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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九


  “陆地神魔”哼哼冷笑,道:“我邱三波一生作事,讲究干净利落,绝不喜欢拖泥带水,仙霞观之约,我也不想延搁,好者你们是老债,高大侠是新账,新账可以往后移一移,咱们改日再算,你们杂毛老道的旧债,则一定得作个了断,我邱某人言出一句,这就陪你们同往仙霞观赴约清债如何?”

  那和尚念了一声佛号,道:“邱施主快人快事,令人佩服──”

  邱三波望了和尚一眼,转脸对“江南醉儒”道:“高大侠,我因一笔债到期,必须前去,只要邱某人三寸气在,咱们之间的事,总有机会就是──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呵呵一笑,道:“好极,好极,我穷酸作事素来不喜打哈哈,今天索性让你放心吧,‘玉昆仑’的女儿,确确实实是我收留,不过已为她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。”说到这里,倏然住口,沉思片刻,又道:“唉!平生就是不会说谎,有话搁在肚里不说出来,跟没酒喝一样难忍,干脆实对你说吧!那孩子我已送到黄山‘寒云谷’‘静心庐’去了,我穷酸也打算到黄山小住,只要你半年内还在人间,你不妨到黄山来,我大概总还在那边,保叫你趁心满意就是,你说我的说法老实不老实?”

  “陆地神魔”冷冷说道:“好,咱们就一言为定,我必到黄山来领教就是。”

  那道人见二人交代已清,把拂尘一交左手,上前两步,对“江南醉儒”稽首:“仙霞观小道元贞子拜见高大侠。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急急还礼道:“不敢不敢,原来是盛传武林‘七星剑’的高人,久仰久仰。”

  元贞子谦逊道:“那不过江湖名,高大侠不要见笑了。”转脸对那僧人望道:“这位是福建蒲田少林寺了缘大师──”

  那僧人合十念了一声佛号,道:“久仰侠名,幸会,幸会。”

  元贞子歉然笑道:“这位邱施主因与贫道早有五年之约,因而有扰清兴,罪过罪过。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笑道:“道长说那里话来,一粥一饭,莫非前缘,凡事自有遇合,各结善缘,那里能说‘有扰’二字──”说罢,哈哈朗笑。

  元贞子招呼了了缘大师一声,道:“善哉,善哉,好个各结善缘,高大侠,贫道等告辞了,大侠盛情,贫道代仙霞面谢了。”说完又一稽首转脸望了邱三波一眼道:“邱兄,贫道带路了。”拂尘一挥,领先行去。

  几人望着三人的身形消失,龚小琬迷惘的说道:“这几个人倒真奇怪!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喟叹道:“江湖上的事,你们还不会懂啊!”

  大家又说了几句,这才上路,取道皖省,径赴黄山。

  这一日进入黄山,傅玉琪、贞儿小别归来,对山上的一草一石,都倍觉亲切,高兴得跳跳蹦蹦。

  龚小琬却显得有些紧张,因为她知道“虬髯神判”乃她生身亲父,现在即将见到这位身受奇毒,既聋且哑的父亲,见面后,真不知如何是好,是以每朝前走一步,她的心就更沉重,更紧张,也更怅惘──

  “江南醉儒”已看出她的心事,路上不断的拿话劝慰,傅玉琪对她也多关怀,这时贞儿已因知她是“虬髯神判”之女,把心中一点疑忌,也澄虑得干干净净,所以小琬怅惘的心里,也获得不少安慰。

  第二日便到了距离“白象崖”不远之处,贞儿到底童心稚气较重,一时高兴,噘口一声清啸,峰谷回云,袅袅缭绕,历久不绝,不大工夫,只见山顶泻下二点黑影,宛如天星坠地一般。

