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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三


  陸天霖被他一問,不覺朗聲笑道:「這也是天機湊巧,合當他有救罷了,此事愚兄雖未離你一步,但事有機緣,得來也就不費工夫,你可記得『紅葉谷』琪兒擲出『人面蜘蛛』毒斃巨蟒之事,那時我因見『人面蜘蛛』立在那巨蟒頭上,這才聯想到一種罕見的動物來。」

  方雲飛道:「那又是什麼奇珍之物呢?」

  陸天霖道:「天地之大,真是無奇不有,有一名叫『騰蛇』的東西。這種『騰蛇』遍體金黃,小的約有四、五寸長,最長的也不過是二尺左右,這東西原是人間罕見之物,牠生在瘴氣穢濕的大澤之中。只因牠能自興雲霧,並能騰駕於雲霧之中,所以古書上說,牠是龍的一類。這東西有一種最奇特之點,就是專吸食毒蛇的腦子,僅就此一點,也可概見其毒之劇了。」

  方雲飛道:「這蛇又與琪兒大師兄有什麼關係呢?」

  陸天霖呵呵笑了兩聲,道:「正是大有關係,不然也就不用說牠了,我曾聽人傳說,這種『騰蛇』,西藏、雲南還偶爾能一見,並聽說雲南有種邪教,為了懲治心懷二意的教徒,特地研製了一種絕毒的藥物,其中就有『騰蛇』。人吃了之後,輕則落得個聾啞痴獃,重則由內腑腐爛,慢慢而死。」

  方雲飛點頭悟道:「如此說來,琪兒大師兄定是中了此毒。」

  陸天霖道:「三弟說的不錯,他正是中了此毒。」

  方雲飛道:「依大哥所說,此蛇之毒看來不亞於『人面蜘蛛』但不知大哥又有何妙藥能夠治療?」

  陸天霖道:「天地間的萬事萬物,莫不相生相剋,皆有他的一定道理。所謂醫,也必循其道,只才能著手成春。『玉蜂娘子』所用的毒物當然不會祗是『騰蛇』一種,不過是其中為害最劇的一種,咱們能擒賊擒王的抓住了重點,其餘的也就好辦了。」

  陸天霖頓了頓又道:「這『騰蛇』說也奇怪,牠卻怕一種奇草,這草名叫『迷迭香』。這種草長有一朵朵青紫色的小花,此謝彼生,四時不凋,其香甚烈,遠播一里之外,那騰蛇就喜這種香氣,一聞到這種花香,必攀到草上來聞。但這花可巧正是牠的剋星,聞後必死,現在咱們每日奔跑,就是在尋找此草。」

  方雲飛啊了一聲道:「原來如此,但不知黃山有無此草?」

  陸天霖微微一笑,道:「此草原生西域,長在終年積雪的高寒之處,連愚兄也未曾見過。但據傳說百多年前,武林有位劍俠,人稱『天一上人』,這位老前輩醫道精博,可稱再世華佗,晚年不問江湖塵事,隱居黃山,但有時卻三五載不歸,到處搜尋天下異草奇卉,移植他隱居之處,其中定當有迷迭香,可是黃山連綿數百里,咱們到那兒去尋找這位前輩高人的故居呢?」話畢,臉上顯出一種黯然神情。

  方雲飛見義兄如此神態,心中也不免著急。就在這急切之間,他腦海掠過了一種想法,可是又不知自己的想法能否有用,是以也顯出了為難之態。

  陸天霖已看出盟弟的心事,便道:「三弟莫非有什麼話想對愚兄說嗎?」

  方雲飛略略思忖,才道:「方纔聽大哥之言,想這黃山峰巒無數,咱們怎能一一找遍。依小弟想法,『瞎仙鐵笛』羅老前輩與靜心師太前輩,隱居黃山多年,對那位『天一上人』老前輩的事跡或有所知,因之我想,咱們不如去請教靜心前輩──」

  陸天霖未待方雲飛話畢,接道:「愚兄亦曾想到,只是──」說到這裡,又沉吟了一會兒,又道:「事到如今,也只好如此了,咱們明天先去『靜心廬』再說。」

  晨風拂拂中,二人走向「靜心廬」。遠遠已看到翠竹覆蓋中的茅舍,猛然間,半空一聲低沉怪嘯,枝葉響動,一陣疾風,向二人罩下。陸天霖一推方雲飛,喝道:「閃開!」自己也向一側閃去,就在這同一時間,樹上已撲下一個龐大的黑影!

