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臥龍生 > 天劍絕刀 | 上页 下页


  左繼白一揮手,接道:「爹爹一生光明磊落,決不會作出暗中謀殺四大門派掌門人的事來,其間定有緣故,你上馬去吧!」

  但聞左鑒白厲聲喝道:「爾等這等趕盡殺絕的作法,未免逼人太甚,我左鑒白今日要大開殺戒了。」

  喝聲未絕,突然一聲慘叫,一個勁裝大漢,生生被金背開山刀劈作兩半。

  只聽幾聲厲嘯怒喝,對方攻勢更加凌厲,單刀、鐵鞭、花槍、亮銀棍、月牙鏟等,十幾般兵刃,急如狂風驟雨一般,攻向左鑒白夫婦。

  顯然,左鑒白傷了一名強敵,卻激起對方的拼命之心。

  左繼白一把抱過了左少白,放上馬背,沉聲對左文娟道:「快些帶弟弟走。」

  左文娟舉起衣袖,一拭臉上淚痕,揚手一掌,拍在左少白馬背之後,健馬長嘶一聲,奮起餘力,放腿向前奔去,左文娟仗劍緊隨在弟弟馬後相護。

  左繼白眼看兩匹快馬奔出了十幾丈開外,才長嘯一聲,豪壯的說道:「母親請退下休息,待孩兒擋他們一陣。」軟鞭飛舞疾衝而上。

  且說左文娟、左少白,一口氣跑出了十幾里路,兩匹長程健馬,突然低嘶一聲,齊齊臥倒在地上。

  這些馬雖是百中選一的好馬,但經過月餘日夜兼程跋涉,氣力早已耗盡,體力未復,又作這一番狂奔,不支倒了下去。

  左文娟下了馬背,低聲問道:「傷著嗎?」

  左少白道:「沒有。」

  左文娟抬頭看去,一里之外,高山聳立,縱然是健馬仍有餘力,也難再騎馬登山,微微一嘆,解下兩匹健馬上轡繩、鞍鐙,輕輕在馬身上拍了兩掌,道:「馬兒,馬兒,你們自己走吧!」牽起左少白右腕,向前行去。

  左少白突然嘆息一聲,道:「姊姊,你看爹、娘和大哥,會不會擊退強敵?」

  左文娟道:「來人勢眾,個個武功高強,擊退只怕不易,但爹爹神勇無敵,母親劍法精純,已得白鶴七十二式神髓,大哥武功,近來更是精進甚多,合爹、娘、大哥三人之力,脫身總非難事,弟弟不用擔心。」她心中雖是充滿生離死別的悲痛,但卻又不得不強作歡顏,以慰弟弟之心。

  左少白仰望著滿天濃雲,自言自語地說道:「爹爹似是有著難言的苦衷,唉!他明明可以告訴我們究是為了何事,落得被天下武林追殺的下場,但卻不知何故不肯說明……」

  他轉眼望著左文娟,滿臉俱是期待之色,他知道姊姊定然是比自己知道的多些。

  哪知左文娟故意岔開了話題,答非所問的接道:「弟弟,爬過了前面這一座高聳的山峰,就快到『生死橋』了。聽爹爹說,那『生死橋』是一處充滿著恐怖的所在,數十年來,死在那裏的武林人物,不下數百之多,但願皇天保佑弟弟,能夠安然渡過那『生死橋』。」她似是有意的逃避左少白,別過頭去,避開了他的目光。

  左少白突然一振右手,摔脫了左文娟的五指,激動的說道:「你不要騙我,為什麼不讓我知道,爹爹究竟是作了什麼錯事?武林中九大門派,一向是聲譽良好,為什麼會一齊要和我們白鶴門中作對?」他長長喘息一聲,接道:「姐姐,我知道你知曉內情,可是為什麼不告訴我呢?你不肯說,我就不認你是我的姐姐!」

