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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三


  罗乙真微微一笑,道:“那时的‘玉蜂娘子’正值绮年玉貌,风华绝代,艳名满天下,只要意志稍弱之人,无不想一睹‘玉蜂娘子’风采,而且一见之后,鲜有人不为她美色所惑。当时几个绿林中最著名的魔头,都为她美色倾倒,甘愿受命于她。‘玉蜂娘子’也知道自己处境险恶,随时随地都有被人围剿之危──是以对那几个武功特高的魔头,另眼看待,留作自己靠山,我当时一则忙于替你师兄疗治毒伤,无暇去找她报仇,再者也没有绝对制胜把握,因此就耽误下来。后来听说‘玉蜂娘子’和‘东岳散人’唐一民结怨,伤在那唐一民的手下,敛迹江湖,再未出世。想不到二十年后,她却有一个承继衣钵的女儿,重入江湖!”

  静心道姑虽已是花甲以上高龄──但她很少在江湖上走动。故对“九阴蛇母”和“玉蜂娘子”之事,只是略知大概,现下听得罗乙真娓娓谈来,不觉听得十分入神。

  忽听贞儿插嘴接道:“罗师伯,我看那‘玉蜂娘子’的女儿,绝不会是什么好人,有她那样的娘,那里会教养出甚么好的女儿?刚才我看她一直盯着傅师兄看的模样,就不像是个好人。”

  傅玉琪只听得俊脸一红,垂下了头。

  静心回头瞪了贞儿一眼,叱道:“小孩子家多什么嘴?”

  贞儿被师父一叱,莫名其妙的脸也红了起来。

  罗乙真哈哈一笑,抬头望着天色说道:“现下已经不早,咱们闹了一夜,也该休息了,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迟。”说完,霍然起身,袍袖拂处,人已凌空而起!足踏浮花而去,疾比流星,眨眼不见。静心牵着贞儿,紧随着踏花而去。

  幽静的“红花潭”中,只余下了陆天霖、方云飞、“虬髯神判”和傅玉琪等四人。

  傅玉琪想着那半裸少女说的几句话,含意甚是深刻。贞儿既然听得出弦外之音,师父和静心师叔,更无听不出的道理?可恨她那般深情款款的神态,不但害自己受窘,且将使师父动疑。恩师一代奇侠,望重江湖,受着天下武林同道敬仰,如果自己传出什么丢丑之事,那可是愧对师门──他想到为难之处,不禁长叹一口气,失声骂道:“妖里妖气的女魔头。”

  方云飞看他一面在收拾炉具等物,一面在自言自语的骂人,一时之间不知他究竟在骂得那个?忍不住问道:“琪儿!你在骂那个妖里妖气?”

  傅玉琪道:“我骂‘玉蜂娘子’的女儿,你想想她穿那一身衣着,是不是妖里妖气?”

  陆天霖微微一笑,接道:“江湖之上,不能以衣着取人,尽有人衣冠整齐,心地漆黑。以我看那‘玉蜂娘子’的女儿,不但涉世未深,而且心地还很纯洁,其可为善,亦可为恶,只因幼年未能受到良好教养,不知有羞恶之心,她听从亡母遗训,承继了‘玉蜂娘子’的衣钵,穿着那一身怪里怪气的衣服,如果能有人善加诱导,不难引导她返璞归真,恢复她本来面目──”

  傅玉琪道:“伯父之见,或许有其超人之处,但琪儿看法却和伯父不同,她母亲‘玉蜂娘子’淫害江湖,不知伤了多少武林高人?以她那种母亲,岂能生养出好的女儿?异日我要遇上她时,定当好好的给她一次教训。”

  陆天霖笑道:“你虽身得名师真传,但功力还浅,只怕难是她的敌手!”

  傅玉琪道:“我恩师七十二式‘大罗笛招’乃举世无二之学,我就不信连‘玉蜂娘子’的女儿也打不过?”

  陆天霖本不愿再和傅玉琪争辩下去。但想到他异日和那半裸少女相遇之时,难免要和人动手。如不先加警惕,使他心中有点分寸,只怕出手极为辣毒,如在形势迫逼之下,对方亦以毒手反击,傅玉琪势非伤在人家手下不可──想了想,仍是忍不住说道:“琪儿!你自信武功比你师兄如何?”

