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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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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第十七回 幽谷現仇蹤 虯判神功驅頑敵 高峰覓藥石 名醫聖手起沉痾 突然間,聽身後一聲沉濁而低微的獸吼,隨著一陣沙沙的草葉披拂之聲,方雲飛驀地一驚,轉身望去。他這一看,不覺倒抽一口冷氣,驚得冷汗涔涔,原來是一支小牛犢大小的獅子,正向他立身之處走來。 相距只不過一丈二、三尺,一身金毛在月光照耀之下,更是金光閃耀,兩眼射出兩道炯炯的綠光,喉中吼吼作聲。 事出突然,方雲飛連身子也未曾來得及轉,本能的氣集丹田。一個「金魚倒穿波」身子平地躍過八尺多遠。一摸腰間,原想取拿軟鞭,但手觸腰際之時,卻空無一物,這才記起自己是信步出來,並未帶有兵刃。 面對這森林的獸王,叫他如何不感驚恐。忙的又向斜坡退躍一步,隨手擇了一棵茶杯粗細的松樹,力貫兩臂,吐氣出聲,斷喝一聲「起!」已將那松樹取到手中,一抖樹根附泥,橫拿手中,蓄勢待發。 那金毛獅子一見方雲飛退到山腳斜坡之上,立時又向前緩進兩步,巨頭輕搖,長髭飄拂,血紅長舌一捲,向方雲飛發出一聲輕吼,立在那裡,不再移動。 方雲飛只道牠準備攻襲,更是全神貫注,不敢大意。 人獅相峙片刻,那獅子已似等候得不耐煩。前腳一伸,後腿一翹,又低吼一聲,匐伏地上,兩道藍汪汪的眼睛,眈眈的盯住「金翅大鵬」。 方雲飛心中有事,原已焦急異常,如今再被這金毛大獅糾纏,心中更是煩躁。忖道:「看這畜生不攻不退,似乎要待機撲擊,要是這樣續持下去,自己萬一略有疏忽,後果便不堪設想,不如試探牠一下,以搶先機。」 「金翅大鵬」拿定主意,立時力貫右腳,一抬腿,把腳下一塊大如人頭的堅石踏起,呼的一聲,直向那獅子頭部射去。 方雲飛踏出堅石,同時「拗步轉身」閃向一旁,以防獅子的撲襲,這兩個動作,是同時發動,迅如電光石火。 腳落實地,再看那踏出去的石塊,眼看就要擊中獅頭,但見那獅子一聲低吼,身子依然伏在原處,只略略一撥前邊的左腿,便輕輕的將那射來的石塊擋落一邊。 方雲飛一擊未中,怕激起金毛獅子的野性。為了搶制先機,把心一橫,雙臂猛一用力,用「平推華山」的招法,將手中的一棵松樹,直迎獅子撞來。 處在生死關頭,方雲飛用足了九成的力量,這一擲何止千斤?只見那棵松樹連枝帶葉,挾著呼嘯的風聲,勢如排山倒海般的撞來。 這獅子身軀雖然龐大,卻靈活無比。牠見大樹直撞過來,長尾抖擻,那前伏後蹲的四腿陡一用力,地上沙石飛騰,一昂巨首,猛的一聲長吼,但見金光閃動,一躍一蹴,已避開擊來的松樹。 方雲飛松樹出手,隨手又拔起一株,正打算躍步上前硬拚,卻見那獅子頭搖尾擺,拍拍一陣抖擻,並不向前撲襲,反而向一回峰處轉去。 方雲飛兩次猛力的施襲,竟未惹起獅子的獸性,不由得一陣納悶?再看那獅子又已轉過頭來朝自己搖頭低吼。也算「金翅大鵬」機伶。驀然──記起初來黃山之時,琪兒曾經說過,他師父「瞎仙鐵笛」為了修習內功,怕猛獸驚擾,特別養了一頭金毛獅子。難道眼前這獅子竟是「瞎仙鐵笛」所飼養的靈獅不成? 想到這裡,頓覺膽氣一壯,忖道:「看這靈獅毫無惡意,莫非是要為我引路嗎?」繼而一想,反正自己身陷迷津,如再憑胡亂摸索,倒不如跟著這靈獅試試。想罷,緩緩向金毛獅子走去,說也奇怪,那獅子一見方雲飛朝牠走來,便如同人家所豢養的家犬一般,長尾擺搖了兩下,掉頭向前走去。 