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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五


  同時「聖手醫隱」還有一層顧慮。他心想縱然自己估料不錯,但在動手治療上來說,也只是第一遭試驗性質,按藥理推斷,驅除這種深侵內腑劇毒,還有二道難題。

  第一,藥力發作,病人必難忍受那種內臟翻騰洶湧的痛苦。

  其次,為了要使藥力加速的循環於全身經脈,以及驅毒務盡之效,必須仰賴精深的內功加強真元之氣,這個問題,以自己與盟弟的功力,恐難勝任。

  而「瞎仙鐵笛」又不在黃山,想來想去,除了靜心之外,實無第二人。

  靜心聽陸天霖如此一說,閉目沉思。少頃,開口說道:「陸兄只管放心,貧道既來,當略盡棉薄,事不宜遲,不知陸兄幾時動手?」陸天霖攜妥應用之物,便一同逕往「虯髯神判」的石室而去。

  「虯髯神判」一見靜心道姑到來,躬身為禮。

  靜心坐定之後,招手將「虯髯神判」叫到身側,慈目微睜,對他詳察一番,深深的點頭輕嘆。

  隨手取過一節枯枝在地上寫道:「陸兄醫術精博,諒汝已知,近來四處奔走,已為汝覓得靈藥,希汝安心聽命,由陸兄與汝驅毒療疾,不可執拗,以免辜負他人一片美意。」

  「虯髯神判」茫然環視諸人神色,微微皺眉,不再言語。

  這時陸天霖已取出翠、白、紅三支玉瓶,一隻大茶盅,先打開玉瓶,倒出約二匙白色藥粉,又由翠玉瓶倒出「迷迭香」焙製成的青碧色藥粉,頓時香滿全室,沁人肺腑,又從紅色玉瓶中倒出少許紅色藥末,統統傾入茶盅。

  靜心一見忙道:「陸兄,此藥莫非是硃砂嗎?」

  陸天霖道:「前輩所見不錯,正是硃砂。」

  靜心道姑臉色微變,欲言又止。

  陸天霖已看出靜心神情,知她略有疑慮,便道:「硃砂雖含毒性,絕少內服,但有鎮心安神去邪之功,如今用以驅邪安神,乃是對疾之用。而晚輩所用之硃砂,已用甘草、紫貝、天荼、五方草、東流水,諸物仔細提煉,歷五個寒暑,火毒已盡,內服已絕對無礙。」

  靜心道姑聽罷,更覺信服。

  陸天霖又取出一筒金針,一支玉杯。

  陸天霖走托著茶杯到「虯髯神判」跟前,示意要他服下。「虯髯神判」也不遲疑,接杯一飲而盡。

  過了片刻,陸天霖示意「虯髯神判」要他平臥床上,轉身對靜心道姑道:「有煩前輩助他一股真氣,好使藥力加速運行。」

  陸天霖說罷,自己也盤坐運功,捏住「虯髯神判」左腕脈門,以自身真氣輸助。

  靜心道姑也依樣捏住「虯髯神判」右手脈門行功。

  兩位內家高手的功力再加上內服靈藥,約有一盞熱茶工夫,藥力已生效用,只見「虯髯神判」臉上、手腕隱見汗意。

  又過片刻,陸天霖才道:「前輩且請小息,可讓龔兄自行運氣一試。」話畢,遂示意「虯髯神判」要他自行運動。

  直到未牌辰光,陸天霖在針筒 抽出兩根四寸多長的細針。端視「虯髯神判」手掌虎口之處,拿準「少商穴」凝神聚氣,手執細針,只見「聖手醫隱」手指輕捻,那針已沒入二寸有奇。

  陸天霖在「虯髯神判」雙手的「少商穴」各砭一針,靜靜注視,直到掌燈時分,才將兩針取出。同時又沖配了一杯湯藥,令「虯髯神判」服下。

  入夜,山風增寒,陸天霖要方雲飛在室內昇起一盆松火,一面又脫去「虯髯神判」上衣,叫他俯身臥妥,在背上的「心坎穴」上,植了二針。

  直到二更天,才將針取出,令他靜臥,自己則與靜心、方雲飛輪流靜息。

  次日清晨,陸天霖取了一粒「太乙護心安神丸」又煮了碗黃精湯,給「虯髯神判」服下。

  少頃,又將「迷迭香」的花葉,揉成細線,在陽光下略略照過。又在翠玉瓶中取出「迷迭香」少許,令「虯髯神判」服過,臉上滿佈嚴肅之色。

  低聲對靜心道姑說道:「這治療工作,已完成大部,這一次的針灸,重要無比,實是緊要關鍵,少時吸取淤毒之時,血氣翻騰,內腑定必難受,到時可請老前輩點他『期門』『章門』二穴,使他暫時迷睡,以減痛苦。更望前輩再助以內家真氣,催促藥力運行。」靜心點頭會意。

