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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九


  “圣手医隐”陆天霖一见他急匆匆的出来,忙的站起来,抢着说道:“怎么?是不是他又发寒了?”

  “金翅大鹏”方云飞点头应道:“是,是,是,秦兄弟这时直喊冷呢──”

  “圣手医隐”点了点头,也未说话,当先走进房去,取出两粒腊封的丸药,要过一碗多陈年老酒,由傅玉琪帮同,让他服了。转脸对众人道:“他所中之毒,就是如此讨厌,每天在子、午、卯、酉这几个时辰交替之时,必然要寒热发作──”

  “醉拐李”司徒雷在一旁听得迷惑不解,插口问道:“为什么在这几个时辰发作呢?”

  “圣手医隐”陆天霖一面打开豹皮提囊,一面笑道:“这乃是人体上的血液流行的关系,并没有什么特别道理。”

  他顿了一顿,又接着刚才所说的话,道:“在他吃了我一剂汤药,和这两颗丸药之后,多少能帮助他清理一下内腑的毒性──”

  一句话尚未完,猛听得“快笛韩湘”在床上一个翻身,哇的一大声,吐出两口黑黄混浊的污液。

  陆天霖这时反显得神情欣愉之色,道:“这两种药可算得已应上了病情不致有何差误了。”说着,已在豹皮囊中取出一只六寸长的银筒,由银筒内取出了二根二寸长,一根三寸长的金针,对“病钟离”道:“现下我要替他以金针砭封一两处血道,并替他放出一点浮积在皮中的毒血。”

  “病钟离”知他是在征得自己的同意,当下笑应道:“陆兄酌情处理就是,承你一番盛情,难道我兄弟还信陆兄不过吗?”

  “圣手医隐”笑着点点头,当即执过“快笛韩湘”左手,捏了捏他大拇指的指甲,右手轻轻一动之间,已在“少商穴”着了一针,那“快笛韩湘”就浑如未觉一般。

  在“快笛韩湘”秦雪岭左右双手的“少商穴”各着一针之后,陆天霖指挥傅玉琪将“快笛韩湘”扶着向床上躺妥,右手捻起那三寸多长的金针,左手拂开他的头发,看了一看经脉,随着在那伤口右侧,斜下一针,两指微一捻动,立即取出,然后又用双手在周围挤弄了两下,即由针孔里,渗出几点淤血。

  “圣手医隐”又取过一粒黄色丸药,放在口中嚼烂,敷在那针口之处,然后才替他取出“少商穴”上的两支金针。

  陆天霖洗净了手,吁了口气道:“现在已无别事,就是在这二十天之内,孙二哥未回来之前,必定要有人留此照应于他。”

  傅玉琪接口应道:“让我留在此处照应他好了。”

  陆天霖道:“你留此虽甚合适,但是每天在子、午、卯、酉时,必须照料他服用药物,你短时间尚不致有差,日子一久,怕你精神会支持不住的,我看──”

  这贞儿脸上泛起一阵热晕,似是甚为激动,她望了望“圣手医隐”,又瞧了瞧躺在床上的“快笛韩湘”,轻轻咬了下嘴唇,一整脸色,对静心道姑看了一眼,然后对陆天霖道:“陆伯伯,我愿陪琪师哥留此照应他──”

  “病钟离”一见贞儿要留下照应,转脸想要说什么。

  但贞儿未待他开口,已很大方的说道:“我若不是秦相公及时相援,怕早已也身受此毒了,所以秦相公之伤,全是为救我而受此苦,可惜我无能替他受此折磨,心中大觉不安,让我留下照应汤药,侍候秦相公几天,实在出于我的心愿。”

  贞儿生俱一种男子爽朗的气概,她因秦雪岭为救她险些中毒丧命,心中不但难过而且万分感激,心里恨不得代他受点痛苦,才觉安心,但这乃是无能办到之事。她一听陆天霖要留人照应于他,心里便已有了打算,她虽知自己是个女孩子家,定有诸多不便之处,但她就是念性明快,而且把事理分得很清,再加之她一向作事也很是任性,所以在心中转念一再思想,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。

  静心道姑最知她的性格,当下接道:“贞儿说得也有道理,秦相公对她有此大恩,让她跟琪师哥留下照应,确也很好。”说着又对贞儿说:“照应病人,不同儿戏,按时服药,差错不得,你能细心做到吗?”

