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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五


  ▼第二十三章 公道在人心

  左少白道:「大師既知和本門作對,有違少林門下清規,何以要明知故犯?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我佛勸世,割肉餵鷹,我不入地獄,誰入地獄?莽莽紅塵,殺劫瀰漫,但得挽救武林中一場大劫,老衲縱然粉身碎骨,死而何憾!」

  左少白肅然起敬,抱拳一禮,道:「少林寺向被中原武林尊為領袖,如若代代能得大師這等人物主持,實可為武林中平息不少紛爭。」

  萬良、黃榮、高光,都似為四戒大師這等凜然之氣感動,齊齊抱拳為禮。

  四戒大師合掌當胸,說道:「老衲何德何能?敢當諸位大禮。」

  萬良道:「聽大師之言,使萬某陡然覺醒,白鶴堡被屠之事,似乎是別有所宗,左家數百人,只不過是成為代罪之身,屈死冤魂。」

  四戒大師仰起臉來,長長吁一口氣,道:「當年九大門派和四門、三會、兩大幫各出高手,聯攻白鶴堡,老衲雖未出手,但卻亦在場,目睹那淒慘的屠殺,和白鶴門下的浴血苦戰,心中實在不忍,但也發覺了白鶴門的劍術、武功,實還不足和各大門派一爭長短,如說那白鶴門的左鑒白,能夠一舉間,害死四大門派的掌門人,實叫老衲難信……」

  合掌喧了一聲佛號,接道:「別人老衲不知,但就我那四方掌門而言,已習成十三種少林絕技,每一種,都可把左鑒白置於死地,不論他那左堡主施展什麼手段,都難擋我那四方師兄一擊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白鶴門既然無法和各大門派爭奪武林名位之力,何以會遭人妒忌陷害?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這就是老衲不解之處,當時心中雖然有所懷疑,還不覺得如何?但事後愈想愈覺情形不對,這中間,只怕別有圖謀。」

  萬良道:「大師可曾想出原因何在麼?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老衲苦思三月,亦曾列出數件可能之事,但又為老衲一一推翻。」

  萬良道:「大師可否說出來?也使在下等一開茅塞。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老衲想到的第一件事,這可能是一個遷怒的舉動,左鑒白夫婦在四大門派掌門人死亡之時,碰巧在白馬山煙雲峰中出現,因而被列為主要兇嫌。四大門派找不到真正的元兇,一時激怒,遷恨白鶴堡。但這假想,很快為老衲推翻,四大門派,派出精銳高手,都不難把白鶴堡一舉而殲,自是用不著再聯合九大門派和四門、三會、兩大幫中人一齊出手了。」

  萬良點點頭道:「不錯,四派主事人,當有此見。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老衲又想到第二件,這可能是受人陷害……」

  萬良接道:「在下亦存有此想。」

  四戒大師淡淡一笑,道:「但老衲很快又推翻這個念頭。」

  萬良道:「左鑒白夫婦既無力殺死四大門派的掌門人,但白鶴門卻慘遇屠戮,不是受人陷害,難道還有別的原因?」

  四戒大師沉吟了一陣,道:「老衲和萬兄能夠心念及此,難道那些主事之人,就全然想它不通麼?因此老衲覺得其中定然還有著一層原因……」

  他緩緩把目光移注到左少白的臉上,道:「施主還記得,咱們初次會面之地麼?」

  左少白道:「榆樹灣?劉老前輩的住宿之地。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不錯,老衲晚到了一步,致使那劉施主受了暗算而死,唉!老衲費盡了千辛萬苦,才找到這一條線索,但卻晚了一步,以致使數年之功,毀於一剎。」

  左少白對那劉瞎子的死,心中一直有著一份很沉重的愧咎,黯然一嘆,道:「只怪晚輩經驗不足,保護不周,如今想來,仍是難安。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那時,施主如能聽信老衲之言,咱們同心合力,或可找出一些蛛絲馬跡,只可惜……唉!這也難怪,小施主滿腔怨念,對老衲自難相信。」

  萬良道:「大師可知當今武林之事,還有兩位武功絕倫之人,對白鶴門被屠之事,深抱不平麼?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萬施主可是說的魚仙錢平,和那鐵膽劍客張嵐風麼?」

  萬良道:「正是這兩人。」

  四戒大師眉宇間一片憂苦,說道:「據老衲推想,白鶴門一段公案,定然包含著一個震動人心的大陰謀。這些年來,老衲一直留心觀察江湖上的變動,隱隱覺著,這陰謀已在逐步發動,那主事之人,定將是一位才智絕倫的梟雄人物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大師之意,可是說白鶴門被屠之事,和這陰謀有關?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不錯,老衲料想這陰謀,不但和白鶴門被屠有關,而且正然逐漸在江湖上發動。」

  萬良道:「大師可曾想到那是一位何許人物麼?」

  四戒大師搖搖頭道:「這就是老衲追查不怠的原因了。」

  他緩緩把目光投注到左少白的臉上,道:「少林寺中,不止老衲一人為白鶴門代抱不平。」

  萬良接道:「這樣說來,貴寺中,還有和大師同路之人了?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不錯,兩位是老衲同輩兄弟,一位是我們少林寺目下輩份最尊的長老。除此之外,武當、崑崙,都有人覺著左家數百口,死的很冤枉。此刻那陰謀所以還未曾發動,是因為始終無法找出真象的緣故……」

  他仰起臉來,長長吁一口氣,接道:「因此,老衲需要左少堡主推誠合作。」

  左少白心中暗道:「我父母不是兇手,已是昭然若揭,但內情如何,我也是茫無所知。」

  只聽四戒大師說道:「數百年來,武林中從來有過這樣狡猾、陰沉的梟雄,老衲數年來苦思冥想,愈來愈覺著事非尋常,如是老衲推想的不錯,莫不是九大門派被他玩弄於掌股之上?就是左鑒白夫婦靈魂復生,只怕也難盡知內情。」

  萬良訝然說道:「有這等事?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老衲自信這料斷不致有所差錯。」

  左少白突然想起五年之前,趕往那「生死橋」時,在一座小廟中躲避風雨,似是聽過兄、姊,談起母親接到一件奇函,就趕往白馬山去,父親追蹤而去,才引起這場誤會。

  奇怪的是父母生前,都在盡量避忌提到此事,匆匆數年,此事早已在他心中淡忘,此刻四戒大師提到那兇手的狡猾,聯想所及,勾引起這段淡忘的回憶。

  左少白茫然了,本來,只是較單純的仇恨,現在,卻陷入了一片神秘的混亂情勢中。那淒慘的屠殺,數百人的死亡,表面上的兇手,似乎都是受人愚弄和陷害。

  那真正的元兇,策謀這樁慘事的人,卻隱身幕後。石洞中,突然間,沉默下來,每個人都在用心思索著。

  可是,誰都無法想出什麼?這不是一個問題,而是一重無法揭穿的神秘,無法摸捉的神秘,即使一點邊際,也摸它不到。

 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。四戒大師才長嘆一聲,說道:「左少堡主,老衲想開誠和少堡主講幾句話,還望少堡主據實回答?」

  左少白這時已然對四戒大師有了不同的印象,只覺他字字句句都是出自內心,不似奸詐陰險之輩,當下接道:「大師儘管吩咐。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少堡主從那劉瞎子的口中,得到了什麼線索麼?」

  左少白道:「在下晚去一步,存物已為人捷足先得。」

  四戒大師道:「少堡主可知是何等人物?」

  左少白道:「不知道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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