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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七


  余亦樂聽他竟然還滿口稱讚那少林方丈,心中甚感奇怪,暗道:「咱們日夜兼程,急如奔馬一般的趕到了嵩山來給他們傳達警訊,不但未能受到款待,反被他們懷疑,你倒還滿口頌讚於他──」越想越是氣惱,忍耐不住,說道:「那老和尚枉被武林同道稱譽,似他那等心胸狹窄之人,掌理少林門戶,實是有損少林威名,哼!見面不如傳言多了。」

  胡柏齡縱聲長笑道:「此事也難怪他多疑,咱們身份不同,如何能夠責怪別人多心,咱們的心意,只是想讓他知道此事,能夠早作準備,心願就算達到。天禪大師能接掌少林門戶,自是絕頂聰明之人,對此事決不會聽若未聞,置諸不理,只要他能暗中遣人查訪,定可找出眉目,探得真相──」

  余亦樂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盟主胸襟開闊,肝膽照人,大義大仁,世間難有第二人想,余亦樂得能追隨,實乃生平大幸。」

  胡柏齡忽作戚色,微笑說道:「自古以來,大仁大義之人,大都是憑添後人幾許惋惜悵惘,有幾人真能得償心願,造福蒼生?」

  他緩緩仰起頭來,望著無際蒼穹,黯然指道:「咱們眼下所處的形勢,就是個荊棘叢生,險惡異常的局勢,一個處理失當,不但眾叛親離,而且還將陷入兩面夾攻之中,此情此景,怎不叫人感慨、惆悵萬端──」

  余亦樂智謀過人,何嘗不知眼下情景,微妙險惡,正大門戶中人,不願和他們聯手結盟,手下群豪,又都是綠林大盜,這些人平日為非作歹慣了,殺人放火,視人命如草芥,無法無天,如今胡柏齡訂四大戒律,要把這般野性難改,凶悍絕倫的人,硬行約束起來,實是異常危險之事,平日之中,都震驚於胡柏齡的武功,不敢擅動,一旦遇上事故,不但難以用其禦敵,只恐他們還要借機搗亂,鬧成自相殘殺之局。當下暗中嘆息一聲,口中卻微笑說道:「盟主膽識過人,屬下無不敬仰,雖在險惡的局勢之中,亦必可安然渡過。」

  胡柏齡道:「咱們加快一點腳步,趕到一個市鎮之上,也好休息一下,吃點東西了。」

  原來兩人急急向天禪大師告別,尚未進食用之物。

  且說嶗山三雄守在那大殿之上,直待那白衣艷婦運息完畢,清醒過來,鮑超才把胡柏齡臨去之言,轉告於她,立時起程西下,沿途之上,快馬兼程,直奔北嶽。

  那白衣艷婦忽然間變的十分嫻靜起來,言詞行動之間,一派大家風範,嶗山三雄心中對她原存有一些輕視之意,逐漸的也改變過來,變的對她十分敬重。

  出於意外的,陰手一魔的屬下,並未在途中攔劫,行程十分順利。

  這日中午時分,已到渾源縣境,相距北嶽不過半日行程,鬼諸葛洪澤長長吁一口氣,笑道:「現在已近北嶽,縱然發生什麼事故,咱們也不怕了。」

  一語甫落,忽見一側山腳,轉出兩個身背長劍的中年道人,緩步迎面而來。

  鮑超回頭對洪澤說道:「老二,你看那兩個佩劍道人,精神飽滿,氣宇不凡,極似內家高手。」

  鬼諸葛洪澤目光轉動,打量兩人一眼,說道:「好像武當派中之人,不知他們到此作甚?」

  談話之間,雙方距離已漸相近,嶗山三雄六隻眼睛齊齊在那兩個道人身上打量,但那兩個道人,卻是若無所覺,依然緩步向前行來。

  鮑超一馬當先,直衝過去,他心中對兩個道人跑近北嶽一事,十分懷疑,便有心找些麻煩,好借故動手,把兩個道人捉回迷蹤谷去審問。

  兩個道人一見鮑超放馬直衝過去,微微一笑,同時向旁側閃開一步,把中間讓出來一道兩三尺寬的空間。

  鮑超存心找事,故意一帶馬韁,想向左邊一個道人撞去,哪知坐下健馬突然長嘶一聲,猛然疾躍而起,鮑超驟不及防,幾乎被摔下馬來,匆匆之間,雙腳微一加力,從馬背上直躍而起,憑空一個翻身,落著實地。

  但見那健馬連聲長嘶一陣,疾向前面奔去。

  這時,鬼諸葛洪澤已然趕到,那白衣艷婦柳腰微挺,從馬鞍上騰飛而起,衣袂飄飛聲中,捷如海燕掠波,一掠丈餘,落在那疾奔的馬鞍之上,一收韁繩,帶轉馬頭,回衝過去,快要到達幾個身前時,玉腕一挫,停了下來。

