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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八


  酆秋嘿嘿一笑,道:「香兒好厲害,連明兒也怕了你啦。」他口中老氣橫秋,一雙眼睛,卻灼灼如火,總不離開谷寒香身上,毫無長輩的樣子。

  要知谷寒香並非妖冶之流,她乃是天生絕色,姿容蓋世,嫵媚天成,是以縱然酆秋這等修為年久,定力深厚之人,也難抗拒她的誘惑。

  忽聽谷寒香嬌笑一聲,道:「酆師叔,那『問心子』究竟有何用處?武當派非但要我釋放白陽,並要將前仇一舉勾銷,想那小小一粒銀球,不過彫刻了一條飛龍在上,怎抵得武當四陽的性命?」

  酆秋點頭笑道:「抵是抵得,只不知東西如今在何人手內?」

  谷寒香佯嗔道:「師叔這般追問東西的下落,其用意何在?」

  酆秋乾笑一聲,道:「為叔的只是意有不信,防你受了別人的矇騙。」

  他頓了一頓,環顧群豪一眼,頗為得意地道:「老夫敢誇海口,有關『問心子』的秘密,武林中雖是傳說紛紜,但絕無一人較老夫知道的更為清楚。」他轉望余亦樂道:「我瞧你見識不錯,你先將『問心子』出處來歷,說將出來,有不詳盡之處,老夫再告訴你們。」

  余亦樂放下酒杯,朝谷寒香抱拳一禮,道:「屬下孤陋寡聞,所知有限,所講的也是道聽旁說,若有不實之處,夫人萬勿見罪。」

  只聽麥小明道:「要講就講,哪來的這多累贅。」

  余亦樂微微一笑,道:「百餘年前,武林之中,出現了一個自號三妙書生的人物,此人出道江湖,不足三年,即已名傾天下,其震撼武林之力,據謂史無前例。」

  谷寒香道:「他自號三妙,除武功外,尚有什麼?」

  余亦樂道:「他自詡三妙,指儒、釋、道而言,至於武功,醫術等等,在他的心目之內,僅是小道而已。」

  他微微一頓,又道:「這三妙書生遊歷天下,盛名所在,自有不服的人向他挑釁,據說他僅憑一雙肉掌,打遍天下,所向無敵,此言雖有不實,不過其醫道通神,活人無數,卻是有口皆碑,無人置疑的事。」

