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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七


  傅玉琪见贞儿一再跟“江南醉儒”胡扯,心里觉着太不礼貌,生怕得罪这位名重武林的儒侠。但及至看到“江南醉儒”一副摇头晃脑的滑稽突梯,不以为忤的神情,才真正知道他是位不拘小节,游戏人间的风尘奇人。是以心里也就轻松了许多,何况他到底年纪还小,稚气未脱,现下一看贞儿对他福了两福,自己便也一旁抱拳躬身的道:“琪儿这厢也有礼了。”

  要知“江南醉儒”高镜光,原是最爱热闹的人。方才那一本正经,原不过是想跟他二人作耍子而已。如今一看面前这对娃儿,那股清秀、天真可爱的劲儿,心里早就乐了,于是展颜道:“这两个调皮的东西,不要跟我醉鬼假装斯文了,既是想跟我出去见见世面,又想学我两招玩艺,咱们先得定个名份,在人前也好有个称呼,你们说是也不是?”

  贞儿与傅玉琪都是聪颖绝顶的人,哪会不懂他话里的含意?当下双双拜倒当地,口称:“师叔,受我们一拜。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因被二小作弄了半天,就是要他们拜拜,消消这口气。心中一乐,朗朗长笑,道:“罢了,现在我问你们,下山以后,想怎么个走法?”

  傅玉琪和贞儿装得必恭必敬的答道:“听师叔你老人家吩咐。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一晃脑袋道:“好罢!我先带你们到殷家堡,转道安庆府,然后再到湖北,看看那鱼米之乡的风光,顺便打听你师父罗瞎子的讯息,然后再作道理,你们愿意不愿意?”

  贞儿抢着拍手道:“愿意!愿意!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道:“既是如此,咱们走吧!”

  贞儿却道:“师叔,我想留个讯,告诉师父,免得她老人家操心,但是,你看怎么个留法呢──”

  贞儿杏眼滴溜溜一转,绽唇一笑,道:“有了,就请师叔写个字,我想法子送给她老人家好了。”

  傅玉琪道:“你还敢回去送信吗?”

  贞儿一伸舌头道:“不是我去,我请别人去。”说罢两手一合,放在唇上,引吭一声清啸,这啸声随着山风袅绕、远传。不一会,但见前边山峰上一点黑影,流星般泻来,攀树牵藤,几个飞跃,片刻间,已到了跟前,原来是只大黑猩猩。

  贞儿摸摸它道:“大黑,我有事要下山去,有个信要你送给师父。”说到这里,她转头问道:“师叔,信呢?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笑道:“你这娃儿莫非疯了吗?既无笔墨,又无纸张,叫我如何写法?”

  贞儿道:“你老人家真是醉得可以,自己笔不随身,还说没有笔呢!”这句话提醒了“江南醉儒”,只见他伸手腰畔,由腰带上抽出一个长形皮囊,打开囊袋,取出了一枝约三尺光景的长笔,这原是“江南醉儒”的独门兵器,笔头笔杆,全是以一种纯阴的精钢冶炼而成,笔尖锋利,专攻穴道,尤其是那挑、点、刺、划,七七四十九招的天星笔法,更是独步江湖。

  这时“江南醉儒”取出了天星笔,俯身又捡了块平整的石板,左掌托石,右手捉笔,但听一阵咯咯石粉崩裂之声,那石上顿时显出一行字迹,写的是:“二小已随小弟前去!”下角刻上一支酒葫芦。

  贞儿接过石板,交给那黑猩猩,咕噜一声,那黑猩猩便如飞而去。

  贞儿见大猩猩已去,便拖着“江南醉儒”,领着傅玉琪奔向山口行去。

  时正黄昏,斜阳已坠,这三人在谷中奔行,正是“金翅大鹏”方云飞迷途遇警,寻找归途之时。

  ▼第十九回 酒遇相知 战妖女神功却敌 驴逢识者 宿小店午夜惊凶

  却说三人一阵奔行,路上峰回谷转,不到二更时分,便抵石埭县城。三人进得县城,便在东街嘉宾客栈投宿,自有小二侍候。一宿无话。

  次晨起床“江南醉儒”招呼店小二送来早点,自己要了一壶当地名酒“菊花香”。一壶下肚,意犹未足。又叫店家添了一壶,二杯添兴,这才开口说话。

  他一樽在手,两眼细瞇,笑容可掬的说道:“酒是世上宝,一天不能少,你们两个娃儿,既然要跟我出来,可知道我的脾气?”

