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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二


  左文娟冷冰冰道:「可歌可泣。」

  左少白訕訕的道:「兄弟身為男子,未能力任艱鉅,致令姊姊飽經苦難,小弟慚愧的很。」

  左文娟疾然道:「你年紀小,這也不能怪你。」

  輕輕嘆息一聲,接道:「你不知道,『仇恨之劍』何以能夠震動江湖,使武林中人聞名喪膽?」

  左少白微微一怔,不知如何回答。

  左文娟漠然道:「我手上共有七名劍主,是我指身懸賞,答應下嫁那功勞最大之人,因之那七人拼死立功,不避艱危,每人都想多立功勳,捷足先得。」

  四大戒師聽的心驚肉跳,暗道:「這左文娟為了替父兄報仇,已至不擇手段的地步了。」

  左少白熱淚盈眶,道:「姊姊──」

  左文娟截口道:「愚姊雲英未嫁,依然故我。」

  左少白如釋重負,道:「姊姊快取消這辦法,報仇之事,兄弟一力承擔,斬頭瀝血,在所不辭。」

  左文娟漠然一笑,道:「你不用擔心,當初我勢孤力弱,行此拙計,如今已有馭下之力,這辦法早已不用了。」

  忽見一名黑衣劍士,疾若飄風,迎面奔來。

  左文娟秀眉一蹩,喝道:「五劍主何事稟報?」

  那五劍主年約四旬,輕功造詣甚高,奔至近處,抱拳為禮道:「屬下剛才得著探子回報,反出少林的和尚忽得奧援,突出重圍,向東逸去。」

  左文娟道:「可曾發現那一癡的蹤跡?」

  那五劍主道:「尚未發現一癡。」

  語聲微頓,接道:「今日凌晨,續有大批蒙面人趕到,少林弟子糾纏不捨,雙方時戰時走,似乎都在尋找一癡的下落。」

  左文娟沉吟片刻,道:「傳令下去,一齊戴上頭罩,情勢有變,速即來報。」

  那五劍主恭喏一聲,轉身疾奔而去。

  左少白一顧左文娟,道:「姊姊是否打算向東追去?」

  左文娟搖首道:「我等先奔嵩山。」

  左少白訝然道:「到嵩山去幹什麼?」

  左文娟道:「當然是趁火打劫,謀奪少林派失去的寶物。」

  左少白含笑道:「少林弟子傾巢而出,為的就是追捕一癡,奪回寶物,姊姊反而撲向嵩山,是何道理!」

  左文娟冷然道:「到此時為止,始終無人發現一癡的蹤影,那聖宮神君顯然也未找著一癡,否則他已取得寶物,大可縱容對付咱們和少林弟子,用不著來去倉促,顯得那麼匆忙了。」

  左少白楞了一楞,道:「那麼,姊姊認為,那一癡──」

  左文娟道:「那一癡和尚,尚未離開嵩山。」

  四戒大師隨在二人身後,靜聽兩人談話,聞得此言,不禁大吃一驚,道:「姑娘根據什麼,斷定一癡那孽障尚未離開?」

  左文娟冷聲道:「根據我八九年來,逃亡天涯的經驗。」

  四戒大師微微一怔,聽她言詞之間,充滿了仇恨之意,知道她對少林弟子懷有很深的成見,欲待追問,卻感到不便啟齒。

  左少白連忙接口道:「姊姊作此判斷,其中定有道理,只有兄弟愚笨,一時還想不透其中的關鍵。」

  左文娟施展輕功,奔行不停,口中緩緩說道:「那一癡靠陰謀起家,自非全無計謀之人,既掌少林門戶,定知少林派實力強大,想要逃過追捕,乃是極為困難之事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姊姊說的甚為有理,那一癡要想擺脫追兵,勢必要出奇計。」

  左文娟道:「縱有奇計,亦非萬全之策,最好的辦法,莫過於金蟬脫殼,獨自一人,深藏於嵩山附近,等追兵過去之後,再衡量情勢,徐謀逃遁之策。」

  左少白想了一想,道:「正是,如果追兵向南,他就改裝易容,向北逃走,那是萬無被擒之理了。」

  四戒大師聽二人談論,心頭直冒涼氣,忍不住插口道:「那一癡孽障早已降順聖宮,反出少林後,勢必投向聖宮,以求庇護。」

  左文娟冷冷道:「那也未必。」

  語聲微微一頓,接道:「降順聖宮,乃是早年之事,近九年來執掌少林門戶,大權在握,威福無比,也許性情改變,不再甘心居人下了。」

  她自經家難,顛沛流離,長久的苦難,使她性情日趨偏激,對人對事,盡往劣的一面去想,左少白和四戒大師都是胸懷坦蕩之人,對於這種罪惡心理的揣摩,實是差的太遠了。

  左少白怔了一怔,道:「姊姊認為,那一癡有背叛聖宮神君之心麼?」

  左文娟冷然道:「權柄這東西,從不沾染,倒也可有可無,一旦把持過,就會上癮,以我自己來講,當初創這『仇恨之劍』,目的僅在私仇,但時日一久,作威作福已成習慣,如今若要我解除大權,飄然一身,那就不免有寂寞淒涼,孤獨失勢之感了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兄弟倒是覺得,閒雲野鶴,悠遊自在,比起那作繭自縛,身受勒絆之人舒適得多了。」

  左文娟冷笑一聲,道:「你金刀門共有多少屬下?」

  左少白含笑道:「六七個人,與其謂屬下,不如說是兄弟朋友的好。」

  左文娟道:「那麼你是無從體驗權勢的好處了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兄弟確是不知。」

  左文娟道:「如果很多的人生死、榮辱、歡樂、悲愁,全都掌握在你的手中,仰承你的鼻息,為你赴湯蹈火,甘捨性命,那麼你就感到自己不同凡響,肩頭另有責任,至於那一呼百諾,愛之令其生,惡之欲其死,頓一頓腳,天地皆顫,更是給你一種莫大的享受。」

  左少白心中暗道:「姊姊定是逃亡江湖,吃了太多苦頭,才會養成這種熱衷權勢,凌駕他人的思想。」

  只聽左文娟嘆息一聲,道:「左家只有你一個男子,姊姊不日將手下之人歸併到你金刀門下,全力輔佐你,使你成為武林巨頭,與那聖宮神君抗衡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兄弟只想早報大仇,其餘的事,都在其次。」

  左文娟冷冰冰說道:「聖宮爪牙遍天下,那聖宮神君能統率如此眾多的屬下,其本人武功定然了得,你一人一劍,如何報此大仇?」

  左少白訕訕一笑,話鋒一轉,道:「姊姊判斷,那一癡尚在嵩山附近麼?」

  左文娟道:「智者千慮,必有一失,我也不過猜想而已。」

  頓了一頓;接道:「那一癡攜帶重寶逃亡,極可能見寶起意,背叛聖宮神君。」

  四戒大師突然插口道:「一癡若再背叛聖宮神君,腹背受敵,天下雖大,只怕沒有他容身之地了。」

  左文娟冷冷一哼,道:「天下之大,何處不能藏身,我若是他,就選一鬧市,改裝易容,隱居下來,閉門家居,苦練絕藝,不須三五年,絕藝練成,再回嵩山,收服九長老,取回掌門大權,再與聖宮神君爭奪天下,惟我獨尊,亦非難事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兄弟與九大長老動過手,九位高僧,各有驚人的藝業,一癡和尚要想擊敗九大長老,那是太難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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