  這時陸天霖將「虯髯神判」的褲腰褪出肚臍,又吩咐方雲飛在旁接應,托住已點燃的葉絨。

  只見「聖手醫隱」一整臉色,運氣凝神,右手執定三枝長針,左手輕按「虯髯神判」臍上的「神闕穴」眼不轉瞬,氣不出聲,以極迅速的手法,小心謹慎的連植三針,隨手取過玉杯,又將燃妥的葉絨,傾入杯中,對準植針之處罩下。

  陸天霖植完三針,罩妥玉杯,這才長長吁了口氣,額上汗水如豆。

  看了靜心道姑與方雲飛一眼,道:「這種針法,是我平生第一遭施用,真使我猶豫不敢下手。」

  靜心看他神情緊張,汗水涔涔。已知他耗去不少真力,心中亦甚感動,不覺讚道:「善哉!善哉!陸兄仁心神術,救人苦海,真是功德無量!」

  陸天霖淡然微笑,眼卻注視在「虯髯神判」臉上。

  沒有多久工夫,但見「虯髯神判」咬牙蹙眉,兩手緊握。

  陸天霖知是藥力發作,忙對靜心說道:「功效已見,就請前輩動手,先點他『期門』『章門』二穴。」一邊探手捏住「虯髯神判」左腕,運氣行功。

  靜心道姑也已出手,二指輕吐,迅速間點了兩處穴道,跟著捏住他右腕脈門,運集真氣。

  這二人的內家真氣,如同一股熱流,貫於「虯髯神判」脈門,順著血液的運行,直通體內。

  片刻工夫,只見「虯髯神判」兩眼緊閉,眉頭深鎖,呼吸急促,胸前起伏轉劇,額上汗珠點點。

  靜心與陸天霖知是藥力在內已起了重大作用。「虯髯神判」必覺內臟翻騰難過,是以,那敢大意?一面運功送氣,一面貫注全神,靜觀變化。

  方雲飛站在一側,也凝氣屏息,雙眼頻轉,看看榻上的「虯髯神判」;又望望似已入定的靜心道姑與他義兄「聖手醫隱」。

  三人緊張得連氣也不敢大口喘,室內一片沉寂,只有「虯髯神判」匆促而沉重的喘息聲,在室內迴蕩。

  過了約一盞熱茶的時間,忽聽「虯髯神判」腹內咕隆隆一陣聲響,口內吐氣,聲如牛喘,那呼氣之內,帶著一種令人欲嘔,刺鼻的濁臭。

  「聖手醫隱」一面示意靜心道姑放下「虯髯神判」的右腕,自己也同時放下左腕,俯耳在「虯髯神判」腹上略略聽測,臉上泛起了喜悅之色。

  陸天霖在「虯髯神判」腹上聽敲了一陣之後,轉身由方雲飛手托的木盤裡,取過一疊厚厚軟綿綿的竹紙。

  只見他右手拿定那支罩吸在「虯髯神判」「神闕穴」上的玉杯,左手用紙敷圍玉杯。右手微晃,猛的一揭「啪」的一聲,衝出一股腥臭之氣,一灘黑污的血水,四下流滾。

  「聖手醫隱」迅速的用紙擦去血水,一邊又將玉杯遞給方雲飛,隨即又以迅速的手法,取出「神闕穴」上的三針,這才向靜心道姑道:「還勞前輩替他解開穴道。」

  靜心道姑在他肋間連拍三下,穴道已開,而陸天霖已在同時,又在「虯髯神判」兩掌的「少商穴」上各植一針。

  這時再看「虯髯神判」一身衣襪,已被臭汗浸透,齒咬下脣,滿臉痛楚。

  陸天霖一面輕輕捻動「少商穴」的金針,一面盯住「虯髯神判」的臉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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