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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九


  高光頓覺眼前一亮,雙目上黑紗已除,四顧一周,只見正停在一所大廳正中,廳外一片黑暗,想是正值深夜,但是大廳中,卻是燈火輝煌,高燃著二十四支巨大的紅燭。

  上首端坐著一位花白長髯的老者,方臉大耳,生像本極威嚴,但卻帶著一臉愁急面容。四周環坐著高矮不同之人,大約有三四十人之多,而且一眼之下,即可看出,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物。

  那白晝曾和自己動手的中年大漢,卻站在那花白長髯,高居首居的老人身後。目光移動,只見地上並肩放著八具屍體,每人的前心要害之上,傷痕宛然,一片血跡。

  在那花白長髯老者身前的木案之上,並放著八柄寒光閃閃的短劍。

  高光只瞧那短劍形狀,已知是震動武林人心的「仇恨之劍」。

  只見那老者聳動一下斜飛入鬢的長眉,說道:「你看到這八具屍體了?」

  高光道:「看過了。」

  那老者伸手指著案上短劍道:「這些短劍,你可認識麼?」

  高光道:「自然認識,那就是震動武林的『仇恨之劍』。」

  長髯老者道:「不錯,那八具屍體,你也看到了?」

  高光道:「早看到了。」

  長髯老者突然厲聲接道:「你可曾瞧出他們前胸上的傷痕?是何物所傷麼?」

  高光道:「八個屍體,八柄短劍,自然是死在那『仇恨之劍』下了。」

  長髯老者道:「你可認識老夫麼?」

  高光搖搖頭,道:「不識……」

  緊臨那老者身旁的一個席位上,坐著一位身材矮瘦的中年,突然接口說道:「那你認識這八具屍體了?」

  高光搖頭說道:「素昧生平,從不相識。」

  矮瘦中年霍然起立,道:「如不讓你嘗試一些苦頭,諒你也不肯從實招來。」大步離坐,直對高光走了過來。高光本能的一抬雙臂,準備先阻止那人來勢。

  哪知雙臂一舉之下,才知道兩臂之上,早已被人用一種卑劣方法,傷了經脈,看上去雙臂雖然運用自如,但卻無法運氣行功,和人動手。

  這時,那矮瘦中年,已然逼近了高光,正待出手點他五陰絕穴,聽那老者說道:「譚兄暫請停手……」

  那矮瘦中年回頭望了長髯老者一眼,道:「莊主還有何指教?」

  長髯老者道:「在下有一點淺見,那就是咱們還未找到確實證物之前,且不可施展太過歹毒的手段。」

  高光心中暗暗讚道:「這老人,還不失君子之風。」

  那姓譚的矮子突然抱拳對那長髯老者一禮,道:「莊主仁慈為念,但此人刁頑異常,如是不點他五陰絕脈,只怕他不肯把認出內幕之情。在下之意,先迫他說出經過,再設法解他被咱們點傷的穴道經脈。」

  那長髯老者冷然一笑道:「譚兄,萬事均不可操之過急。」

  矮瘦中年是自知難和那老者爭執,不再言語,緩緩退回座位。

  長髯老者抬起頭來,打量了高光一陣,接道:「大丈夫做事,一向是敢做敢擔,這八人是否被你殺害,尚望說出。你也是習武之人,當知那『五陰絕脈』上幾處穴道,被點之後的疼苦,是何等厲害?但如你能盡言胸中之密,老夫可保證你不會受絲毫損傷。」