  洪澤和王大康,都已躍下馬背,二人並肩橫站,攔住了那兩個道人的去路。

  兩個道人目光轉動,微一打量那白衣艷婦,右面站的一人,突然橫跨兩步,和左面道人站在一起。

  鮑超冷笑一聲,道:「出家人不守清規,身上佩著兵刃,出手傷我坐馬,可是存心搶劫嗎?」

  左面一個年齡較大的道人,漠然答道:「那要怪你的馬兒瞎了眼睛,橫衝真撞,視人命如兒戲,難道出家人的性命,就不是命嗎?」

  這幾句話,答的是詞鋒犀利,而且義正詞嚴,鮑超一時之間,真還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人家,不禁呆在當地。

  原來他最近追隨胡柏齡身側,不知不覺中,受了他的感染甚多,只覺對方理直氣壯,無言可駁,空有一腔怒火,發作不出。

  鬼諸葛洪澤冷冷的瞧了兩個道人一眼,接道:「兩位道長可是武當派中高人嗎?」

  兩個道人聽他突然之間,扳轉話題,不禁一皺眉頭,沉吟不語。

  洪澤冷笑了兩聲,又道:「武當派乃武林中極負盛名的正大門戶,說出來也不致有辱兩位的身份吧!」

  兩個道人被他犀利詞鋒,逼得無法推託,只好冷冷答道:「是又怎麼樣呢?」

  洪澤道:「武當山距此遙遙千里,行程不近吧?」

  兩個道人一時之間,想不出他問話之意,相互望了一眼道:「你這般問來問去是何用心?」

  洪澤突然一整臉色,冷笑道:「兩位千里奔波到此,不知有何貴幹?」

  那年齡較長的道人,大聲說道:「幹什麼你還能管得了嗎?」

  洪澤回頭望了鮑超一眼,冷然接道:「兩位既不願說出來,那就由在下代說了吧!」

  那年齡較長的道人,道:「什麼──」

  洪澤接道:「兩位可是奉了師長之命,想來一探北嶽形勢?可惜那『迷蹤谷』路徑難找,戒備森嚴,至有勞兩位徒勞而返。」

  右面那年輕道人吃他一激,再也忍耐不住,冷笑道:「祇怕未必見得吧──」

  左面那年長道人突然接口說道:「師弟,你胡說什麼?」

  鬼諸葛洪澤哈哈一笑,道:「晚啦!」回頭對鮑超說道:「大哥,他們恐怕已經測得『迷蹤谷』的形勢圖了,咱們得搜他們一搜。」

  鮑超道:「好啊!」突然欺身向那兩個道人身前衝去。

  那年長道人對年輕失言道人瞪了一眼,翻腕抽出背上長劍,隨手一揮,化出一道彩虹,森森劍氣,阻住了鮑超向前移動的身子,冷笑一聲道:「哼!想動手嗎?」

  洪澤翻腕由背上抽出雁翎刀,縱身而上。那年輕道人也迅快的拔出背上長劍,橫移兩步,和那年長道人成了並肩拒敵之勢。

  王大康大喝一聲,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光芒燦爛的金圈,和一柄粗逾手臂的鐵棒,說道:「老二讓開,讓我來試試武當派的劍法。」

  此人莽莽撞撞,素不拘禮,說打就打,舉手一棒,當頭劈下。

  那年長道人看他擊來一棒十分兇惡,起手一劍斜向王大康右腕脈門上面點去。

  這一劍來的十分辛辣,王大康被迫得疾收鐵棒,向後退了三步。

  那年長道人出手一劍迫退王大康後,突然欺身攻上,長劍左掃右擊,瞬息間連續攻出八劍。

  這八劍一氣呵成,連續攻出,迅如電光石火,招招都是指點王大康要害大穴,凶猛絕倫,迫得王大康連劈帶架,勉強才將八劍讓開。

  鬼諸葛洪澤看得微微一皺眉頭,暗暗讚道:武當派的劍術,果是不凡,看來老三一人,是難以抵擋得住了。

  正待出手助戰,忽聽王大康舌綻春雷般的大叫一聲展開反擊,金圈、鐵棒交相攻出,一掄急攻,又把道人迫退了五步。

  要知嶗山三雄,乃江湖甚負盛譽之人,豈是易與之輩,那道人動手之初,施出武當派「八仙劍法」中幾招精萃之學搶得先機,連綿攻出,才把王大康迫得連連後退,但他八劍用完之後,還未來得及變招搶攻,王大康已展開迅厲的反擊之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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