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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九


  左少白一直在想著是否把姓名,說給二女知道,卻不料范雪君竟然問了起來,只好說道:「在下左少白。」

  范雪君道:「左少白,左少白……有一位左文娟,左姑娘,你認得麼?」

  左少白有如被人在心上擊了一拳,顫抖著聲音道:「那是家姊,姑娘何以認識?」

  范雪君道:「那位左姑娘曾和我們姊妹同室共居了數日之久,承她不棄我們姊妹的殘缺,折節下交談起她的家世,唉!那當真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。」

  左少白心中懸念著姊姊的下落,急急接道:「以後呢?我姊姊去了何處?」

  這可能是他生存在世唯一的親人,關心之情,溢於言表。

 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左姑娘攜帶了一封薦書,求家師收留門下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令師肯不肯答應?」

  范雪君道:「家師因有苦衷,所以沒有答應左姑娘的請求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我姊姊被拒之後,到哪裡去了?」

  范雪君道:「左姑娘在這茅舍中留居七日,獨自而去,以後她到了哪裡,我就不知道了。」

  她雙目皆盲,無法看到那左少白的激動之情,輕輕嘆息一聲,接道:「左姑娘為人和藹,雖只和我們姊妹相處數日,但彼此之間,卻是情意甚深。左姑娘去了之後,妾身亦曾問過恩師,何以不肯收留那左姑娘,讓她抱興而來,滿懷傷悲而去。」

  左少白冷笑一聲,道:「想是我左家結仇過多,令師害怕收留我姊姊之後,招惹上麻煩。」

  范雪君雖是目難見物,但她已從左少白的口氣中,聽出不對,搖搖頭,道:「左兄之言差矣!家父不是那等貪生畏死的人。」

  左少白強自按捺下心中的激動之情,說道:「姑娘可否把令師拒收我姊姊的經過,說給下在聽聽?」

  范雪君道:「你就是不問,我也要講給你聽。」

  她似是思索措詞,略一沉吟,接道:「據家師說,一則他自知無能保護那左姑娘的安全,二則他自覺身體有了變化,只怕難以活得多久,時限短促,無法把他胸懷韜略盡皆傳授給左姑娘,武功方面,家師成就有限,更是不足為她之師了。」

  左少白長長吁一口氣,道:「原來如此。」

  范雪君道:「家師如若收了左姑娘,那不但是害了她,而且也抹滅了她的日後洗雪沉冤的機會了。」

  左少白奇道:「這話怎麼說?」

  范雪君道:「如若家師收留下左姑娘,無法傳她藝業,且將招來九大門派和四門、三會、兩大幫的高手追殺。這些人,不但不肯放過家師,恐怕連我們天生殘缺的姊妹,也是不肯放過,那是玉石俱焚,家師那胸中之能,無法再傳於世了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唉!范姑娘說的不錯。」

  范雪君微微一笑,道:「因此家師才堅拒左姑娘,不肯收留她。」

  左少白輕輕嘆息一聲,接道:「我那姊姊,可把白鶴門被屠慘事,告訴過范老前輩麼?」

  范雪君道:「說過了,家師不但仔細的聽過左姑娘詳述經過,而且還提出很多疑問,問那左姑娘。」

  左少白心中一動,暗道:「我白鶴門被屠一事,其間只怕還別有隱情,不知我那姊姊說些什麼?也許可從此女口中,問出一些內情。」

  心念一轉,接口問道:「我姊姊說些什麼?」

  范雪君道:「家師提出的事,左姑娘大半不能回答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我那姊姊去後,范老前輩說些什麼?」

  范雪君道:「家師曾經告訴妾身,他說白鶴門被屠一事,只是一件大陰謀中的犧牲者,九大門派和四門、三會、兩大幫都是被人所愚,才作出這件莽撞的事,但白鶴門數百條人命,也未白白犧牲。」

  左少白奇道:「這話怎麼說?」

  范雪君道:「據家師言,由於白鶴門被屠慘事,當可促使江湖上很多有識之士的覺醒,使他們警覺到,武林中正在暗中發生劇烈的大變。」

  左少白心中暗道:「那故去的范老前輩,果然有先見之明,和那少林四戒大師之言不謀而合。」

  但轉念一想,此女之言,其中定然含有內情,當下說道:「何以見得?」

  范雪君道:「據家師所言,那位函薦左姑娘到此之人,亦是位隱息於風塵的奇俠,他生性淡泊,對武林中事。更是漠不關心。此次肯予破例,專函推薦左姑娘來見家師,顯然,他也關心到武林中的事情了。」

  范雪君道:「據家師說,那位專函推薦左姑娘到此的人,武功十分高強,足可列名當今武林中第一流高手,如家師不肯收留左姑娘,他必然會把左姑娘收歸門下,傳以武功,因此,家師雖不肯收留左姑娘,她也不會流浪江湖之上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這麼看來,事事都在那范老前輩的預料之中。」

  范雪君淡淡一笑,道:「家師還告訴我們姊妹,日後定要全力助你們左家復仇。」

  左少白抱拳一揖,道:「在下這裏,先領盛情!」

  范雪君微帶笑意的粉頰上,突然間籠罩了一層愁苦,道:「不過,我們姊妹十幾年來除了和先師相處之外,一從未和其他人往來。武功又難勝人,實是想不出如何幫助左公子。」

  萬良道:「不妨事,我那故去的范兄,武功雖然不見有何出奇之處,但他胸藏甲兵,謀略、料事,卻是無人能及,眼下的武林的形勢、複雜萬端,已非單純的武功,能夠解決。」

  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,接道:「先師在世之日,亦曾鼓勵過我們姊妹,他說左公子如在他死後六年之內,仍未找來此地,江湖大劫已成,縱然是諸葛復生,張良還魂,也難挽救這次大劫。」

  「生死判」萬良,似是對那死去的范仲明,有著無與倫比的信任,急急接口問道:「現在,時間過了沒有?」

  范雪君道:「沒有,此刻距家師死亡,不過三年時光,左公子早來了三年,那是自不算晚了。」

  萬良長長吁一口氣,目注左少白道:「左兄弟,如是老朽和你晚見三年,若非白鶴堡那千古慘事激起了老朽不平之心,這江湖大劫就在咱們手中造成了。」

  此人乾枯瘦小,形貌古怪,但卻是先天下之憂而憂,大俠大仁之心。這幾句話,只聽得左少白、黃榮、高光等,肅然起敬,心中對他,增長了不少敬重之意。

  只聽范雪君接道:「左公子未來之前,我們姊妹也曾盼望著他早些來此,因為先師遺命,六年之後,仍不見左公子來,我們姊妹,就得歸隱深山,獨善其身,不再問武林中事,唉!如今老前輩帶著左公子找上門來,卻又使我們姊妹惶惶難安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為什麼?」

  范雪君黯然說道:「姊盲妹啞,殘缺弱質,又有何能幫助左公子呢?」

  長長嘆息一聲,接道:「但先師遺命難違,殘缺兩姊妹,也只好隨諸位出道江湖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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