  高光暗道:「這話不錯,我雙臂經脈被傷,已無反抗之能,如若他們當真的動起大刑迫供,今日這番苦頭,定然吃的不消。」

  心中念轉百動,口卻緩緩應道:「在下確然不識這八具屍體,人也非我所殺,你們不信,那也是沒法的事。」

  那長髯老者,雙目投注到高光的身上,說道:「你當真不識老夫麼?」

  高光搖搖頭,道:「咱們從未見過,自然是不相識了。」

  四座之人,一齊把目光投注過來,似是對高光不識這老者一事,大為覺著奇怪。

  長髯老者輕輕一捋長髯,道:「你可知此刻你置身何處麼?」

  高光道:「不知道!」

  長髯老者道:「就是老夫的居家之處,在武林中也算得小有聲名,七澤第一家,想你定已聽人說過了?」

  高光低聲吟道:「七澤第一家,七澤第一家……」自吟誦了四五遍後,搖頭說道:「沒有,在下從未聽人說過。」

  四座中人,臉上齊齊泛現出怒容,似是高光一句話,傷到了全廳中人。

  兩個年紀輕輕的勁裝大漢,似是無法忍耐心中悶氣,霍然站了起來,道:「這人分明是有意的辱及莊主,罪該亂刃分屍!」

  長髯老者舉手一揮,道:「也許他是真不知道。」

  群情雖然激動,但人人都似對那老者十分敬重,他一出言喝止,立時鴉雀無聲。

  長髯老者目光又轉到高光的身上,說道:「你既不知七澤第一家,定然也不知老夫的名號了?」

  這高光很少在江湖上走動,黑白兩道中的高人,多未聽聞,自知縱然那老者說出姓名,只怕也不知,但見此人這般氣勢,決非常人,不難含糊支吾過去,當下說道:「我雖不知道這七澤第一家的名號,也許聽聞過莊主之名。」

  長髯老者道:「知與不知,告訴你都是一樣,老夫姓黃雙名天奉。」

  坐在右側一個四川大漢,接口說道:「告訴你姓名,你也許不知,洞庭水域十八寨,長江三十六舵關,總瓢把子,人稱洞庭王五湖神龍,你總該知道了吧?」

  高光道:「原來是個洞庭王,久仰大名,如雷貫耳,今宵幸得一會,足慰生平思慕了。」

  他這幾句話,一氣呵成,有如背書一般,一聽之下,立時可知他是說的客套之言。

  那矮瘦的中年,低聲說道:「看他說話神色,倒非偽裝,或是真的不識黃兄了?」

  黃天奉道:「譚尼說的不錯,他似是不常在江湖之上走動。」

  那矮瘦中年又道:「兄弟四個門下,被那『仇恨之劍』殺了兩個,此仇此恨,豈可不報,如是兄弟坐而不問,傳言開去,兄弟也無顏再在江湖之上立足,其人連黃兄的威名,亦不知道,定然是初出茅廬的人,黃兄以為如何?」

  黃天奉道:「譚兄的高見極是。」

  那矮瘦中年又道:「近年武林道上,除了那充滿著詭奇、神秘的『仇恨之劍』以外,兄弟實在想不出還有何等人物。因此,兄弟斷言,他必是那『仇恨之劍』中的人物。」

  「仇恨之劍」,雖然現世不久,但它標識明顯,手段毒辣,傷死在劍下的大都是黑白兩道中甚有地位的高手,是以,極快的震動了江湖。

  但卻沒有人能知那「仇恨之劍」驚人的屠殺,目的何在?也無人知道那「仇恨之劍」的主腦是誰,唯可以了然的是那「仇恨之劍」並非是一二人的主謀其事,而是一個神秘莫測,飄忽不定的集團。因此,那「仇恨之劍」,在武林人的心目中,已是代表了一個崛起江湖的新興勢力。

  黃天奉霍然站了起來,大步走到高光身前,右手食中二指疾出,分點了高光雙臂「井穴」。

  高光雙臂上經脈受了暗傷,眼看那黃天奉伸手點了穴道,卻是無能抗拒。

  但聞黃天奉哈哈一笑,道:「老夫門下弟子無知,用獨門透骨打脈手法,傷了你的雙臂,老夫這裏代為謝罪了。」

  高光穴道被點,心中正自焦急,暗道:「完了,全廳中人,無不主張嚴刑迫我口供,只有這老者,獨排眾議,他既然改變了願意,今日這番苦頭,定是難以免除。」

  哪知事情變化,大大的出了他意料之外,黃天奉竟是解了他受制經脈,暗中運氣一試,果覺雙臂的受傷經脈竟然暢通無阻,當下抱拳還了一禮。

  黃天奉道:「還未請教上姓大名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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