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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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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這位老者,姓殷名叫元龍,原是殷家堡人。自小就入九華山學藝,二十歲藝成下山,仗一柄金刀,走遍大江南北,人稱「金刀天龍」。三十歲在江西南昌創立一家仁義鏢局,只因他為人疏財仗義,樂於助人,不到幾年工夫,已是譽滿江湖,武林中人就敬他這份義氣,送他一個美名「金刀孟嘗」。 提起「金刀孟嘗」就連黑道上的朋友,也全敬重幾分,是以這仁義鏢局的生意,暢行南北一十三省,保管沒有絲毫差錯。 老鏢頭在六十歲的那年,將仁義鏢局的事,全交給他兒子小孟嘗殷宏仁接管,自己便帶了小孫兒,回到殷家堡,蒔花娛孫,以享晚年清福。 傅玉琪與貞兒行禮之後,老鏢頭攙起他二人,細細端詳,轉臉對「江南醉儒」拂髯笑道:「這對娃娃,可算得人中龍鳳,難道你這酒鬼有這等俊秀桃李?」 「江南醉儒」一晃腦袋,這才慢吞吞的道出二人師承。 老鏢頭聽罷,哦了一聲,道:「原是黃山傳人,名師佳徒,令人羨愛,你這酸秀才分享神品,也算你福厚了。」說著,牽了傅玉琪的手往內走去。一邊說道:「難怪我上月朝九華時,巧遇令師,聽他說起江湖盛傳『千愚書生』姬老前輩的三部『寶笈』已經落入江湖。令師為了怕因這師門秘笈引起武林中的紛爭,所以又重入江湖,打算查尋寶笈,收回黃山,以消弭這場武林爭奪的厄運。」 傅玉琪一聽師父消息,不由一軒劍眉問道:「前輩,與恩師見過,可知恩師行蹤?」 殷老鏢頭道:「寶笈出現之說,據聞來自蜀中,聽令師口氣,或往巴東一帶。」 酒後茶餘,又談了不少武林之事,直至夜漏更深,方纔就寢。 次日用罷早點,三人辭別「金刀孟嘗」老鏢頭殷元龍,逕向安慶進發。 離了殷家堡,以三人的腳程,不到二個時辰,已抵皖水江幹,這裡江面寬闊,但見萬道寒波,浪濤滾滾。 三人搭上一隻小小渡船,船家扯起風帆,櫓槳划點,藉著風勢,便向江心駛去。 這時正是晌午時光,江中來往船隻,穿梭不停,至為熱鬧。傅玉琪與貞兒原甚少在外面走動,再加之年輕貪玩,便拖著「江南醉儒」在船頭看景色。 貞兒更是東張西望,猛然間覺著左邊一條雙桅大船的艙窗中,有一對晶晶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這隻小船,心裡覺得奇怪,便不由得也將眼光掃了那船兩眼。 看那船隻,氣派不小,心想這必定是什麼官府的官船了。再看艙中那注視自己小船的人,卻是繡帷半遮的姣好面目,貞兒轉臉望了望傅玉琪,見他正和「江南醉儒」在指談別處,一點兒也沒有覺著這艘大船的情形。 儘管如此,可是貞兒心裡卻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,她很討厭那雙由艙中射過來的晶瑩目光,她心裡暗罵了聲:「不要臉。」 她心裡雖是恨這雙目光,卻偏偏又要多看幾眼。當她再舉目看時,那繡帷後面的嬌面,卻不見了,正待轉望別處之時,突然又發覺那窗子的繡帷閃動了一下。 這窗帷一動,貞兒心裡自然知道,但她這回卻不正眼看了,只用餘波掃視了一下,視線一觸之下,不禁心裡一跳──因為那窗後出現的卻是兩張臉了,她被嚇了一跳,當然不是發現了兩個人,而是驚訝這兩張臉為什麼會一個是姣好如明月,另一個卻難看得使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於是,她揉了揉眼睛,再舉秀目向那窗子望去,何曾眼睛有什麼毛病? 那窗子後面正是兩副面孔,一個就是方纔注意自己小船的那個嬌美的女子,另一個卻是四十多歲的婦人。