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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迎春又对两人福了一福,转脸对寿儿道:“两位小姐只请陆爷和总镖头,你却是不能跟去。”

  寿儿脸一红道:“我只听方爷吩咐,要我去,我就去,不要我去,我就不去,那个要你来管我。”

  迎春嗔道:“你只要不听话,敢跟着总镖头一起到后院去,当心两位小姐发脾气,打断你两条狗腿。”说完一笑,转身向外奔去。

  当着方云飞的面,寿儿不敢再还口,满脸气忿之色,望着迎春俏丽的背影摇奔到门角消失。

  这小婢从容不迫的神情,使“圣手医隐”心中动了怀疑,转脸问方云飞道:“这小婢可是那两位新女主人带来的吗?”

  “金翅大鹏”摇摇头,道:“初来‘神武镖局’只是她们两人,这小婢什么时候进了‘神武镖局’我就弄不清楚,她们两人到镖局子五六天后,我到后院交代镖局财产清册,就见到这小婢随侍二女身侧,听两人呼她迎春,此外我就一无所知了,就是两位女主人姓名,我现在还不知道哩!”

  陆天霖一拂长髯,笑道:“这倒不错,不知道,省去不少麻烦,咱们到后院见到两位女主人时,你就一力坚辞总镖头职务,其他事一概不问。”

  方云飞笑道:“我早不问镖局中事,只不过没有正式把这个总镖头的名衔去掉而已。”说罢,又回头吩咐寿儿,道:“你去厨下替我们准备一点吃喝之物,回来把行李整理一下。”

  寿儿满脸惊奇问道:“怎么,爷要走吗?可要带着我去伺候爷吗?”

  方云飞点点头,站起身子对陆天霖道:“大哥,急不如快,咱们现在就到后院去,向两位女主人辞行如何?”

  陆天霖微笑起身,跟在方云飞身后,直向后院走去。

  这“神武镖局”一共有三进院子,最后是一座一亩地大小的花园,园中除了假山荷池外,还栽着许多花树,张子斌活着的时候,异常爱花,因此不惜重金,选购了很多异种花树,每当走镖回来,总要厨下准备几种美肴,一个人在园中饮酒赏花,他酒量又很宏大,常常一坐半天,为此还特别招请了两个栽花能手,把一座小小花园,整理得幽美清雅,再加上很多重金搜购得奇花异草,看上去越发生色,镖局中的镖头、趟子手,都知道镖主酷爱花草,大家都很少到园中游赏,张子斌死后“神武镖局”交给了“金翅大鹏”代为主持,方云飞不太喜爱花木,很少到后花园中去,二女来后,却爱上了园中景物,就在那花园中住下,园中修有一座房舍,本是供两个栽花的工人所住,却被二女赶走工人,另召请匠人改建成二女香闺。

  此后,这片花园改称后院,也成了“神武镖局”中禁地,二女自入居花园后,除了方云飞应召去过两次外,其他镖头、趟子手,全都未涉足过一次。

  二女也深居简出,从不露面,有什么事都派遣迎春和方云飞讲,方云飞不在时就通知账房先生,对镖局中的事务,漠不关心,银钱账目,也不过问,甚至对镖局应否接保的生意,也不肯管,幸好张子斌几十年苦心经营,和方云飞六、七年的心血,早已把“神武镖局”创立下了基础,小的生意账房先生和镖头们一商量,就作了主。

  但遇上大的生意,却不敢擅自专断,请示方云飞,方云飞撒手不管,请示二女,二女又推到总镖头身上,这样一来,只好把生意推掉不接,本来在两湖间最负盛名的镖局,生意却逐渐清淡下来,几个有名的镖头,都纷纷递上辞呈,方云飞推呈二女作主,二女却有辞必准,数月之间几个武功较高的镖头,大都辞职而去,方云飞也连上两次辞呈,却被二女召进后院,和颜慰留,要他勉为其难的续干一年再走。

  二女大反常情的举动,虽引起方云飞心中很多怀疑,但这镖局产业是张子斌死时托他转交二女的,自己不过是个伙计身份,当是不便多问。

  且说“金翅大鹏”带着义兄,穿过了几重庭院,到了花园,二女早已伫立园门面迎候,陆天霖眼神流转,打量了二女几眼,只见二女穿着一色的水绿衣裙,薄施脂粉,淡扫额眉,脸润桃花,发覆绿云,肤白欺霜,樱唇喷火,一般儿高低,一般儿娉婷婀娜,四道清澈的眼神,一齐逼射在陆天霖身上,左面一个,微笑着说道:“愚姊妹常听方总镖头,谈起陆老英雄,乃当今有名侠医,今幸一会,实在难得。”

