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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二


  那红衣少妇得了那老者的警告,也知久战下去害多利少。一抖长剑,绽出一朵剑花,封住珊儿的剑锋,双肩轻晃,人也闪出一丈多远,脚还未落实地,又一扭身,竟像掠水的轻燕,紧追那老者联袂疾奔而去。

  这时月已将残,东方群峰之后,已现出一线曦光,远近弥漫着山岚雾气,那二人两个闪跃,便已消失在苍茫的烟雾中。

  “虬髯神判”并无追赶之意,他呆呆地望着那苍茫的景色在发怔。

  陆天霖、方云飞这时也双双跃出。

  那珊儿因敌人已去,便倒提宝剑,低着头,略略地环视了三人一眼,似笑非笑,欲语未语的向三人微微示意,一转娇躯,便向原路奔去,身法奇快。

  方云飞望着她那流星般的后影,说道:“这姑娘和贞儿相比,又嫌太冷静了一点。”

  陆天霖也嗯了一声,彷佛自语般的说道:“不错,是似太冷静了。”

  二人再看“虬髯神判”还依然若有所思的呆立一侧,既不能和他说什么,也不便惊扰他。陆天霖注视了他一阵。手拂长髯,转过头,低低的对方云飞道:“三弟,你觉着琪儿师兄,这几天有什么异状吗?”

  方云飞道:“看他神情,彷佛很累,也像在思索着什么──”

  陆天霖微微一笑,道:“三弟说得不错,你看他这几天来,眉头紧蹙,眼神凝定,好像在集中精力想运用思考,在想什么?”

  方云飞接道:“琪儿曾说过,他师兄自遭人暗害之后,神志已迷,智计尽失,似乎不应当再想什么?”

  陆天霖点头说道:“这就是我数日来苦苦思索的了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:“三弟,你可曾记得,我曾说过,我或能回复他昔日的豪气雄风。”

  方云飞对他盟兄“圣手医隐”的高明医术,虽是拜服。但是,如要将一个中毒十余年残缺的人,使他回复当年原状,这件事不能不有点怀疑?神态间露出将信将疑之色。

  陆天霖已察出他义弟的心意,便朗朗一笑道:“三弟,非是愚兄夸口,如若琪儿师兄近来异常的神情,果如愚兄所料,哈哈──愚兄敢保在十天半月之内,必能使他重复昔日威风。”说罢,又是一阵爽朗大笑。这朗朗笑声,却惊醒了呆望中的“虬髯神判”,他收起远望的目光,转脸望着陆天霖一人,也微微一笑。

  陆天霖见他朝自己微笑示意,不由心中一喜,便席地坐下,又拉了“虬髯神判”一把,示意要他也坐下。

  陆天霖待“虬髯神判”坐下之后,便随手取了一段树枝,一折为二,交给“虬髯神判”一段,满脸关怀之色的朝他点点头,便用树枝在地上写道:“兄台当年遭受暗算之事,能否见告一、二。”

  “虬髯神判”望了望地上的字迹,转脸对着陆天霖,脸上肌肉牵动,苦笑了一笑。

  陆天霖知他不愿重提旧创,但是,自己已下决心,不愿半途而废,又在地上写道:“请兄台相信我一片热忱,我自信能为你医疗此疾。”

  “虬髯神判”仰脸看着天际明灭的星辰,楞了一阵。又对陆天霖看了看,这才用树枝写道:“不用费心,盛情拜领。”

  陆天霖知他受了多年痛苦的煎熬,对治疗之望,已失信心。于是又在地上写道:“我有信心,务请你鼓起勇气,拿出毅力,让我为你一尽棉薄。”

  方云飞也捡了截树枝,在地上写道:“我盟兄人称‘圣手医隐’精通医道,饮誉当代,深望兄台能接受我义兄一番至情。”

  “虬髯神判”似受感动,感激地看了看二人,然后站起身子,仰望长天,又对他二人摇摇头,便缓步向前行去。

  陆天霖料他这时心情必很复杂,也不再勉强,招呼了方云飞一声,便举步跟去,在迎面寒风,漫山晨雾中,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默默的走回“白象崖”下茅舍。

  次日,陆天霖、方云飞一同向龚奇卧室走去,这时“虬髯神判”仍然沉沉熟睡。陆天霖望着他甜睡的神态,笑了一笑,便在地上写道:“我们后山走走,晚前必归,不致有何差错,请勿挂虑。”写毕悄然退出,携了干粮水壶等应用之物,便和方云飞出门而去。