  贞儿接道:“知道。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把头一歪,朝着贞儿问道:“你知道我老人家的脾气,你倒说说看?”

  贞儿笑道:“这还要说吗?谁不知道你是只大酒缸,见了酒就要想往肚里装。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一晃脑袋,道:“此其一,还有呢?”

  贞儿又笑道:“还有见了酒,天掉下来都不管,你的脾气我早就知道了,你说是也不是?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咕嘟又喝了一口,连道:“对!对!对!只要有酒万事休。”

  贞儿一扭身,伸手抢过他手中的酒杯,哼了一声,嗔道:“有酒万事休,那么咱们还走不走?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那里会防她有这一着,忙道:“快把杯子给我,不要泼翻了,暴殄天物,天理不容。”

  贞儿知道酒是他心头肉,略一作势,便交送过去,道:“师叔,你老人家吃酒,贞儿斗胆也不敢阻拦你,不过,不要真的吃醉了,误了正事。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把两眼一翻,接着脑袋又在半空画了个圈,慢慢的说道:“太白斗酒诗百篇,你几时听说过我醉酒误事啦?不要闹了,吃完了,咱们就走。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吃完两壶“菊花香”又吃了几件早点,用手一擦那油腻腻的嘴,站起身来,解下酒葫芦,要店家满满灌上一壶,付罢了账,这才慢条斯理地一踱八字方步,带了傅玉琪和贞儿,径向南门行去。

  由石埭到殷家堡,不过一百七、八十里远近。

  这三人绕过九华山,便是平坦大道,一路行来,抵达殷家堡,天际还有一鞭斜阳,但见炊烟袅绕,正是举炊之时。

  “江南醉儒”领着傅玉琪与贞儿来到堡外,看这村子约有百十户人家,因是位傍长江,所以土地肥沃,虽是冬寒天气,木落萧萧,却也掩不住那丛林茂竹的气派。

  这时庄前场地上,正晾着几张大鱼网,尚未收去,一看便知这堡里的人家是渔耕为活。跨过一道长长木桥,便进了村头。

  “江南醉儒”道路极熟,傅玉琪与贞儿随在他身后,转过十来户人家,便来到一家庄院。

  虽是江村农乡,这庄院却是自有一种气势。沿院子引来一湾溪水,溪边垂杨秃尽,傍溪一排竹篱,篱内白杨、冬青、苍松、翠柏,柴扉紧闭。

  “江南醉儒”上前轻弹柴扉,不一会里面走出一位庄稼汉子,一见“江南醉儒”,躬身请安。“江南醉儒”微微一笑,说了声:“老庄主可曾在家?”便径向内走去。

  二人跟后随行,走在一条石蛋径上,石径尽头,立着一排排房屋,傍窗倚檐,种着几株梧桐,数行腊梅,梧桐虽已叶落,新梅却正含苞。从这种布置上就已可看出主人必是位世外高人了。

  贞儿四下看了看,对傅玉琪道:“傅师兄,你看这地方多幽静,你喜欢不喜欢?”

  傅玉琪还没有来得及答话,便已走到门口。

  那庄汉对“江南醉儒”说道:“高爷你老人家请稍等一下,待我去对庄主禀告一声。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点头微笑,那庄汉便推门入内。

  转眼工夫,里面一声朗笑,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:“是哪阵风又把你这穷酸酒鬼吹来?少不得我这庄稼人又是一坛好酒要遭殃了。”

  长笑声中,走出一位健壮的老者,银髯过胸,满头皓发,脸上红润焕发,看年纪至少也是七十开外。

  “江南醉儒”一见老者亲自迎出,一面恭身施礼,一面说道:“琪儿、贞儿快来拜见殷老前辈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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