  二人定睛一看,正是初到「白象崖」時遇到的那大猩猩,這大猩猩滿臉頑皮之氣,朝二人齜牙裂嘴,手舞足蹈了一陣。二人知牠是靜心師太豢養的靈獸,這番動作,彷彿是表示迎接之意,二人便也向牠揮手笑了笑,逕自向前走去。

  那猩猩吱吱叫了一陣,躍到二人前面,向二人裂嘴一笑,長臂舒舉,已攀上一棵大樹,飛躍而去。

  二人見猩猩躍去,相對一笑,繼續向前走去,不消片刻,便已來到「靜心廬」。

  陸天霖緩步上前,輕輕叩門。片刻工夫,柴門啟開一半,那珊兒低頭站在門側。陸天霖未等珊兒說話,便先欺前一步,說道:「請問姑娘,師太晨課,可曾已經完畢?」

  那珊兒微微點頭,嘴脣看似啟動了一下,但並未答話。

  陸天霖已看出她是個冷靜的人,便道:「煩請姑娘,通稟師太一聲,就說陸天霖偕義弟方雲飛求見。」

  珊兒也不答話,轉身逕自進去,不一會由裡面出來,只低低地說聲:「師父有請。」便回身前引。

  進了內間,靜心師太正盤坐在蒲團上。她一見二人來到,正欲起身相迎。陸天霖趕忙上前一步,道:「我兄弟二人前來打擾清修,尚請前輩海涵。」

  靜心師太慈眉微動,道:「二位請坐,承顧草蘆,不知有何見教?」

  陸天霖也不客套,便把自己心意,簡略說明。

  靜心師太聽罷陸天霖這段話,雙手合十,道:「阿彌陀佛,難得陸兄一片善心,替我武林挽救了一個有作為的人,也替我羅師兄完了一件心願,這等義舉,老尼是義不容辭,自當略盡棉薄。方纔所說『天一上人』老前輩隱居之處,說來倒是有緣,老尼雖未親自去過,但倒聽羅師兄說過,據說這位前輩歸隱之處,就在『紅花潭』正東向的那座絕峰上。我等稱它作『玉筆峰』不過山形險峻,前去宜加小心,但願我佛慈悲,採得靈藥──」

  說到這裡,轉頭望了珊兒一眼,道:「珊兒隨我雖然不久,但這孩子倒甚伶俐,在家無事,不如叫她伴同二位前去,或可有用,亦未可知。」

  陸天霖知「天一上人」隱居之地,如同黑夜見到明燈,心中自然喜歡,又見靜心師太極力贊成自己的作法,並要珊兒同去,當下便道:「多謝前輩一片盛意,只是事不宜遲,咱們就打算上路了。」

  靜心師太又囑咐了珊兒幾句,三人便辭出,取道徑往「玉筆峰」。

  陸天霖與方雲飛心中有事,珊兒又冷靜沉默,是以一路無話。以這三人的腳力,路上又無阻礙,直到次日清晨「玉筆峰」已然在望。

  三人遠望山勢,只見孤峰突起,上干雲天,山石瑩晶,宛如一枝玉筆插在那裡一般,心裡想道:難怪要叫它「玉筆峰」原來竟如此挺直呢!三人看罷,又自向前行去,不消頓飯工夫,已抵山下。

  雖說這「玉筆峰」遠遠看去,宛如直筆,似是無法攀登。但到了跟前,卻依然是座高聳的大山,不過山路陡斜難行罷了。

  三人一心急於要尋那異草,也顧不得飢渴疲倦,一路攀藤越樹,到達山頂,已是一輪明月,高掛在天。

  遠近諸峰,渾似入定高僧,靜靜地散坐四方,松風如唱,腳底積雪,月下生輝,如同立在白玉之上,直是瓊殿玉宇,不覺間竟將登山越嶺的辛勞,與那侵人的寒意,忘得一乾二淨。對這大自然美景,三人都不禁貪戀了一下。

  陸天霖抬頭望了望月華清輝,捋髯沉吟片刻,道:「今夜月色甚好,加上地面白雪反光,倒有助我等查尋,咱們就順著右首試試如何?」

  方雲飛與珊兒自無異議,微一點頭,便舉步行去。走了約莫兩三里的路程,忽然峭壁擋路,沿著峭壁有道極為窄狹的石道,三人側身走了十幾步。

  珊兒忽然深深的嗅聞了幾下。

  這時陸天霖也彷彿聞到一種異味,轉面問珊兒道:「姑娘可是聞到一種香氣?」

  珊兒道:「我也拿不準,只好像背後傳來似有似無的香味──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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