  陆天霖看二女面貌神态,一模一样,再加上那身同样的装束,实在分得清楚她们谁是姊姊,谁是妹妹?只得一拱手,笑道:“姑娘承奖了,老朽当受不起。”

  二女莞尔一笑,相对望了一眼,右边一个接口笑道:“老前辈名播遐迩,愚姊妹闻名已久,难得侠驾光临,舍内已置薄酒,请入内一叙。”说罢转身带路。

  二女言词虽甚谦和,但始终不肯作礼肃客。

  陆天霖如何看不出二女骨子凌人傲气,但他素来豪放,不拘小节,对二女高傲神态,也不放在心上,微微一笑,跟在二女身后,绕行花径,向一片梅林走去。

  这正是二女住的地方,假山旁边,几十株盛放梅花,环绕着一座新建精舍,红门朱栏,绿瓦粉墙,看色彩调和,就知这二女是深具匠心的人。

  精舍不大,三合分立,二女带着陆方两人,径入正北上房,二明三暗的小客厅,布设的非常清雅,正中一张八仙桌上,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,小婢迎春含笑替四人安了坐位后,悄然退到室外。

  二女娇艳绝伦,但却毫无女儿忸怩神态,笑语如珠,满座风生,不过尽是谈些不着边际的事。

  方云飞忍了又忍,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对二女提出了辞却总镖头的事,而且语意坚决,说走就走,毫无商榷余地。

  二女相对沉吟一阵,左首一个突然抬起头,目光逼射在方云飞脸上,笑道:“我们姊妹今天召请两位,本来是有一件重大之事,想和方总镖头商量一下,那知方总镖头已先发制人,提出辞意,愚姊妹虽然年幼无知,但也看得出方总镖头不是逐争名利场中的人物,但我姊妹以清白女儿之身,更不愿混迹江湖,吃这碗保镖的饭,今天相邀二位,本想把‘神武镖局’相赠,一则不使张老前辈数十年心血创出的基业,毁在我姊妹手中,再者也可聊慰方总镖头十年辛劳──”

  二女话未说完,方云飞已摇头笑道:“两位姑娘美意,方云飞心领就是,相赠‘神武镖局’方某人实不敢受。”

  左面一女微微一笑,继续接下去,道:“我也想到方总镖头不会接受──只可惜张老前辈数十年辛苦创的基业,要毁在我们两姊妹手中了。”

  方云飞淡淡一笑,避不作答。

  二女看“金翅大鹏”无动于衷,知他辞意坚决,再难挽留,相对一望,左面一女又道:“方总镖头既然不肯承受这‘神武镖局’基业,愚姊妹也不便再多饶舌,只请两位再在镖局中多留上三天,然后再走如何?”

  方云飞只听得心中疑窦重重,一时间想不到措词答复,转脸望着“圣手医隐”满脸为难之色。

  陆天霖也听得心中疑虑丛生,猜想不出二女多留两人三天的原因何在?

  但他究竟久走江湖之人,虽然难猜出个中原因,但料想这三天时间,必和二女有着很大的切身关系,略一沉吟,答道:“两位姑娘如有派遣,尚请说明,只要我们力所能及,无不从命。”

  几句话,虽然说得婉转,但含意却是在逼着二女摊牌,只见二女满是娇笑的脸上,突然间去了笑意,变得满脸冰霜,冷冷的看了陆天霖两眼,四道眼神又一齐转投到方云飞脸上,右边坐的一个冷笑一声,问道:“方总镖头既受张老前辈一场知遇,难道就忍心袖手看着这‘神武镖局’日逐没落,不肯过问吗?”

  方云飞霍然起身冷冷一笑,答道:“这‘神武镖局’基业,已由方某人亲手转交到两位姑娘手中,两位尽可随意作处,方某人无权过问。”说完,抱拳作辞,和陆天霖双双离坐,退出后院。

  二女也不再留客,只是望着两人背影冷笑。

  两人离开后院,径奔回二进院中方云飞的住处,寿儿早已备好酒饭侍候,陆天霖入室落座后,脸色一直十分难看,一语不发。

  方云飞细看义兄神色不对,忍不住低声问道:“大哥有些不舒服吗?”

  陆天霖苦笑一下,起身奔到方云飞卧房案旁坐下,伸手取过羊毫,摊开一张白笺,振笔疾书。

  方云飞看得十分纳闷,走近案旁一看,只见陆天霖在白笺上,写道:“整理行装,速离此地,我已中毒。”

  这十二个字,只看得方云飞一阵惊呆,半晌不知如何开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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