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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三


  “虬髯神判”功力深厚,脚程奇快,虽然拖着个傅玉琪,仍然疾逾奔马。

  陆天霖、方云飞不得不施出全身本领,拚力急追,两人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,但却没有机会出口。这一阵狂奔,足足有三十里以上山路。方云飞顶门上已见汗水,“虬髯神判”亦觉出拖带傅玉琪的身子愈来愈重,心中觉出有异,倏然停住脚步。

  回头望去,只见傅玉琪星目半闭,脸上神情凄然,紧闭着嘴巴,一语不发。

  “虬髯神判”一皱两条浓眉,嘴巴不停启动,焦急之色,显露无遗,只苦于口不能言,无法把心中之意说出。

  陆天霖随手捡起一支松枝,在地上写道:“不妨稍作休息,让我替琪儿检查一下,看看他是否中毒?”

  “虬髯神判”摇摇头,写道:“昔年‘九阴蛇母’和‘玉蜂娘子’纵横在大江南北,并称蜂、蛇二毒,莫幽香残忍嗜杀,伤人无数,恶行如山,武林道闻名丧胆;‘玉蜂娘子’则笑里藏刀,以美色促使武林同道自相残杀,她却袖手旁观,赏心作乐,表面上看去,莫幽香手段较‘玉蜂娘子’残酷,实在‘玉蜂娘子’所作所为,要比莫幽香阴狠上百倍。‘九阴蛇母’以善运毒药暗器,暗下烈毒著称,反是遭她下毒之人,难活过十二个辰,但莫幽香所下之毒,虽然强烈,但却极易发觉,如能及时治疗,不难疗好。‘玉蜂娘子’所下之毒,则发作缓慢不易觉出,专伤人内腑中经脉,纵是明医恐亦难检查得出来。那半裸少女既是‘玉蜂娘子’女儿,自然会学她娘各种下毒之法,我不幸受了‘玉蜂娘子’暗算,落得残疾,从中毒到发作,足足半年时间,不但耳聋口哑,而且脑力衰退,记忆亦逐渐消失,昨宵我见了那半裸少女,才勾起往日记忆。”

  陆天霖看他写来头头是道,而且神态亦不像以前那等滞呆,果是清醒不少。

  心中一动,暗自忖:他能在见那半裸少女之后,恢复不少记忆,看来他那聋哑残疾,或有医好可能。当下微微一笑,写道:“依陆某数十年研究医学所知,不管什么剧烈或缓慢的毒药,只要检查得法,都不难查看出来,好在‘玉蜂娘子’所下之毒发作极缓,急也不在一时,先让我替他检查一遍再说。”

  “虬髯神判”已对陆天霖医术有了信心,当下点头一笑,不再坚持。

  “圣手医隐”先把了傅玉琪两手脉膊,觉出他全身都很正常,毫无可疑之处,不禁一皱眉头问道:“琪儿,你可觉出身上有什么异常之处吗?”

  傅玉琪摇摇头,道:“我感全身无力,两腿酸软,头也有些昏昏难过。”

  方云飞惊叫一声,道:“什么?那还得了!这么看来只怕你当真是中了毒啦!”

  傅玉琪长长叹息一声,道:“我在初见那女人之时,就看她不像什么好人,唉!想不到果然被她暗中下了毒手!”

  陆天霖凝目沉思一阵,忽然放声大笑,道:“别说你毫无中毒象征,就是真的中毒,也已早被那‘人面蜘蛛’吸去了!”

  傅玉琪听完话心头一宽,精神突然一振,刚才的头昏腿软,好像完全消失,但忽又一皱眉头,问道:“那‘人面蜘蛛’难道真能吸收百毒不成?”