  傅玉琪道:“我师兄一身武功,不但精博奇奥,而且内力深厚,力大无比,自然是要比我高强很多!”

  陆天霖微微一笑,道:“你大师兄比‘东岳散人’唐一民如何?”

  傅玉琪道:“这个我就不知啦,但以我刚才和‘东岳散人’唐一民交手几招看去,大师兄似要比人逊色一着。”

  陆天霖笑道:“那少女刚才在浮花之上,出手攻袭唐一民几掌,不但灵动迅快,而且招术奇奥,去时快如电闪风飘,轻功亦不在‘东岳散人’之下,但就这两点看去,你就未必是人敌手!”

  傅玉琪只听得垂下头答不上话。心中却暗自忖道:“不错,只看人家那几掌攻敌之势,和走时绝佳的轻功,我就非人敌手。”念转心服,不再和陆天霖争论。迅快的收好炉锅笑道:“伯父和叔叔连日劳累,请随琪儿到茅舍中好好休息一下吧!”

  方云飞望着那水面浮花,皱起两条眉头。心中暗自说道:“这孩子怎么搞的,明知我等无能登花而渡,也不想个办法出来──”正在暗自忖思,忽见“虬髯神判”伏身捡起地上几段干枯松枝,抖腕向潭中投去。要知“虬髯神判”虽然口哑耳聋,无法听得几人说些什么?但他一见方云飞望水面浮花的神情,已明白他心中所思之事,赶忙捡起两段枯枝,向潭中投去。

  方云飞、陆天霖同时纵身而起,向那投在水中的枯枝上落去,两人刚着枯枝前面丈处又有两段枯枝落下。陆天霖和方云飞的轻功,都已有很深的造诣。虽无踏花渡水之能,但如藉干枯的松枝浮力越渡“红花潭”这片水面,是足足可以应付的,只是“虬髯神判”投掷枯枝的手法,却不似“瞎仙铁笛”罗乙真那等距离适中,恰到好处。

  所幸两人已有了一次经验,胆气亦较初次试渡时壮了不少。“虬髯神判”投掷的枯枝,虽然忽远忽近,但两人仍然履不陷水的渡到了对岸。傅玉琪因背负炉锅之物,却走得异常吃力。到达对岸之后,已累得头上汗水滚滚。

  当下由傅玉琪带路回到“白象崖”下茅舍中去。傅玉琪替两人安顿好休息之处,自己亦觉劳累不堪,和衣躺在竹榻之上,沉沉的睡熟过去。

  这一宵他睡得十分香甜,醒来已经是满窗红日。他望着自己整齐的衣服,不觉哑然失笑,暗道:“昨宵既未经过激烈的拚搏,亦未有什么特别劳累,怎的竟一睡至此?”

  心里转着念头,人却挺身跃起,匆匆的漱洗完毕,直向“白象崖”上奔去,一口气跑到师父静室门外。

  只见两扇竹扉半开,心知师父已经做完早课,不禁暗自责道:“糟糕!怎的昨夜睡的像死人一般─?”

  要知一个内功有着很好基础的人,虽然在疲累不堪之下,亦不需很长睡眠。傅玉琪自幼即得罗乙真传授调息之法,十几年日夕苦练,早已奠定很好的基础。近数年中,从未一觉睡过半宵未醒。现下仔细想来,忽然觉出有些不对。

  探头向师父室内望去,只见大师兄“虬髯神判”呆呆的站在师父云床前面,圆睁着一双环眼,不知在想的什么?师父行踪早杳,云床上空无一物。一阵莫名惊恐之感,由心底直泛上来──纵身跃入静室,叫道:“大师兄,师父那里去了?”

  他在慌急之下,忘记了师兄乃聋哑之人,失声叫了出来。“虬髯神判”缓缓的转过身子,摇摇头指着云床上一张白笺。傅玉琪趋前望去!

  只见一张半尺长短的白笺之上,写着几行潦草的字迹,写道──字谕奇、琪知悉:余有要事下山一行,如果三个月内,仍不返回,请拆阅云床左侧存放密简,照简行事,不得有违!

  罗乙真傅玉琪一望之下,已看出是师父手笔。探手向云床左侧摸去,果然摸出两封白简,上面早有排编号数,并注明拆阅日期,和不得提前拆阅的手谕。他默忖那第一号密封之开启时间,正好在三个月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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