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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九


  胡彪吐了一口长气,道:“谁知道,一晃十多年没有音信,早些年说他当了和尚,后来又听说不耐寺中清规而还俗,再往后,就没了音信,俺真担心他老人家敢情是掉下酒罐子淹死啦!”

  柳南江道:“胡哥的大伯可是生得貌相奇丑?”

  胡彪一耸浓眉,道:“老弟是见到俺的面如锅底,因而猜想俺胡家都是些丑样子吗?你可猜错啦!俺大伯年轻时俊得很哩!”

  柳南江心头一松,对证方才欧阳玉纹之言,丑老人显然并非胡不孤。

  胡彪将第二罐烧酒喝光,店家送上第三罐时,已不像先前那般狂饮,忽地将手中大碗一放,冷电般的目光在柳南江脸上打了个转。道:“老弟!俺看你目光湛蓝,太阳穴隆起甚高,想必是个武林高手,俺该不会猜错吧!”

  柳南江微笑道:“高手之誉愧不敢当,小弟倒是会些拳脚。”

  胡彪突然声音一压,悄声道:“老弟如今婚配不曾?”

  柳南江摇摇头,道:“功不成,名不就,胡哥因何问起这些?”

  胡彪嘿嘿一笑,道:“老弟有所不知,俺方才投店之时,见西厢上房中有一女子,虽然粗衣布裳,点脂不沾,却生得如同仙女下凡,腰挂长剑,必是武林佳人,老弟何不演上一曲凤求凰,待俺也好瞧瞧热闹光景。”

  柳南江神色一正,道:“胡哥休要说笑,那是欧阳玉纹姑娘,她师父与家师乃是好友,被她听去,那就失礼了。”

  胡彪伸了伸舌头,嘿嘿笑道:“幸亏俺生了一张黑脸蛋,自知难得美女青睬,从不敢和娘们说笑。不然,俺这时就不好意思坐在老弟面前啦!”

  柳南江道:“胡哥贵庚多少?”

  胡彪比划着说道:“三十有四。”

  柳南江道:“未曾娶得大嫂吗?”

  胡彪连连摇头,道:“免了!免了!何必再养下几个鬼怪般儿女惹人嫌?”

  柳南江笑道:“胡哥此话不对,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,再说,胡哥的貌相威武已极,如同托塔天王下凡,怎说难看?”

  胡彪神情一愣,道:“老弟不是在说好听话教俺高兴吧?”

  柳南江道:“小弟句句实言!”

  胡彪突然像发狂一般,将酒罐抱起来就唇痛饮,竟然一口气将罐中之酒喝得一干二净。

  柳南江眼见对方喝下了三十斤烧酒,简直骇异不已。

  胡彪砰然放下酒罐,大叫道:“痛快!痛快!听老弟如此一说,俺今天可得多喝一罐。”

  扯开喉咙,叫道:“店家再给大爷取一罐酒来。”

  柳南江连忙向那转身欲去的店家一挥手,道:“店家!免了!”

  胡彪连连瞪眼,道:“老弟!怎不教俺喝个痛快?”

  柳南江道:“胡哥夸口三罐不醉,再加一罐,必然醉倒。小弟还想和胡哥畅谈一番!”

  胡彪道:“谈个什么劲?俺只会满口粗话,老弟能听得进?”

  柳南江笑道:“只要是句句出自肺腑,粗又何妨?”

  胡彪连连点头,道:“好!好!不喝就不喝。”

  扬手向店家一招,接道:“算账!”

  柳南江向店家打了个眼色,然后向胡彪说道:“胡哥!区区酒菜,算小弟奉请吧!”

  胡彪连连摇头,道:“不行!不行!别以为俺身上没带银子。”说着,自怀中掏出一个银包,砰然有声地掷在桌上。

  想是用力太大,布包中五两重一个的银锞之中,赫然有一支女人头上用的金钗,尾柄镶着碧绿的翡翠,金钗上还雕刻着精细的花纹,是一件异常贵重的饰物。

  柳南江心头一动,连忙将银包重新包好,拿在手中。走过去一把搀住胡彪,低声道:“胡哥莫非醉了到小弟房中喝杯热茶吧!”

  胡彪还想分说,但他发现柳南江搀扶他的那双手已然使上了暗劲。

  二人回到柳南江的上房,柳南江趁着吩咐店家沏茶之便,向店家暗中交待,转告欧阳玉纹,说他正和生人说话,嘱她不必过来,店家连连应是而去。

  柳南江进入房中,关上房门,神色一正,压低了高音说道:“胡哥因何要瞒骗小弟?”

  胡彪丝毫未醉,闻言双目一瞪道:“俺可从不曾骗过人哩!”

  柳南江道:“胡哥当真不曾娶过大嫂?”

  胡彪满面惑然之色,疾声道:“老弟何出此问?”

  柳南江打开银包,取出那支金钗在胡彪眼面前摇晃了一下,道:“胡哥!这支女人头上佩戴金钗从何而来的呢?”

  大胡彪神情一愣,呐呐道:“这……”

  柳南江见对方似有难言之隐,连忙将金钗收回银包之中,道:“交浅不宜言深,恕小弟问得冒昧。”

  胡彪疾声道:“老弟说哪里话,你我既然投缘订交,称兄道弟,哪里还有不可相告之隐私。实不相瞒,这支金钗乃是大伯托咐之物。”

  柳南江心中暗动,口中却平静地说道:“听说那位‘酒圣’胡老前辈毕生未娶!”

  胡彪道:“大伯倒真是未曾娶过。”

  柳南江道:“因何会有此物呢?这分明是女人赠与的订情表记。”

  胡彪摇摇头,道:“俺也不知。”

  柳南江道:“是托付胡哥代为收藏的吗?”

  胡彪道:“大伯离寺还俗之后,曾暗中来过俺家,将这支金钗托付俺爹代为收藏,一再叮嘱不可失落,不管等多久的日子,他老人家一定会去找俺爹讨回。不料俺爹在冬月里下世了,临死前将俺叫到床前,交给俺这支金钗,老弟!俺是个急性子,哪里等及,这才跑出来找他老人家。”

  柳南江静静听完,才微微颔首,道:“原来如此,胡哥可得好生收藏,别弄丢了。”

  胡彪道:“放心!任谁也别妄想在俺手里拿去这支金钗。”

  柳南江轻笑道:“别说大话!倘若小弟动了邪念,这支金钗你就非失落不可了!”

  胡彪嘿嘿笑道:“老兄,俺眼似铜铃,目如鹅蛋,看人出不了错!”

  听对方的比喻,柳南江有些忍俊不住,笑了一阵,这才一正神色,道:“胡哥!待小弟扶你回房。”

  胡彪道:“老弟不是要和俺聊聊么?可别以为俺已醉了。”

  柳南江笑道:“胡哥没醉,小弟倒真是醉了,从来不曾喝过了这样多的酒哩!”

  胡彪道:“既然如此,俺自己回房,老弟你歇歇吧!”

  柳南江道:“还是由小弟送胡哥回房,顺便也好见识一下那对三百斤重的大铁锤。”

  胡彪龇牙裂嘴地嚷道:“原来柳老弟还在疑惑俺吹牛说大话,走,跟俺瞧瞧去。”

  胡彪投宿的上房在长廊的尽头,一进房中,柳南江就看见炕头上搁着两个如笆斗般大的铁锤,锤把是用青钢木制成,粗若儿臂,手掌生得不够宽的人,连那锤柄都握不住。

  胡彪顺手提起一把铁锤,往柳南江脚前一放,“老弟!你掂掂有多重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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