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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八


  宏普大師點頭道:「二人既是這等說法,自然動手以分高下的,但是『佛心島主』卻不願以兵刃過招,只先較拳腳,那知『佛心島主』一出手,竟是我師門本派的招式,這一來,頓使老衲吃驚不小,想我師門只傳兩位師妹,老衲與艾正武四人,何以『佛心島主』竟是使的師門拳式?再者他的勁道功力,又覺真有相當火候,在此等情形之下,老衲自然明白了不少,但是繼而一想,覺著如若『佛心島主』果真艾正武,那麼他的功力何以進步如此之速,而他又何以竟能在關外行俠仗義,使人人敬佩,就在老衲陷入沉思之間,他們拳掌已然過了三十招,依然不分勝負。『天星真人』頭一陣未能贏得『佛心島主』心有不甘,翻腕取出長劍,右手劍,左手拂塵,硬逼『佛心島主』亮出兵刃。『佛心島主』由身後隨來之人手中,取過一柄木劍,對『天星真人』道:『在下幾年來從未動過金鐵,迫不得已之時,也不過假這柄木劍,點到為止,今日道長既有此興,在下也只好以木劍奉陪了。』

  「『天星真人』見他以木劍出手,忽然朗聲笑道:『你也未免太小視了我『天星真人』你既用木劍,本真人又焉能用真劍勝你,我就用這拂塵來領教你幾招吧!』『佛心島主』伸手阻止道:『道長不用忙,在下久知你們長白劍法,出神入化,如若你棄劍不用,豈不令人掃興,你只管使劍便了,若是認為鋼劍鋒利,就請道長手下留情便是。』說著嘿嘿一笑。那『天星真人』也不再謙讓,當下右劍左拂塵,直向『佛心島主』襲到;『佛心島主』木劍一抖,施展出一套神化的三密劍法──」

  貞兒因為自己使的是劍,是以忙著插口問道:「敢問你老人家,什麼是三密劍法,我還沒有聽說呢?」

  宏普大師笑道:「佛門密宗一派,講究『身、口、意』三密相應,所以創出三密劍法,此種劍法也講究三密相應。」

  貞兒又問道:「劍法中有什麼三密相應呢?」

  宏普大師道:「這種三密劍,講究意到、身到、劍到三密相應,是以這種劍法快速無比,只因中土少有密宗一派,故而此種劍法,極為罕見,就是偶爾一見,只因劍法太快,人們只道他施的是法術呢。」

  微微一頓,續道:「『佛心島主』一展開三密劍法,艾都拉便告訴老衲,這乃是他們密宗獨有劍法,艾都拉一見三密劍法,頓時大悟,認定『佛心島主』的劍法,必是他大師伯所傳,那大師伯的下落,只要問『佛心島主』必可查出。片刻之後『佛心島主』劍法驟斷,三密劍法並未使完,原來這三密劍法,計共六六三十六式,但『佛心島主』只使了三十二招,艾都拉臉色陡變,就在這時『佛心島主』木劍橫天,『天星真人』左手疾揚,拂塵翻飛,場中已有了變化,『天星真人』一柄長劍竟吃木劍震飛脫手,那『佛心島主』也吃那拂塵一掃,劃破了右肩袍袖,那披肩長髮也掃得絲絲蓬飛,老衲一看,只嚇得心頭一寒,你們猜為什麼老衲會大吃一驚?」

  坐在一旁的龔小琬,一直是睜著一雙星目在聽,這時不由自主的脫口「哦」了一聲,道:「我知道啦!」

  宏普大師說那句話原本是說順了口,並非有意叫人猜,這時見小琬說知道了,也不由微抬慈目,轉臉問道:「你知道了什麼,說出來聽聽,讓老衲看看好的悟性。」

  琬兒剛纔脫口說出,乃是聽得出了神,才隨口答應,這時被老和尚一追問,不禁臉上泛起一朵紅暈,但她神態卻極為大方的答道:「想必是您老人家看到那『佛心島主』的頭髮一散,真的缺少了一隻右耳,你老人家說我猜的對也不對?」

  宏普大師顏展慈笑,低聲念一聲「阿彌陀佛」道:「難得,難得,你說的沒有錯,原來這『佛心島主』正是當年的艾正武,這一發現真使老衲不明所以了!」

  「金翅大鵬」方雲飛心念義兄血仇,心裡最急,忙的又問道:「那麼他們比武之事又如何了結呢?」

  宏普大師道:「雙方各有負敗,彼此不由都心生相惜之意,那艾正武當先躍退場外,道:『道長好身手,佩服,佩服。』那『天星真人』也躍到一邊,道:『島主劍法如神,貧道自嘆不如。』他二人一交談,互相傾服,竟引為好友。『天星真人』吩咐他師弟把劫奪的財貨留在當地,留柬給當地官人,由失主自相認取。『佛心島主』對『天星真人』的處置大為敬佩,當下取出一面金牌,送與『天星真人』告知這金牌乃是他『佛心島』的貴賓憑證,憑此牌便可進出『佛心島』,毋須經過盤查通報,到此這一場幾成血戰的紛爭,竟化干戈為玉帛。」

