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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〇


  唐一民冷冷答道:「以他所述那女裝束,除了『玉蜂娘子』之外,遍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,但那『玉蜂娘子』早在十幾年前已被我劍傷額角,掌震內腑,身負重傷逃走,縱然她還活在世上,把內腑重傷調息養好,但那額角疤痕,必然無法治好,那女人既無特徵,想來必非『玉蜂娘子』。但江湖之中,除了『玉蜂娘子』之外,還未有第二個人,學她那般裝束。」話至此處,雙肩微一晃動,人已欺到陸天霖和方雲飛之間──左手疾伸,扣住陸天霖左手脈門,右手長劍一揮,壓在方雲飛肩上,冷笑幾聲,道:「哼!若再不肯以實言相告,可別怪我下手狠辣了。」

  他這欺身一躍,伸臂搖劍,動作迅快絕倫,陸天霖和方雲飛警覺要躲之時,已被手扣脈門,劍架頸上。

  傅玉琪本早已拔笛蓄勢戒備著「東嶽散人」施襲,只因他動作太快,一時間措手不及,待他縱身施救,時間上已晚了一步。

  但聽「東嶽散人」一聲冷笑,扣制陸天霖腕上的左手,微微加力,向前一帶,陸天霖身不由主的向前一傾,正好向傅玉琪破空襲來的銀笛迎去。

  傅玉琪蓄勢而發,本極迅速,唐一民那一帶之勢,又是恰到好處,眼看他手中銀笛就要擊在陸天霖頭上──驀見傅玉琪雙腿一收,懸空一個筋斗,向後翻退五尺,身子直向水面落去,足點浮花,二次躍起,又向「東嶽散人」攻去。

  就這一緩氣的工夫,唐一民已緩過手腳,一抬右腿,用膝蓋點了方雲飛後背「海底穴」騰出右手,一揮手中寶劍,登時幻出一片劍幕,但聞一聲金鐵交鳴,笛劍相接,傅玉琪連人帶笛,被彈震出去七、八尺遠。

  只聽一聲嬌叱,貞兒拔出身揹寶劍,振臂躍起,衣袂飄風,寒芒電奔,猛向「東嶽散人」攻去。

  唐一民連聲冷笑不停,看也不看貞兒一眼,彷若無事般,舉起手中寶劍,隨手一封。

  貞兒目睹傅玉琪被他一劍彈飛起來,知他內功深厚,絕非自己能敵,她本是心機異常靈敏之人,躍起出劍,已想到不能和人力拚。是以她攻勢雖快,但力道卻用得很有分寸。

  一見對方揮劍接架,立時一沉玉腕,讓過敵鋒,隨著下落身子,一招「金盤獻鯉」疾向唐一民刺去。

  這一招變化,本極詭異,貞兒事先已想得好,在她心裡,縱然不中,至少會把對方迫退兩步。自己只要能腳踏對方停身的突岩之上,再施展師門『流雲劍法』和配合傅玉琪『大羅笛招』和他纏鬥。

  這兩種並世絕學,聯手相攻,「東嶽散人」本領再大,祇怕也未能招架得住。她想得到是滿好,可惜對手「東嶽散人」這一代武林怪傑,不但十三式伏魔劍精奧難測,而且內功深厚,見聞廣博,對敵應變,實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。

  貞兒這一劍攻勢雖然用的出人意外,但如何能困擾住「東嶽散人」?

  只聽他冷冷說道:「好狡猾的小鬼,還不給我撒手?」右手長劍忽的向下一捲,疾向貞兒劍上碰去。

  貞兒吃了一驚,暗道:「這老魔頭真是名不虛傳──」心念還未轉完,忽覺一股強大潛力,直逼過來,手中寶劍,已不受自己控制,脫手欲飛,知如不撒手丟劍,祇怕要受重傷!

  祇得一鬆手,丟了手中兵刃──月光下,但見一道寒光飛起,破空直上,直升十丈高低,才力盡下落。她在鬆手丟劍之後,全身壓力忽減,一點水面浮花,躍回師父身側。

  傅玉琪也早被「瞎仙鐵笛」喚回到身邊。

  兩人先後向「東嶽散人」施襲之時,羅乙真和靜心均未喝止。

  直待兩人先後敗退下來,羅乙真才一拂顎下雪白的山羊鬍子,笑道:「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兒,竟敢在唐兄面前放肆,只是有勞唐兄出手教訓他們一番,我瞎老頭這裡謝謝啦!」