  眨眼之间,二点黑影已到峰下,竟是大黑与小黑二头黑毛大猩猩,贞儿又娇叫了一声,大黑与小黑就跟孩子见到糖饼一般,乐得飞奔过来。

  大黑小黑一前一后来到几人跟前,把颗巴斗大的头,往贞儿身上,胁下直擦,张开大嘴,龇着牙,显得万分亲热,贞儿被它们弄得咯咯娇笑不已。

  两头黑毛猩猩,跟贞儿亲热了一阵,转眼看着小琬,又跷着鼻子嗅了嗅,翻着血红的眼睛,龇牙裂嘴的望着她吱吱呜呜的低吼。

  贞儿知它是见小琬是生人,所以才做出这种怪相,望着小琬笑了笑,道:“你不看这东西怪像难看,跟它处熟了,倒真聪明好玩呢!”说着双手在它们头上轻轻摸抚了几下,指了指小琬道:“龚姑娘是咱们家里人,以后见了可不许再做鬼脸了,叫人看得你们这丑样,都要呕了。”说的几个人一齐笑了起来,大黑与小黑一见几人在笑,竟也在一旁拍腿乱跳,也彷佛是极开心一样。

  “江南醉儒”用手朝前一指,道:“去吧,不要在这里碍事了,快去报个信,就说我们回来了──”

  这两头猩猩竟是领会得人的心意,吱吱喳喳的乱了一阵,大黑牵着小黑,转头就跑,它们高兴得也不择路,攀树越岭而去。

  几人先径往“静心庐”,因二猩早回来报过信,二头猩猩已在门外相候,刚跨进小圃,珊儿已出来相迎。她见了“江南醉儒”恭恭敬敬的见过礼,又向傅玉琪、贞儿、小琬淡淡笑了笑,又对小琬看了一眼,然后低头转身向内缓缓走去。

  几人进内,静心道姑迎出来笑道:“好一个斯文的读书人,竟跑到我‘静心庐’干起拐带人口的勾当来了──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,道:“你这老道姑真的不知好歹,你可瞧瞧清楚,我是拐带你的人呢,还是来送人给你?”

  静心道姑一听“江南醉儒”话因,知道话中有话,朝着小琬望了望,笑道:“你这穷秀才,可恶透了顶,明知我这儿‘静心庐’,可就偏不让我静心,三番两次的跟我添麻烦──”

  静心道姑话还未完“江南醉儒”双手直摆嚷道:“慢来慢来,这帽子可不能往我头上叩,我也不能领你这么多的人情,这次我可是受人之托罢了。”转脸对小琬道:“琬儿过来,叩见你师叔祖。”

  静心道姑一听这种称呼,便不由的怔了怔,迷惑的望着“江南醉儒”。

  “江南醉儒”道:“进去再谈吧!”

  几人入室之后,珊儿送过了茶,“江南醉儒”这才将小琬的事说了一遍,并说“瞎仙铁笛”的意思是想把小琬交给静心道姑,以收默化之效。

  静心道姑听得小琬身世之后,对她极为悯怜,不由得生出了喜爱之心,拖过她的手来摸抚,感叹的嘘了一阵,微微沉思了片刻道:“走,让你见见你亲父去吧!”

  小琬听静心道姑提起见她父亲,脑子嗡了一阵,脸上起了几种变化,也不知是喜,是悲,还是紧张──

  静心道姑向琬儿嘱咐了几句,领着几人向“白象崖”行去。

  不大工夫,那几间茅屋便已在望,远远就见“虬髯神判”龚奇、“圣手医隐”陆天霖、“金翅大鹏”方云飞三人在草坪上,傅玉琪心道:“我哑师兄倒跟我大伯父和三叔处熟了呢!”

  几人又走了一会,已到坪前“圣手医隐”等也住手迎了过来。傅玉琪赶上前拜见了陆天霖和方云飞,正待见“虬髯神判”,猛然间“虬髯神判”跨前两步,一把拖住了傅玉琪道:“你这孩子太淘气了,害得我们好操心──”

  傅玉琪在“虬髯神判”一开口之时,就惊异得睁大眼睛,张口结舌,只“哦”了两声,竟自无法说出话来。

  要知道傅玉琪虽是“瞎仙铁笛”罗乙真的徒弟,可是大都武功还是这大师兄所教,虽然两人年龄相差甚多,可是这位大师兄对这小师弟却是喜爱万分,那一份爱,可以说是揉合了父、兄之爱,虽然别离时短,这时相见,两人心里的高兴,依然到了极点。

  傅玉琪猛然听得大师兄开口说话,心里是惊喜交集,却呆呆的望着“虬髯神判”发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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