方雲飛跟著獅子走了十餘步,有心想試驗一下,便停步不前。那獅子彷彿甚通人性,一發覺方雲飛沒有跟來,牠又轉身過來,前足在地上抓撥了一陣,又抬頭望著方雲飛吼了兩吼,那意思似在催促一樣。方雲飛不再疑他,遂舉步向前行去。 那獅子見方雲飛跟來,伸出紅舌舐了身子,仰頭吼了一聲,神情至為高興,一轉身軀,引路在前,向著群山深處走去。 一獸一人,一前一後,翻轉了兩座山峰,爬上另一座插天橫空的高峰時,方雲飛藉著清皎的月光放眼看去,只覺眼前景色大變。 腳下一塊十畝大小的盆地,那垂岩之間透出一點微弱的燈光,正是「瞎仙鐵笛」的結廬之處。 方雲飛心中高興非常,欺前一步。輕輕撫摸了那金毛靈獅的長鬣,以示感謝之意。那靈獅似知「金翅大鵬」用意一般,把一支巨大的頭,倚在方雲飛身上擦了兩擦,一聲長吼──直震的萬山回應,方雲飛耳際嗡嗡作響,心神略一分散,那獅子已挾著強勁的風勢穿林而去。 方雲飛目送那靈獅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,疾步向盆地垂岩奔去。因為方雲飛急於要見陸天霖,腳下速度,無形中增快了不少,不消片刻已抵達茅舍門前。抬頭一看夜空,約摸已三更多天。 盈耳松濤夜寒陡峭,方雲飛邊推柴扉,一邊忖道:「我出去這麼久時間,又要累大哥操心了。」 柴門虛掩,案上油燈如豆。 陸天霖正在來回踱步,他一聽柴扉依呀,便止步注視,待看出是方雲飛時,面現驚喜之色道:「兄弟,你回來了?」 方雲飛看義兄面泛睏倦之色,就知他為自己的突然失蹤是如何的焦急了,趕上前一步,歉然的道:「小弟一時大意,迷失歸迷,又勞大哥焦心了。」 陸天霖道:「你我弟兄,這倒無用客氣,只是琪兒師兄,見你外出未歸,放心不下,已出去找你去了。」 方雲飛暗道一聲「慚愧!」這漏夜更深之時,又勞這位病殘的豪俠,冒著夜寒去找尋自己,心中狻感不安。 他略喘息了口氣,對「聖手醫隱」道:「大哥,看來二哥的血海深仇,快到了斷之時了。」他這沒頭沒腦的話,說得陸天霖如墮霧裡,忙問道:「兄弟,你這話是從何而說,怎的愚兄毫不知情?」 方雲飛遂把在谷外遇見那老者與紅衣少婦之事,以及二人所談之話,學說了一遍。 陸天霖一聽,不由得神情激動,手捋長髯,發出一陣狂笑,笑聲之中,包含許多種感情,要知道陸天霖,自從義弟遇害之後,自己為了訪尋仇人,吃盡了多少苦頭,為了琪兒、慧兒,這點義弟的骨血,自己是付出多少精力。 為了二弟的怨仇,自己又受了多少驚險與委屈,而三弟方雲飛也為了這件事,犧牲了寶貴的十年的青春,寄身「神武鏢局」──想不到仇家竟然還依然不肯放過傅氏門中的這點嫩苗,硬要趕盡殺絕,叫他怎能不恨,怎能不痛,又怎能不悲? 笑聲裡揉雜了悲、恨、痛、怒許許多多的感情,只見他愈笑愈狂,聲音愈覺動魄驚心。方雲飛素知大哥陸天霖是位博學宏識之士,為人的修養忍耐極高,多年來從未見他如此激動過。當下不僅無法勸止,同時也因他這陣淒厲的笑嘯,牽起了自己情感,不覺一陣悲涼,呆呆的望著「聖手醫隱」發怔。 陸天霖一陣大笑,聲音愈笑愈淒切,到了後來竟變為哭,滿眶熱淚,順腮淌下。方雲飛待「聖手醫隱」止住哭聲之後,才道:「來人已深入『白象崖』,還望大哥決定對策才是。」 陸天霖略一沉吟,道:「來人尚不是正凶,而且從他們談話裡,也可窺出他們此行的企圖,也不過是探聽虛實,看來尚不至有所大的舉動,只是琪兒那邊,咱們必知照他一聲聲,要他多加小心,才是──」 方雲飛接道:「我倒忘了告訴大哥,琪兒已不在山中了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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