  陆天霖医术何等高明,把过傅玉琪双脉之后,已知他没有中毒,他觉着头昏腿软,全是心理毛病。只因见了“虬髯神判”的紧张神情,自认真的中毒,目睹师兄残缺之苦,心中疑神疑鬼,致闹心神恍惚不安,随引起恐惧之感,觉着头昏无力,四肢酸软,其实并未中毒。

  要知“圣手医隐”亲眼看到那半裸少女,对傅玉琪款款深情,而且冒险飞入那弥天石硝之中相救,以情推论,绝不会暗中下毒加害。

  再详查傅玉琪全身之后,又毫无中毒象征,是以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,只是此际不便据实解说。

  当下微微一笑,道:“据我查看你丝毫没有中毒现象,但你大师兄昔年亲身试过这种苦果,我一时也难作论断。你师兄说你师父能医,自是不会有错,此处相距黄山不过千里之遥,即是慢赶缓走,也不过两三日工夫就可到达,即是你真的中毒,也要数月之久才会发作,这时间充裕得很,何况还有我一路相伴,你如能解除心中疑虑,也不必要你大师兄带着你赶路了。”

  傅玉琪听过陆天霖解说之言,心头一宽,暗中运气行功,只觉脉穴畅通,毫无异样之感,精神一振,跃起笑道:“我刚才确感头昏腿软,全身无力,但经伯父这一解说,又好像病情全消,看来这都是自心作祟了。”

  方云飞最相信盟兄医术,看他神态轻松,若无其事,心中亦放宽不少。

  只有“虬髯神判”仍然形态紧张,作势相催几人赶路。

  陆天霖看他形露于外焦虑之状,暗中叹道:唉!难怪他如此愁虑,想他昔年是何等的英雄人物?侠踪所到之处,黑道人物无不退避三舍,只因受了“玉蜂娘子”暗算,才落得这般模样,一旦重见昔年的女魔化身,自难免触目惊心──

  忽然心中有所感,仰脸长笑不绝。

  他这异常神态,只看得方云飞、傅玉琪双双一呆,愣在当地,手足无措。

  陆天霖一面仰脸狂笑,一面暗中观察“虬髯神判”神情,见他亦现错愕之色,心中暗自庆幸,知道所料不错,他在重睹“玉蜂娘子”化身之后,惊震之后,已使他痲痹多年的心灵,有了转机──当下收住长笑之声,说道:“琪儿,你师兄的聋哑之疾,并非绝症,只是我眼下还想不出疗治之法,假以时日,我或能使他重复昔年雄风。”

  傅玉琪心中虽然不信,但却不好和伯父争辩,只得躬身答道:“伯父若能疗好我师兄残疾,不但我师兄感激莫名,就是我师父亦会感佩伯父医术。”

  陆天霖笑道:“此时如言替他疗治,实嫌过早,只能说他已有疗好之望。”

  方云飞虽素知义兄不打诳语,但此刻却有些不大相信。

  心道:想那“瞎仙铁笛”罗乙真,乃武林中一代奇人,武学精奇,名重天下,但都无法疗治门下弟子之伤,你纵然穷通医理,只怕也未必比罗乙真高明。此言如传入“瞎仙铁笛”耳中,当面询以疗治之法,岂不要弄得十分尴尬。

  他正想出言相询,“虬髯神判”又作势催促赶路,几人只得又放腿向前奔行。

  “虬髯神判”认定师弟已经中毒,是以兼程急赶,除了饮食之外,不肯停留片刻。

  虽因沿途有人,无法施展轻功,但几人脚程何等迅快,单是疾走,一天也有三四百里行程,经两天一夜奔走,已到了皖南黄山。

  江湖间虽然傅说“瞎仙铁笛”隐居皖南黄山,但真正见过这一代奇人的,却是少之又少,知他隐居所在的,更是绝无仅有。

  虽有不少慕名投拜之人,不避艰辛,入山寻找,但那黄山绵延数百里,奇峰无数,幽壑难计,那等辽阔大山之中,相寻人自非易事。

  数十年来,入山之人虽然不少,但却没有一人能寻得“瞎仙铁笛”的住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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