  谷寒香道:「如此也難能可貴了,其後呢?」

  余亦樂道:「其後,這三妙書生突然隱跡起來,但是每隔十年,總要在江湖上露一次面,直到二三十年前的一次,到了日期,卻不見他出現──」

  谷寒香道:「壽屆百齡想必是物化了。」

  余亦樂道:「當時的武林人士,也是這般推想,只因從來所見,都是他獨自一人,未見他攜帶過從人或門下,因而,大家就想到了他的遺物之上。」

  谷寒香笑道:「利之所在,於是天下大亂了。」

  余亦樂肅容道:「江湖人士,因見三妙書生每次出現,總是先在江浙一帶露面,因而推斷他的隱跡之所,必在東南臨海一帶,於是紛紛出動,一時之間,掀起了一陣尋寶的狂潮。」

  鍾一豪見他講得慢吞吞的,忍耐不住,插口道:「後來有人找到了那粒『問心子』並且看到三妙遺言,說是遺珍之處,剖開『問心子』便知。」

  谷寒香心頭一震,惟恐自己神色中露了破綻,於是拿起手邊的酒壺,往杯中斟酒,以為掩飾。

  桌面上珍饈雜陳,酒壺羅列,谷寒香與酆秋都是自斟自飲。各自用手邊的一把酒壺。

  這時她壺中之酒已盡,余亦樂方待傳命添酒,她已將空壺往身後一伸,漫不經意地道:「菁兒上酒。」一雙晶瑩的美眸,兀自凝注在鍾一豪面上,傾耳聽他的下文。

  只聽鍾一豪朗聲道:「豈料江湖上又有傳說那『問心子』水火不浸,任何寶刀寶劍,俱難傷它分毫,如此一來,得著『問心子』的人,就只有睹物興嘆,徒呼奈何了。」

  谷寒香暗暗忖道:「哪有任何寶刀寶劍,俱無法損傷的物件,可惜自己未曾早日試試。」

  思忖中,見那菁姑送來一壺美酒,接去了自己手中的空壺,情知她已將藥粉下於酒中,於是自行斟滿一杯,一口飲盡,然後再將杯中注滿。

  酆秋一雙奇光流轉的眼睛,始終未離谷寒香身上,這時捋鬚一笑,憐愛橫溢地道:「香兒,我瞧你不勝酒力,你別飲過了量,傷了身體。」

  谷寒香妙目一斜,飄了酆秋一眼,道:「師叔多管閒事,這幾年來,我就未曾開懷暢飲過一次。」

  她這斜眼一瞟,似嗔似喜,風情萬種,媚態橫生,非但身邊的酆秋神魂一蕩,大有飄飄欲仙之感,其餘的人看在眼中,也都不禁為之一呆。

  鍾一豪暗暗忖道:「唉!只要她這樣看我一眼,我這一生,也就死而無憾了。」

  他一往痴情,愈陷愈深,谷寒香卻對他越來越不假辭色,積威之下,又不敢稍露不滿,只有黯然神傷,默默忍受。

  谷寒香見他忽然住口不言,芳心之下,若有所悟。

  只見她舉杯就脣,輕輕一啜,將一杯濃醇的美酒一口飲盡,美目流盼,轉朝酆秋望去,神情之中,好似希望由他接下去講。

  酆秋呵呵一笑,見她舉壺添酒,頓時將手一伸,由她手中奪過酒壺,自斟自飲,連盡三杯,始才笑道:「『問心子』數度易手,最後落於天池老怪龐士沖手內,此事只有老夫與少數人知曉。」

  谷寒香見他連飲三杯藥酒,芳心之內,不禁喜得怦怦亂跳,面上神色大有按撩不住之勢。

  酆秋突然話聲一頓,雙目精光逼射,緊盯注她的雙目,道:「香兒,我知你心中有鬼──」

  谷寒香心頭猛跳,劈手奪過酒壺,注滿一杯,仰頭一口而盡,佯怒道:「有鬼就有鬼,師叔何不拂袖而去?」

  群豪見他二人話裡藏機,全都暗暗生疑,只是各人冷眼旁觀,誰也不敢插口動問。

  忽聽酆秋哈哈大笑道:「傻孩子,別說你自己有本領將『問心子』奪到手中,就是師叔的東西,身外之物,還不是可以贈送給你,為叔的只是奇怪,『問心子』明明落在龐老怪手中,何以又會轉入武當派內?」

  谷寒香一聽,原來他的心眼均在三妙遺珍之上,不覺暗暗舒了一口長氣,索興嬌軀一扭,滿面薄嗔地道:「師叔雖儘管打聽『問心子』的下落,不說那龐士沖是怎樣的一個人物,何以我一直未曾聽人說起。」

  酆秋拂鬚一笑,道:「龐老怪隱居天池,因非中土人物,故極少人知。」

  他似是不願多提龐士沖的事,說到此處,將酒杯向谷寒香一伸,意欲她為自己斟酒。

  谷寒香陡地大反常態,媚眼如絲,似笑非笑地瞟了酆秋半晌,始才端起酒壺,在他杯中注了大半杯酒,一面輕言細語地道:「那天池老怪龐士沖的武功如何?」

  酆秋一仰脖子,喝乾了杯中的酒,道:「武功不差,鬼老水寒和人魔伍獨兩人,就是為了爭奪『問心子』,折在龐老怪手內,因而一氣之下,埋首北極冰天雪地之中,精研寒陰神功──」說著又將酒杯朝谷寒香伸去。

  鍾一豪忽然離座而起,朝谷寒香略一抱拳,道:「屬下有傷在身,難耐久坐,請夫人准許屬下告辭。」

  谷寒香冷笑一聲,將手一擺,道:「你退下。」回眸對酆秋一笑,道:「師叔的武功,較之龐士沖如何?」

  酆秋乾笑一聲,道:「這個麼,就很難說了。」

  他面龐一轉,見那鍾一豪昂首闊步,快要走近廳門之前,心中暗暗罵道:「不知死活的小輩,膽敢與老夫爭風吃醋起來!」

  只見他縱聲一笑,道:「香兒,你可要看為叔的武功?」話聲中,舉掌一揮,向鍾一豪身後遙遙擊去。

  余亦樂大聲喝道:「鍾兄留意身後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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