  “圣手医隐”环视四周形势,辨准方位,指着一座积雪的高峰,回头对方云飞道:“今天咱们且到那山上试试。”说毕,便领先奔去。

  方云飞这时虽是还不明他义兄心意?但他对陆天霖的作为,素来是钦服不已的,是以也没有追问。

  二人,翻山越岭,跳涧登岩,一路奔行,约有二个时辰,便抵达那山峰的半腰,陆天霖放慢脚步,沿途左顾右视,并不时用鼻子迎风嗅闻,遇有峭壁石缝,必停足勘察。

  天时渐近午刻,但二人却愈行寒意愈浓,又走一个时辰,已到了峰上,足下积雪盈尺,眼前景色大变,只见一片皎白,除了一些古松,劲枣之外,别无其他草木。

  陆天霖默然无语,全神凝注,他仔细的查看每一株大的古松,若是见石壁悬岩,挂有老藤,也冒险攀俯探查。

  方云飞见义兄神色凝重,知他正集中精力在做某一件重要工作,自己不便追问,以免碍他行事,只得纳闷的跟随着。不知不觉中,日已偏西,高处更觉寒冷。但陆天霖紧张、吃力的工作,头角上却隐现汗水。

  他望着方云飞,两眼定定的沉思了一阵,轻叹了一声,道:“三弟,咱们回去吧!”

  如此,一连数日──二人早出晚归,遍寻了周近的每一高峰,但终无所获。他二人这情形,不免使“虬髯神判”起了疑窦?

  有一日,二人由外归来“虬髯神判”已在茅舍之内!满脸疑闷之色,呆视二人,停了好半晌在地上写道:“二位何事如此忙碌?”

  陆天霖也不愿说明,祗写道:“难得来此,藉此良机,采寻珍药,望勿疑虑。”

  “虬髯神判”圆睁了一双虎目,眼珠转动了一阵,似要想什么,但似又未能集中思维,惘惘然的怔了一会,才返回他自己卧室。

  ▼第十八回 仁合天心 玉笔峰巧得奇草 医称圣手 白象崖妙起沉痾

  且说方云飞跟着他义兄“圣手医隐”冒着风寒冰雪,在深山绝岭间奔跑了几日,虽知义兄此举,可能是为了治疗“虬髯神判”在寻求一种珍贵难得的药物。

  只是因陆天霖的脾气,他知之最深。当他集中精力在作一件事时,就彷佛入了魔一般,连话也懒得说,自己虽然几次想出言相问,结果还是咽了回去。今晚因“虬髯神判”向陆天霖一探询,自己实在无法再沉默下去,于是鼓足勇气道:“大哥,咱们跑了这么多日了,究竟大哥想找什么?不知能否对小弟说明?也好让小弟分点忧、代点劳。”

  陆天霖沉思一阵,看看门外夜色,然后才坐下,说道:“不是愚兄不事先说明,祗是说来话长,生怕碍了咱们的正事,如今既是三弟追问,那就不妨从头说了──”

  陆天霖顿了顿接道:“当年‘玉蜂娘子’为害江湖之时,除了采吸男子阳精不说,而且她有一种极毒之药,此药无色无味,放在任何饮食之内,任对方如何细心也不易察觉。究竟是如何配制,外人却无法侦知,中毒之人是慢慢发作。”

  方云飞接道:“不用说,琪儿大师兄必是中了此毒无疑。”

  陆天霖点点头道:“正是此药,不过,此药甚是奇怪?其为害的大小却能因施药的多少而决定。像琪儿他大师兄这种情形,依我看来‘玉蜂娘子’对他也总算有情,下的份量也必不致太多,更因他本身内功精深,中毒之后,又能藉他师门心法,运功拒毒,这才能有了转机──”

  方云飞正想插嘴相问,却被陆天霖阻止道:“你且不要追问,听我慢慢的说,你可记得咱们在‘红叶谷’的初见‘玉蜂娘子’的女儿之时的情形?当那‘虬髯神判’乍见到半裸上身的女人时,他并未作戒备,却满脸紧张,惊惶之色,我见此神情,心中就生疑窦,既是已中毒变得聋哑痴呆,何以一见此女就顿呈惊恐之态呢?这一定是灵台的明觉,尚未尽灭,当他目触某项事物及特殊之人时,依然还能起一种反应的作用,所以当时我就想到,只要我能查出‘玉蜂娘子’当年是用的什么药物,那么,我也必有把握,为他治愈此疾。”

  陆天霖得意地拂了拂长髯,又接道:“后来因琪儿被‘玉蜂娘子’的女儿带入石洞,他在一听之下,拖着琪儿拚命的急奔,他并在地上写明怕琪儿中毒,这一件事又给我增加了信念。后来我们同来黄山之后直到现时为止,他时现困倦之色,如此一来,我就更深信不疑,那‘玉蜂娘子’所用的是什么药物,我已猜到了八分之上──”

  方云飞急切的问道:“‘玉蜂娘子’所用的药物,乃是一种她自己秘制的东西,大哥并未曾离开我们一步,何以竟能探查出来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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