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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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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和尚雙目一睜,湛湛神光,在麥小明臉上一轉,道:「阿彌陀佛,行腳僧人,正是少林寺的。」 多爪龍李杰剛將車簾掀開,忽見谷寒香緊鎖的眉頭一舒,淡淡地道:「問明那僧人的來意,有什麼事,可由霍元伽做主。」 這幾句話,雖然講的聲音不大,在場的人,卻都聽入了耳內,多爪龍李杰低諾一聲,放下車簾,轉向霍元伽望了一眼。 羅浮一叟先是一怔,繼而尋思道:「這事古怪,明知來者不善,卻命我代為做主。」心念一轉,暗道:「是了,天明和尚是她的師父,她自己不便出面,卻行這掩耳盜鈴之計,既然如此,豈非暗示自己,就是殺了這個和尚,也無不可。」 正思忖間,忽見那老和尚眼望自己,道:「貧僧天覺,這一位莫非就是羅浮霍施主?」 羅浮一叟心頭一凜,飄身下馬,雙拳一抱,道:「不才正是霍元伽,常聽江湖傳言,大師乃少林三太高僧之一,自來行腳天下,但不知是什麼時候,返回少林寺的?」 鍾一豪見谷寒香授權予霍元伽,心頭本來感到不是味道,這刻聽霍元伽先問天覺大師返寺的日期,也不禁暗暗的喝采,情知換了自己,未能問出這句話來。 只聽天覺大師朗聲道:「貧僧無德無能,豈敢當高僧之名。」頓了一頓,接道:「天覺在外四十餘年,迄今未嘗回過嵩山,不知施主何以有此一問?」 羅浮一叟抱拳當胸,道:「大師既未回過少室,對於少林派與『迷蹤谷』小有嫌隙之事,諒必尚還不知。」 天覺大師壽眉微揚,目注霍元伽道:「『落雁谷』之戰,貧僧也曾聽人說起,同時貧僧也曾聽人言道,『迷蹤谷』當今的主人,乃是少林寺記名的弟子。」 羅浮一叟濃眉一軒,手撫長髯,亢聲道:「如此道來,大師攔住去路,乃是有意尋釁了!」 天覺大師合掌朗誦一聲佛號,道:「貧僧是苦行之人,尋釁之事萬萬不敢。」羅浮一叟雙目陡射神光,電掃天覺大師一眼,道:「既非尋釁,如此攔住去路,是何用意?」 天覺大師浩嘆一聲,道:「貴盟主雖是少林寺的記名弟子,不過既然僅只記名,貧僧怎敢妄自尊大,如此挽留諸位的大駕,實因有一件兩全其美的事,冀圖與貴盟主結一樁善緣。」 霍元伽道:「敝盟主有話吩咐,大師有事,可與霍某商量,但不知什麼事兩全其美,這善緣如何結法?」 天覺大師口齒一動,未曾講出話來,瞧他沉吟難言之狀,似心頭甚為作難。 羅浮一叟冷冷地道:「大師可講則講,如嫌此處人多眼雜,就請閃開道路,改日至『迷蹤谷』內與敝盟主面議。」 只聽天覺大師輕嘆一聲,道:「非是貧僧瞧諸位不起,實因此事關係重大,輕率不得。」 羅浮一叟微出怒聲,道:「你既有疑難之處,敝盟主又不願見你,看來今日之事,只有作罷了。」 天覺大師似是迫於無奈,道:「施主勿須動怒,貧僧此來,實因有一件重寶,意欲獻與『迷蹤谷』的主人。」 群豪一聽天覺攔住去路,用意只為獻寶,剎那之間,各人的眼睛同時一亮。 天覺大師略為一頓,又復言道:「貧僧除了有物呈獻外,尚有一點不情之請,亦望貴盟主俯允。」 羅浮一叟心想,老和尚乃行腳之人,有什麼希世的奇珍,因而聲色不動,只將雙眼朝和尚望住。 天覺大師環視群豪一眼,正色道:「貧僧所有之物,武林之內,人人夢寐以求,茲事體大,請恕貧僧不能讓諸位過目。」 此言一出,群豪臉上俱露慍色,同時亦大起好奇心。 麥小明嘻嘻笑道:「老和尚,那東西是拳經劍訣嗎?」 天覺大師搖了搖頭,目注車簾,道:「谷檀越,可否容老衲自將寶物奉上?」