這婦人一張臉卻醜怪無比,黃眉、倒三角眼、朝天鼻、最難看的還是那一張歪嘴,和露出脣外的黃牙。 貞兒心裡好笑又覺好氣,為什麼這一美一醜會生在一家呢?她們又是什麼關係呢?是姊妹嗎?年齡上絕不可能,在年齡上,應該是母女才對!但是這怎能相信呢,這樣醜的女人豈能生出那樣標緻的女兒?她想到這裡,不由的又將秀目向那窗子望去。 就在同時,那繡帷又一閃動,已經垂下,只聽得窗內一個蒼啞的聲音低低地說道:「不會是的,你不要疑心吧!」 那隻大船與「江南醉儒」這隻小船,相距不過三丈左右,貞兒何等靈敏,任當時櫓槳吱呀,人聲嘈雜,她也能聽得清清楚楚。 貞兒聽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,心中正想不出是什麼意思。陡然間,身後響起了一聲冷哼。 貞兒轉眼尋去,只見離自己小船一丈多遠之處,有隻破舊的小快船,船上坐著一個年約三旬開外的破衣爛衫的漢子。不要看這時江中正是最嘈鬧的時分,他卻興致不淺,一個人盤坐在船頭吃著酒,左手一片雞腿,右手握著一隻大酒葫蘆。 這時,他啃了口雞腿,一面大口的嚼著,一面喃喃自語的說道:「不會讓你那麼稱心如願──」 貞兒雖然明慧過人,但她毫無閱歷,剛纔之時,仍使她有一陣迷惑,她在心裡猜揣了一會,終不能理出一點頭緒。 要知貞兒雖是靜心之徒,但她們之間,卻有著似母女之關係,無形中就放縱了不少,是以貞兒做事也自任性無拘,她心中既被剛纔發現的情形,弄得紛擾難決,便一拖「江南醉儒」的衣袖,低低的把前後情形,向他說了一遍,不過卻將自己恨那晶瑩目光看她琪師兄的心情瞞過,沒有說出來。 「江南醉儒」聽她一說,略略看了那兩隻船,輕聲說道:「江湖之上,奇人奇事,恩怨糾纏,層出不窮,無處無之,咱們還有他事,你千萬不要置身插手,免得阻礙了咱們自己的正事。」 「江南醉儒」說著,三人竟同向那破衣爛衫的漢子,瞥了一眼,說來硬是湊巧,就在同時,那漢子也正向「江南醉儒」這隻小船張望,口角間泛起一絲笑意,朝著「江南醉儒」還微微頷首。 「江南醉儒」為人原是帶著幾分遊戲人寰的意味,平時就是無比的灑脫不羈,他一看那漢子已是衣服襤褸,卻竟也今朝有酒今朝醉似的,抱住個大酒葫蘆,在熙攘來往的江中,就如此放懷暢飲起來,倒也興致不錯。 「江南醉儒」想到這裡,就不由喜愛上他這點可愛的形跡,心裡這麼想著,臉上也就露出了笑容。 傅玉琪與貞兒看在眼裡,覺著滿有意思,傅玉琪便開口問道:「那船上的人,莫非和師叔相識嗎?」 「江南醉儒」兩眼望著遠遠的天際,搖了搖頭。 貞兒接道:「你們兩個,一個點頭,一個微笑,我只當你們相識呢,既然不認識,那點頭幹什麼呢?我看這人,八成是江湖上朋友。」 「江南醉儒」朝著貞兒笑道:「這倒你說對了,這人倒真是武林道上的人物,不過此人一團正氣,絕不致是歹人就是了,我倒很喜歡他這份雅興──」 貞兒沒讓他說完,搶著道:「什麼雅興不雅興,我猜師叔的酒蟲子被他引出來了,大酒鬼自然喜歡小酒鬼了。」 傅玉琪見貞兒老是跟「江南醉儒」沒大沒小的亂頂亂撞,心裡有些不以為然,正想要開口講她──忽然又一轉念,把想出口的話,又嚥了回去,暗暗的搖了搖頭。 就在這時,耳際響起一陣鼎沸的人聲,眼前景色,也隨之一變,原來船已靠了碼頭。 三人再放眼看那隻雙桅大官船,與那隻小破船,也已靠了岸,尤其那隻小船,這時卻傍著那艘大船。 「江南醉儒」領著二小上了岸,在人群中走了幾步,再回頭看那小船上的漢子,竟已不在船上,心裡暗暗笑了笑,便逕向前行去。 這安慶原是安徽第一重鎮,城瀕長江北岸,上溯武漢,下航金陵。是以商業茂盛,人口密集,尤其是北門外那傍近碼頭一帶,真是萬商雲集,棧行林立,茶館酒樓自是應運而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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