  他們姊弟之間,一向是相敬相愛,左文娟從未見弟弟發過脾氣,心中又急又痛,止不住熱淚泉湧而出。

  左少白突然仰天狂笑,放腿向前奔去。

  他心中充滿了激忿,難以自制,用出了全身氣力,瘋狂一般向山上奔去。

  絕峰聳立,陰雨路滑,左文娟眼看弟弟狂奔峭壁山石上,不禁心神皆顫,忍不住大聲叫道:「弟弟,快些停住,姊姊告訴你就是。」一面狂喊,一面放腿向上追去。

  左少白聽得姊姊那泣血杜鵑般的呼叫之聲,不禁心中一軟,停了下來。

  左文娟縱躍如飛,追上了左少白,一把抓住右臂,搖撼著說道:「弟弟,咱們兄弟之中,屬你的骨骼最好,爹爹常說:咱們左家能否洗雪沉冤,全在你的身上。你如何能輕賤自己,不自珍重?」

  左少白舉袖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,說道:「姊姊,如是爹爹當真的做下了見不得天日之事,咱們做兒女替他頂罪一死,那也算是盡了孝道,如若是他沒有做出壞事,為什麼不肯說出自蒙沉冤經過?」

  左文娟道:「爹爹俠肝義膽,胸懷磊落,豈會做出見不得天日之事,弟弟你不能胡亂猜想,誣衊爹爹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那他為什麼不肯說出箇中內情?」

  左文娟道:「爹爹有他的苦衷,咱們作兒女的豈能迫他?」

  左少白仰天思索片刻,說道:「可是為了母親?」

  左文娟搖著頭,道:「我……我不知道。」

  左少白道:「你知道,只是不肯告訴我罷了……」微微一頓,口氣突轉的十分嚴肅,接道:「姊姊,你是父母的女兒,難道我就不是父母的兒子,你和大哥都知道,為什麼不肯告訴我?」

  左文娟心下為難,握著弟弟的手腕,說不出話,雙目中淚水有如斷線的珍珠一般,一顆接一顆的滾了下來。

  左少白看姊姊只管流淚,心中更是懷疑,心知如不追迫於她,她決然不肯說出,當下用力一甩,掙脫了左文娟五指,正容說道:「姊姊,如若是爹娘當真的做下對不起天下武林的事,咱們代父母受過,引頸受戮,死而何憾;如若是他們故意羅織罪狀,加在爹娘身上,咱們必得留下有用的生命為父母洗雪沉冤。」

  左文娟哭著說道:「弟弟說的不錯,你一定要好好的記著。」

  左少白高聲喝道:「你如不肯告訴我,我就先死給你瞧!」縱身躍起,疾向峭壁上攀去。

  峭壁怪石突出,生滿了綠苔,再加上雨水涮洗,滑難留足,左少白攀登之此又是專選險惡的所在,下臨深谷,一個失足,摔下去,勢非粉身碎骨不可。

  左文娟只瞧的芳心片碎,大聲呼叫,道:「弟弟,你快些下來,姊姊告訴你。」

  左少白翻身一躍,倒飛下來,接近左文娟時,疾收雙腿向一塊山石上面落去。

  左少白在兄姊群中,是武功最弱的一個,那左鑒白因為他骨骼資質奇佳,生怕傳授本身武功,誤了他的前程,不敢輕以傳授,只教他內功築基的坐息之法,和幾招最為精妙的劍術,用以在逃亡中自保,輕功提縱之術,卻是從未傳授,適才他憑藉一股衝動之氣,和充沛的內功,攀山渡險而上,這一飛身下落,勁道沒有用對,一腳踏在山石邊緣的綠苔上,頓覺重心失去,滑向山下栽去。

  左文娟驚叫一聲,右手疾急伸出,抓住左少白的右腕。

  左少白向下衝墜之力,十分強大,左文娟雖然抓住了弟弟右腕,但被那衝墜之力一帶,本身也站立不穩,向下滑去。

  匆忙中,左文娟突然飛起蓮足,勾住數尺處一株松樹的樹身,才把下墜的勢道穩住,用力往上一提,拖起了左少白。

  姊弟二人,經歷了這一場驚險,人雖無恙,但娟姑娘已然駭得臉色蒼白,全身汗水涔涔,雙手握住左少白的右腕,搖撼著說不出話。

  左少白知她驚魂未定,似難作主意,當下高聲說道:「姊姊,你說是不說?」

  左文娟拂拭了一下頭上的冷汗,道:「我說,我說,不過,我也是由爹爹數年來,言行中綜合而得,只怕所知有限……」

  左少白道:「你知道多少,那就說多少吧!」

  左文娟道:「事關母親名節,所以爹爹不願在咱們面前談起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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