  老和尚吃了一口清茶,又道:「艾都拉心念大師伯,一心想進『佛心島』一查真相。艾都拉跟老衲說,這三密劍斷無傳授半途而廢之理,但『佛心島主』竟未施完,其中真情,實在令人懷疑,但是我們已知這『佛心島』絕不是普通之人可以隨意出入之地,於是艾都拉主張一切從權行事,當晚他就盜了『天星真人』的金牌,第二天我二人便設法深入『佛心島』。有了金牌,真的一路無阻,這『佛心島』地方甚小,艾都拉進入『佛心島』便記起他師父圓光時,所現的岩洞,沒有費大事,便找到了此洞。但是這洞真個的空空洞洞,一無痕跡,艾都拉也略懂法術,竟被他用法術搜到了線索,再慢慢搜尋,果然發現他師伯的屍骨,又發現他師伯留下的遺言,那也是用法術隱留在石壁之上的藏文。大意說他在此處,遇見一個中原的男子,此人因懺悔一生所作所為,深自痛悔,所以才棄家遠逸關外。相見之後,兩人相處甚好,他本佛門普渡眾生之旨,乃常常解勸於他,此人漸漸明悟,又相處了一段時日,此人為了贖一生罪孽,願皈依佛門,乃拜他為師。

  「密宗收徒,極為嚴格,經過一年的觀察,見他真的誠心禮佛,於是便正式收錄,因對他甚是喜愛。所以在第三年就開始傳他一些密宗心法。第五年又傳他小法。第六年再傳劍法,那知就在此時,才發覺此人所說,完全是假話,內心險毒異常,但大錯既鑄,後悔已遲!

  「這篇遺言,寫到這裡,便忽而中斷,到了最後,只寫了幾個『慘』字。

  「艾都拉與老衲一番推敲,料想他師伯可能已遭了艾正武的毒手。

  「二人既然獲知這些情形,一方面急於歸還『天星真人』的金牌,一方面急於返藏向他師尊稟明,而老衲也不願與艾正武正面衝突,便又趕返中土。」

  ▼第三十回 謀剪凶頑 白象崖定策 再增歷練 神判出山

  宏普大師說到密宗高僧在石壁用藏文記載的遭遇,到最後只留下幾個慘字,就無有下文,那艾都拉則趕返西藏,宏普大師也返回中土,這時室內老少諸人,也都領悟到那位密宗高僧的結局,一個個臉色,都顯得異常沉重。

  「虯髯神判」為人極是剛直,他雖知那位密宗高僧的命運,但卻忍不住問道:「如此說來,那位大和尚所收留之人,就是這艾正武,而艾正武到了最後,定是用了十分慘毒的手段來對待這位大和尚,所以他才在臨終之際,寫的盡是『慘』字!」說到這裡,虎目一翻,恨恨罵道:「此人真是蛇蠍心腸,那麼密宗一派,為何不前往關外報仇呢?」

  宏普大師道:「此仇定然是要報,不過他們也有顧慮──」

  「金翅大鵬」方雲飛接著說道:「顧慮什麼,以密宗一門的法術,難道還怕新起的『佛心島主』嗎?」

  宏普大師嘆道:「他們倒不是怕『佛心島主』的武功,而是此時他已有虛譽,武林中人,講的是非公道,如若憑仗本領處決艾正武,雖非難事,但那勢將引起武林一場是非糾紛。何況他在關外,已擁有一股勢力,密宗遠在西藏,自不能興師動眾前來,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遲,他們總想多搜他的劣跡,將他公諸武林,到那時再跟他結算。」說到這裡,又深深一嘆,道:「那知道這一念,竟是一著錯,步步差。卻讓他在幾年之中,沽名釣譽的成為關外武林領袖,如今再想除他那就較以前費事多了!」

  「聖手醫隱」陸天霖點頭應道:「老伯此話,確是實情,如今他在武林已有一席地位,尤甚關外對他更是奉若神明,現在如若除他,要不能將他的劣跡,公諸同道,使人人心服,恐怕必多阻撓。」

  「瞎仙鐵笛」羅乙真也嗯了一聲,道:「當年『長白七怪』柬邀天目之子比劍之際,我曾會過此人。在那時,已是舉足輕重了,事到如今,又是十多年,那他在關外武林的潛力,就更是難以估計了。」

  「聖手醫隱」陸天霖,和「金翅大鵬」方雲飛這時不約而同的互遞了一下眼色,然後轉臉對靜心道姑瞧了一瞧。

  宏普大師真是人情練達,一見他們這等神情,望著陸天霖道:「你們有什麼話?但說不妨。」

  陸天霖朝「瞎仙鐵笛」望了一眼,道:「適才聽羅老前輩談起『長白七怪』之事,不禁想起一件事。」當下便將初到黃山「金翅大鵬」方雲飛遊山迷途,遇到那老者和紅衣少婦之事,以及他相談的言語,詳細的說了一遍。

  宏普大師微垂慈目,嗯了一聲,道:「如此說來,他真的是想趕盡殺絕了,想不到他數十年來,不但未能改過向善,倒反而藉著偽善之名,多作不義了。」

  「白眉果老」孫公太在旁傾聽了一陣,緩緩問道:「老前輩與艾正武之事,老前輩已可算仁至義盡,那艾正武既然遠遁關外,就該在那裡安身立命,又何必再思遷異,這未免──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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