車內戚然無聲,顯然谷寒香不願與天覺大師見面。 天覺大師搖了搖頭,眼望車簾,道:「谷檀越,其實老衲所求不多,谷檀越坐失良機,只恐他日後悔莫及。」 羅浮一叟忽然冷笑一聲,道:「大師的目的,昭然若揭,敝盟主非是貪婪之人,大師不必枉費脣舌了。」說罷將手一拱,飄身落至馬上。 麥小明聞言一怔,脫口道:「和尚,你說來說去,可是想我師嫂將白陽牛鼻子和姓范的放掉?」 忽聽天覺大師道:「貧僧之意,祇想以懷中至寶,換范玉昆一人。」 羅浮一叟坐在馬上,道:「換一人也罷,換兩人也罷,大師不將寶物先讓霍某過目,這交易是談不成了。」 說罷雙拳一抱,接道:「我等尚要趕路,相煩大師借道一行。」 天覺大師壽眉微揚,靜靜地凝視霍元伽一眼,突然雙目一合,竟不聲不響的坐在當地。 羅浮一叟暗暗忖道:「老禿驢與天明、天禪二人,被武林道稱為『少林三僧』,其武功絕非小可,我若獨自上前,一個不好,勢必弄得灰頭土臉,讓那小狗和姓鍾的笑話。」 心念電轉下,朝拘魄索宋天鐸一施眼色,縱聲道:「大師強阻道路,難道是要我等硬闖!」 天覺大師充耳不聞,依然閉合雙目,盤腿坐於道中。 只見羅浮一叟臉上一紅,怒喝道:「大師既然恃強,休怪霍元伽無理!」 語音未落,忽聽「呀」的一聲,谷寒香那輛篷車的車門,緩緩地打開來。 忽見谷寒香由車門探身出來,道:「兩位退下,待我親自會一會這位師傅。」說話中,蓮步姍姍,直向天覺大師走去。 群豪見她下車,頓時紛紛下馬,鍾一豪和巴天義二人,亦由車座躍下,各自舉步,往她身側移近。 天覺大師雙足一彈,振衣而起,未待她走近身前,先自雙掌合什,低眉垂首道:「老衲鹵莽,衝撞了谷檀越的玉駕,尚祈海涵一二。」 谷寒香目凝神光,冷冷地打量天覺一眼,只見他身著灰布僧袍,赤足草鞋,肋下懸一布袋,衣履破舊,滿臉風塵,確有一副苦行僧的模樣,不禁暗忖道:「這老僧英華深斂,不著皮相,倒是個難以打發的敵手。」 思忖中,人在天覺身前丈外一站,抱拳一禮,淡淡地道:「谷寒香草莽之人,失禮之處,老禪師萬勿見罪。」聲音一冷,道:「范玉昆重傷垂危,如今就在後車之內,未知老禪師與他何親何故,何以甘捨重寶,換他一命?」 天覺大師見她單刀直入,不覺為之一怔,沉思少頃,道:「老衲與范玉昆素未謀面,亦無何等親故,但念他代人受過,心有不忍,加以適逢其會,若不救他一命,自問心頭有愧。」 谷寒香柳眉一軒,冷聲道:「亡夫死在他的劍下,他代何人受過?」 天覺大師喟然道:「想胡大俠武藝超群,當年與老衲的天明師兄鏖戰數日,始終未曾分出勝負,范玉昆年輕技淺,如何能傷他的性命?」 谷寒香冷冷一笑,道:「老禪師言之成理,其實谷寒香何嘗沒有此等想法,無奈范玉昆親口自供,谷寒香也只好寧可錯殺,以免錯放了。」 天覺大師朗誦一聲佛號,道:「胡大俠宅心仁厚,已是舉世皆知的事,谷檀越錯殺好人,豈不有損胡大俠的英名!」 谷寒香嘿嘿冷笑,斬金截鐵地道:「谷寒香心如鐵石,老禪師不必說法了。」 天覺大師道:「那麼以寶換人之事,谷檀越是毫不考慮的了?」 谷寒香漠然道:「苟且媮生,尚要寶物何用!」 天覺大師道:「唉!那件寶物,對你報仇雪恨之事大有裨益,難道你就不知權衡輕重嗎?」 只見谷寒香玉面一沉,怒道:「何等至寶,敢說對我報仇之事有助!」 天覺大師嘆了一口氣,將手伸入懷中,緩緩地摸出一物,舉步上前,道:「此物關係太大,除谷檀越外,不能容他人見到。」 谷寒香秀眉一蹙,朝群豪一揮手,道:「各退十丈,未得我令,不許走近一步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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