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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


  林寒青道:「殺了西門玉霜為武林除一大害,乃大仁大勇之行,有什麼好後悔的?」

  白惜香道:「我如告訴你一件事,你就不會殺她了。」林寒青道:「別說一件事,就是十件百件,我也要殺她。」

  林寒青一心一意想殺西門玉霜,其他的事,根本沒有用心去聽,說道:「眼下時機迫促,姑娘先想個對付西門玉霜的辦法,其他的事,咱們以後再談。」

  白惜香沉吟了良久,嘆口氣道:「想想,還是不說的好。」

  林寒青聽她說的如此認真。忍不住問道:「什麼事?說吧!」

  白惜香道:「西門玉霜並沒有毀去你的容貌。」

  林寒青伸手摸摸疤痕斑斑的怪臉,突然哈哈大笑起來。白惜香道:「你笑什麼?」

  林寒青道:「在下親耳聽聞,親身所歷,如今疤痕猶存,難道還會錯麼?」

  白惜香嘆道:「是真的,她只是用藥物糊在你的臉上,點了你幾處穴道,使你神志有些暈迷,心靈和肉體上,都有著一種被割傷的錯覺。」

  林寒青摸著臉上的疤痕,說道:「此話當真?」

  白惜香道:「你如不信,可以當場試驗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怎麼試驗呢?我已經洗過無數次,臉上疤痕依然未變。」

  白惜香道:「如是用水能夠洗去,不要說騙不過那李中慧,連你自己也騙不住了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那要如何才能證實?」

  白惜香道:「西門玉霜塗在你臉上的藥物,都是經過特別調製,必需用她調和的藥水,才能洗去。」

  林寒青心中暗道:「你這不是白說麼?」

  白惜香緩緩站起身子,理了一下散髮,道:「現在還要不要殺她?」

  林寒青道:「自然要了。」

  白惜香笑道:「口氣變了,已不似先前那般堅決。」

  只聽石壁間又響起蓬蓬之聲,連響數十下,才停了下來。林寒青道:「這又說的什麼?」

  白惜香道:「西門玉霜又乘原舟而去,離開了埋花居。」林寒青道:「現在什麼時光了?」

  白惜香道:「大概是夕陽將盡,天盡黃昏的時光,也許更晚一些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咱們出去吧!」

  白惜香道:「到哪裡去?」林寒青道:「石室外面。」

  白惜香道:「今夜裡我不想走了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在下呢?」

  白惜香道:「也留在這裡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這石室中只有一張木榻,何況孤男寡女,長夜漫漫,祇怕難以堵悠悠之口。」

  白惜香道:「君子不欺暗室,你如自信是君子,那就不用害怕。」

 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,只覺無言可對,緩緩退到石室一角,盤膝坐了下去。

  白惜香整整榻上的繡花枕,拉開紅綾被,說道:「林寒青,我要睡覺了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姑娘請自安歇,在下在這裡打坐一晚,也是一樣。」

  白惜香笑道:「如是我不離此室,也不讓你出去,難道你就在室角打坐十日十夜?」

  林寒青道:「這個,這個──」他雖是內功甚深,但如真要他打坐上十日十夜,自知是力所難及。

  白惜香道:「不用這個那個了,這木榻很寬廣,足可容下咱們兩人。

  ▼第五章

  林寒青急道:「孤男寡女,一室相處,已是不大妥當,這同榻而臥。如何使得?」

  白惜香道:「咱們劃地為界,互不相犯,有何不可?」白惜香嫣然一笑,道:「你既不相信自己的定力,我也不勉強了。」探手枕下,摸出一把短劍,唰的一聲,抽了出來。

  燈光下,寒芒閃動,冷氣森森。

  白惜香緩緩把短劍放在木榻中間,笑道:「這魚腸劍鋒利無比,爹爹給我,叫我作防身之用,可惜空有神物利器,卻是無能應用──」

  語聲微微一頓,又道:「橫劍同榻,情慾分明,你要不敢和我睡在一起,那是足證你心中有鬼,睡一榻生邪念,就得留神劍刺傷之險。」

  林寒青笑道:「如若在下是那等偷香竊玉之人,姑娘就是再多放兩把劍,也是難以阻擋得住。」

  白惜香道:「此劍不同常劍,鋒利絕世,已具靈性,你那點微末之技,決難當此劍一擊,但如你心地光明,發乎情,止乎禮,神劍亦憐多情人,決然是不會傷人。」

  林寒青心中雖然有些不信,但想到這白惜香胸羅之能,實非常人能以猜測,言詞之間,決是說不過,索性沉默不語。

  白惜香緩緩脫去身上衣服,鑽入被窩中,接道:「你敢和我睡在一起麼?」

  林寒青心中暗道:「我心無邪念,縱然同榻而臥,有何不敢!」當下說道:「這有什麼不敢!」站起身子,行近木榻,和衣躺了下去。

  白惜香道:「你的膽子不夠大,連外衣也不敢脫。」

  林寒青忖道:「山腹密室,孤男寡女,一榻同臥,不論心地如何的皎清,也是難以堵人之口,這白惜香既非淫蕩之人,何以竟連番出言激我,此女作事,一向是叫人莫測,也許她別有作用。」

  只聽白惜香笑道:「你把我看作天上的仙女,敬我如神明,或把我看作女妖鬼怪,畏我如蛇蠍,就不會心生邪念了。」

  林寒青一躍而起,道:「姑娘活生生的人,但在下自信還有這點自制定力。」解開鈕扣,脫去外衣,重又躺了下去。

  白惜香道:「熄去桌上的燭火。」

  林寒青怔了一怔,但卻依言施為,揚手一揮,一股暗勁湧了過去,熄去燭火。

  只聽白惜香咯咯嬌笑,道:「此情此景,你有何感想?」林寒青道:「那很好──」

  語聲微微一頓,接道:「我一生從未和男人睡在一起,但我一點也不害怕。」

  林寒青只覺一陣幽香飄了過來,襲人如醉,不禁心波微蕩,趕忙運氣調息,不敢答話。

  只聽白惜香說道:「這是你一個很好的機會,你如自信能心無邪念,我就可以傳你一種武功,一夜時光,應該是可以熟記於胸了。」

  林寒青心想答話,但真氣正自運轉,不敢隨便開口。

  但聞白惜香接了下去,道:「這是武學上一大奧祕,你有著很好的武功基礎,很快的可進大成之境,但如你自知難以使心如止水,那就不能學了。」

  林寒青忍不住一閉氣,道:「為什麼?」

  白惜香道:「我傳你武功時,難免要肌膚相接,如是心神不寧,真氣難以自制,岔了氣,固將是要受重傷,而且這武功又是別走蹺徑的旁門怪學,一個不好,咱們兩人都將要毀在今宵。」

  林寒青把真氣返回丹田,說道:「既然這多凶險,我瞧是不用學了。」

  白惜香道:「你可是很怕死?」

  林寒青道:「在下是死不足惜,但如果累了姑娘,豈不是死有餘恨?」

  白惜香道:「我已經心死多年,餘下的只是具軀殼,生生死死,對我早已是難以辨識了,你還怕連累我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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