  贞儿点头道:“贞儿能做到。”

  静心道姑转脸对“病钟离”与“圣手医隐”道:“既是如此,就让他师兄妹留在此处照应秦相公便了,陆兄有什么事,就请吩咐他们罢。”

  “圣手医隐”点点头,叫过二人,把每日应服之药,以及服用方法,仔仔细细交待了二人,这才与众人离去。

  “快笛韩湘”在“圣手医隐”治疗与傅玉琪、贞儿的悉心照应侍候之下,几天后,便大有起色,除了子、午、卯、酉四个时辰必定要发寒、发热,甚或呕吐一阵之外,其余时间,情形却是一天比一天清醒与安静。

  一天,“快笛韩湘”寒热之后,休养了片刻,见贞儿还坐在他房中,不由对她瞧了一眼,心中暗暗忖道:“我此番中毒受伤,全亏了她与傅玉琪这等照料于我。”

  他瞧了她一眼,又把脸背了过去,心中又想道:“傅贤弟与我友谊笃厚,他服侍于我,也还可说,那贞姑娘,乃是女孩儿家,竟也这不辞辛劳,日夜厮守房中,实使我心中难安得很──”

  “快笛韩湘”虽然较傅玉琪年长,但却是名门之后,幼时庭训极严,再加之他的为人,也是极是老成,律己更是谨严,所以把男女之间的事,看得十分认真,在他的生活之中,也从未有女孩子闯入进来,这时,见贞儿日以继夜的照应自己,心中总觉得要一个纤弱的女孩子这样辛苦,甚是过意不去。

  他这时已是甚为清醒,想到此处,很想对贞儿说几句,感激之言,但一开口,只觉唇舌干硬,竟是提不起勇气来说话,同时,也不知打从那里说起的好!心里一阵紊乱,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  贞儿正坐在桌前,望着窗外日落的霞晖在发怔,忽听秦雪岭一声轻叹,只道他感到难受,忙的起身,走了过去,低头问道:“怎么样,还觉得不舒服吗?──”

  “快笛韩湘”一时不知所措,只得摇了摇头道:“没有什么。”

  贞儿又问道:“是不是想吃点东西,还是想起来坐坐呢?”

  “快笛韩湘”秦雪岭,看她那专心一志的神情,心中更是一阵感动,忙的将目光收缩回去,讷讷地道:“多谢你,我什么也不用──”说到这里,不由得又“唉”了一声,道:“这些天来,累得姑娘和琪兄弟,我真是过意不去,尤其是──”

  贞儿不等他话完,忙道:“秦相公,你快不要这样说了,多承你不顾自己安危,赶来救我,要不是你,那受伤的一定是我。”

  “快笛韩湘”摇摇头道:“那也不能这般说,这是各人的关难──”

  贞儿原本是富有男子性格的人,这时听得“快笛韩湘”却说是各人命中的关难,不由向他看了一眼,心知他定是个十分忠实之人,口中接道:“纵然这是各人命中的关难,但是相公却是为了救我,才中毒受伤的。”

  “快笛韩湘”秦雪岭,在床上动了动身子道:“这也算不得是我救姑娘,若是要说恩德,那我们才只更是不安,为了咱们八义庄之事,劳动了前辈的大侠,和姑娘们前来相卫于八义庄,姑娘你们对八义庄如此隆情厚谊,我们纵是受点皮肉之痛,又算得什么呢?”

  贞儿还想说什么,正巧“江南醉儒”、“病钟离”与“圣手医隐”等几人进来。

  “圣手医隐”陆天霖看了看“快笛韩湘”的脉象,又问了问贞儿,知他情形甚好,心中不觉大感欣悦。

  几人又坐了片刻,才始离去。

  不一会,日已西沉,灯火初上,傅玉琪进来替换贞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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