  唐一民聽完話,突然一皺眉頭,沉忖不語。他本是心思機敏之人,從羅乙真幾句話中,已聽出對方苦心。雖明知門下弟子不是自己敵手,而不加喝止,放任兩人敗在自己劍下,無非是使自己知道,以其門下弟子之能,絕不能把「紅葉谷」搞一個天翻地覆。

  心念一轉,正待放了「聖手醫隱」和拍活方雲飛的穴道──突然閃掠過和「虯髯神判」龔奇一段比劍經過,力鬥數百合,無法分出勝敗,最後,迫得自己以十三式伏魔中絕招,貫注內家和他硬拚,才把「虯髯神判」制服。如以他之能,對付崔源,自是不致落敗。再合傅玉琪、陸天霖等之力,更加上陸慧內應,不難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「紅葉谷」毀於一旦。

  要知「東嶽散人」乃生性多疑之人,再加冷傲之癖,做事最是任性,寧願錯傷好人,亦不願放過一個仇人。崔源之死,雖使他傷心,但最使他痛惜的,還是他數十年來存心求得的一部寶笈之念,因崔源之死,而告絕望。

  他為求得那部寶笈,不惜用殘酷絕倫的毒手,點瞎崔源雙目,然後又把他囚在「紅葉谷」中一座石室之內,苦苦折磨他數年之久。雖然崔源始終未承認身懷寶笈。但他一直未消疑心,看硬逼不出,改作軟求,把崔源由石室中釋放出來,一反故態,處處對他愛護備至。暗中卻嚴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。

  那知崔源被他點瞎雙目,囚入石室數年,折磨刑苦之後,卻鍛鍊出深沉無比的城府。「東嶽散人」暗中督視他數年之久,不但沒有發現可疑之處,而且也絲毫看不出他有報復之心。

  一則因「東嶽散人」對崔源身懷寶笈疑心,還未完全斷絕。二則對點瞎崔源雙目,囚入石室刑求寶笈之事,自覺愧對於心。是以,在以後相處歲月之中,對崔源倒是真的很好。

  可是崔源已對「東嶽散人」恨入切骨,但他自知武功,和人相差很遠,報仇之望,絕難實現。而且雙目已盲,縱然藏有奇書,亦無法閱求深造,有心逃走,又怕逃不出「東嶽散人」之手,祇得強按心中悲忿,忍辱媮生在「紅葉谷」中。

  他希能遇上一個投緣之人,把密藏寶笈相贈,讓他習得絕學,再替自己報仇。可是「東嶽散人」早已想到這些,把「紅葉谷」自劃作一塊禁地,除了斷絕和一切武林中人物來往之外,連一個僕童也不肯用。這一來,確使崔源一籌莫展,空懷著武林中視若奇寶的異書,竟自難尋到一個承受之人。

  唐一民想到求得寶笈的絕望之恨,怒火大熾。冷笑一聲,說道:「我那『紅葉谷』早已劃作禁地,江湖之上,誰人不知?羅兄門下弟子,竟敢擅自闖上我『紅葉谷』中,那自然沒有把我唐某人放在眼中了?」

  靜心再也忍耐不住,不待「東嶽散人」說完,立時冷冷接道:「你自把『紅葉谷』劃作禁地,不准他人擅入一步,可知我們黃山白象崖方圓十里之內,也已劃作禁區,不准外人擅自闖入嗎?」

  唐一民側目望了靜心一眼,道:「可是我唐某人已經闖了進來─!」

  靜心霍然起身,緊接著道:「闖了進來,你就不要再想出去!」

  唐一民仰天一陣大笑,道:「祇怕未必能有人攔得住我!」

  靜心道:「你不信就走一下試試看,能否走得?」

  唐一民突然左手加力,只聽陸天霖悶哼了一聲,登時滿頭大汗滾滾而下。

  羅乙真雖不願多樹強敵,和「東嶽散人」結仇。但見他一味狂妄不減,竟敢在自己面前動手折辱「聖手醫隱」不禁心頭火起。雙肩微晃,凌空而起,直向唐一民停身突岩之上搶去,口中沉聲喝道:「唐兄真要迫我瞎老頭子出手嗎?」

  唐一民反手一劍,劃出一片精芒,想把羅乙真搶登突岩的來勢擋住。但「瞎仙鐵笛」是何等人物?右手鐵笛驀然一招「力拔泰山」。但聞一聲金鐵交鳴,蕩開了劍幕,搶登突岩之上,不容唐一民再出手搶攻,鐵笛忽的搶攻三招,逼得唐一民回劍封架,左臂藉勢下探,拍活了方雲飛的穴道。

  唐一民封開羅乙真三笛急攻,長劍驀然反擊,右手揮動之間,連攻出四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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