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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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迤逦千里的伏牛山,像一条延伸的巨龙,懒洋洋地躺在大地上,洒脱、壮观、神秘,令人莫测高深。 夜深如水,疏落的星光掩映之下,山涧的岚影,被层薄薄的雾笼罩得越发迷蒙。 星飞丸射,两道人影,几乎是并肩疾驰,同样矫健,同样优美,同样如离弦之箭,从入山的峡口,沿着山路展功上冲。 好快的身法,眨眼之际,已到了山麓的茶亭之前,专供行人休息的地方。 稍微在前的一个,瞟了一下那半旧的八角亭,侧面对身后通身黑衫少年道:“纪兄,憩息片刻,这里已到了入谷的峡口,不是先前谷外那么平静了。” 纪无情瞧了一下,点头道:“也好,说不定穿过峡口就会有人来迎接咱们……”他的“迎接”二字说得特别强调,显着他所说的“迎接”别有涵义。 “嘻嘻!”司马骏只是一笑,人已弹身由小路中间跳进亭子道:“迎接极有可能,依小弟浅见,要是没人迎接,可能比迎接更可怕。” 纪无情也步上亭子,而且就在石蹬上坐了下来,苦苦一笑道:“既然来了,怕也没用。司马兄,我想你是不会怕的,小弟不才,也从来没怕过人。” “哈哈……”司马骏闻言,仰天发声长笑,接着大拇指一竖,朗声道:“好!豪人豪语。纪兄,能交上你这个朋友,真是生平一大乐事。” “这……”纪无情面带苦笑,欲言又止。 司马骏乃是聪明人,怎会看不出纪无情的神色,凝神睇视着纪无情,十分诚恳的道:“纪兄,小弟觉着你有话闷在心中,难道你我的交情还有碍口之处吗?” “这……司马兄。”纪无情吱唔其词,依然没有说出所以然来。 司马骏忙道:“纪兄,你是南阳世家,中州豪杰,性情应该爽朗豪迈。” 纪无情这才舐了舐嘴唇道:“不敢,中州人直性子而已。” 司马骏道:“既然如此,你为何欲言又止?” “是这样的,”纪无情终于道:“小弟有一事不明,本当问你,只是又觉冒昧孟浪,欲待不讲,又如鲠在喉,不吐不快。” “纪兄。”司马骏从八角亭的石栏杆上,移坐在纪无情身侧的石磴上面,靠近了纪无情,含笑问道:“纪兄,我们生死之交,有盟约的好兄弟。有话,你不须考虑,尽管说出来,我是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 纪无情慎重的道:“我说出来,你可不许着恼。” “怎么会呢?”司马骏也诚挚的道:“冲着我们三跪九叩的三柱香,我会恼?” “好!”纪无情压低声音道:“江湖上的传言,说是令尊‘擎天一剑’司马老庄主已经归天,可是……” 此言一出,司马骏登时玉面通红,心中如同鹿撞,噗通跳得快极。 纪无情已瞧料在眼里,话题一转道:“我只是想把疑团解开,并无恶意,难道是江湖传言有误还是……” “不!”司马骏忙道:“不是江湖传言所误,我司马山庄也举行过隆重的丧礼。” “是呀!”纪无情连连点头,又道:“内面一定有点道理,司马兄,不必为难,当讲则讲,如果认为不宜让小弟知道,我也不怪你,当做我没问。” “纪兄……”司马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尴尬,停了片刻,终于道:“即使你不问,我也要告诉你,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他犹豫了一下,才接着道:“因为事情不是三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明的,所以……所……” “所以你一直没有时间与我详谈,是吗?”纪无情当然看出司马骏的心情。 “对!”司马骏连忙点头道:“现在我可以大概的解释一下。” 纪无情笑道:“此番进了暗香谷,无异身入虎穴龙潭,你若是不说出来,只怕我有去无回,一辈子都无法明白事情的端倪了。哈哈哈……” 司马骏也笑道:“纪兄,你开玩笑,暗香谷有何过人之处?你我一同来,一同出,同生共死的弟兄嘛!谅来你信得过我司马骏。” 纪无情微笑道:“当然!当然!” 司马骏目望着远处青青山脉,悠然神往的道:“家父之所以传出逝世的消息,最大的原因有二,其一是暂时以隐退的姿态,避免黑白两道的纠缠,暗地里策划消除武林杀劫的大计。其二是辞退各方而的邀请,当然,也怕防不胜防之下,遭了歹徒野心家的毒手。” “哦!”纪无情点头道:“说真的,司马山庄的名头太大,树大招风,一旦掀起杀劫,不免首当其冲,老伯顾虑的极是。” 不料,司马骏却回眸凝视着纪无情道:“老实说,小弟对家父的做法,打自内心的一百个不同意。” 纪无情睁大眼睛笑道:“哦!小弟敬闻具详。” 司马骏道:“消弥武林浩劫,司马山庄义不容辞,正大光明的站出来全力而为,即使因此毁了司马山庄,也没有遗憾。” 纪无情道:“司马兄之见令人折服。可是,老伯老谋深算想来亦自有道理。” 司马骏闷声不响的一叹道:“为人子者,一切都只有奉命行事,此种心情纪兄应能体谅。” 纪无情不由心中一动,暗想:司马骏为何有这种感慨?难道他这位少庄主,还有不满之处,似乎满腹牢骚。然而,父子之情,家务之事,是不容外人过问的,也无从过问。 因此,纪无情苦笑一笑,将目光从司马骏的脸上移向亭子外。 “叮……噹……”突然,一声极其细微,但却十分清脆,清脆得动人心胸的“罄”音,从斜地山腰中随着夜风传过来,是那样清晰,而且余音袅袅,历久不绝。 司马骏身子一震。 纪无情也悚然一惊。 两人没出声,但是,四只眼睛对望了一下,都有惊异之色,失神的对凝着。 夜色浓郁得化不开,夜空几点疏星在眨眼,夜风徐徐的拂过野树。 分明是杂树密生,荒草没径的山腰,悬崖峭壁的险地,但是,却有使人不敢相信,又不能不信的事实发生了。 没有路,却有一个人,徐徐的沿着悬岩下的杂树枝安然的走过来。 “咦……”纪无情不由低低发出声惊叹。 这太离奇了。 那人一手执着碗口大小一个“铜罄”,另一手却执着一根“明杖”。 敢情是一个盲者,一个瞎子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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