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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八


  金錢虎吳仁大喝道:「這批王八羔子都不是好東西,大夥動手。統統宰了!」

  只聽一陣暴喝道:「對!統統宰掉!」

  群豪之內。很多人本是搏殺盡性,此時一呼百應。轉向西首沖去,勢若瘋虎,狂猛驚人。

  西首這批人中,大部份是貪慕權勢,迷戀美色之徒,他們此來的目的在於蓮兒。雖見南宮世家的人一敗塗地,但瞧蓮兒猶在,且還多了一個美艷如仙的葉湘綺。因之都未死心,還想看個水落石出。忽見群豪潮湧殺到,不禁大驚失色,心慌意亂,手足無措。

  那白淨面皮,身穿月白長衫的男子,酒筵席前出盡風頭,將白大先生譏損得體無完膚。眼看群豪殺來,知道大事不妙,呼嘯一聲,扭頭狂奔而去。他一領頭逃遁,霎時牽動陣腳,大夥一鬨而散,分頭鼠竄,亡命而逃。趙烈彬大喝一聲、身形電掣、幾個起落,追到那白衣男子身後。手起一掌,猛地擊下!只聽砰的一聲,那白衣男子叫也不曾叫出一聲,後腦已被擊碎,腦漿四迸。當場斃命。

  丐幫五老原本嫉惡如仇,今日死了斐氏昆仲,重傷了白大先生,趙烈彬餘恨難消,身形一轉,繼續追擊上去。那長白四虎與關東「破雲七鞭」等更是得其所哉,橫衝直闖,所向無敵,追在逃竄之人身後撲殺不已。

  玄真道長望了一眼,低聲說道:「任相公,那些人雖然可惡,悉數殺掉,也顯得過於殘忍,相公還是喚回諸位朋友,留給那批人一條生路吧!」

  任無心目光一轉,朝斐氏昆仲的屍體瞥了一眼,黯然嘆道:「今日之事,在下不便多口,還是道長與歐陽前輩做主吧!」

  玄真道長先是一怔,隨即恍然大悟,暗道:這也難怪,斐氏兄弟死在蘭姑手內,白大先生和唐老太太等身受重傷。奄奄一息,想那蘭姑乃是他的母親,他引疚自責,不免心存愧怍,自覺不便講話。

  忖念中、目光一轉,朝歐陽亭望了過去。

  此時場中躺滿了南宮世家的人。葉湘綺、蓮兒及那面色蠟黃的男子,三人默然站在中心。群豪這面尚有數十人,團團圍在四外。白大先生、唐老太太和那十餘名黃衣喇嘛。內腑幾被蘭姑震碎,這時都席地而坐,各自閉目運功,壓制體內的傷勢。

  歐陽亭與玄真道長相視一眼。目光交投,誰也拿不定主意。不知如何收拾這殘局才好?白大先生倏地雙目一睜,道:「任相公──」他氣若游絲,語聲低不可聞,甫一開口,胸口頓時起伏如浪,喘息一陣,重又住口不語。

  任無心急忙走了過去,伸出右手貼在他的背心,將一股內力逼送過去,幫他穩住傷勢。白大先生輕輕嘆息一聲,緩緩地道:「任相公,疚不在你,何用──」他開口講話,立即牽動內腑。劇痛難當,言猶未了,重又頓住,

  任無心黯然道:「老前輩安心養息,在下不惜一切,總要設法療好幾位的傷勢,稍挽我母子二人的罪衍。」

  白大先生道:「罪在南宮世家,令堂也是受害之人──」

  歐陽亭接口說道:「彼此道義相交,肝膽相照,事已至此,相公還是遵從令堂的吩咐,率領天下英雄,早日打到南陽,攻破南宮世家,咱們丐幫五老,死亦無憾了!」

  玄真道長道:「歐陽施主講的不錯,相公也有傷在身,還是早點了結此間之事,好定未來的大計。」

  任無心暗暗一嘆,拱手道:「既然如此,就請歐陽前輩召回趙老前輩,也好處理此間之事。」

  歐陽亭轉臉一望,只見滿街遺屍,趙烈彬等早已追出鎮外,當下靜立一瞬,氣凝丹田,縱聲一陣長嘯。

  那面色蠟黃的男子,突然縱身一躍,猛然朝西北面衝去。

  ▼第二十七章 直搗南陽

  歐陽亭身形一晃,疾若勁矢,掠了過去,怒喝道:「滾回去!」掄手一掌,迎面擊去。那面色蠟黃的男子冷冷一哼,抬手一揮,硬接了這一掌。砰的一震,歐陽亭身形不過微微晃動,那面色蠟黃的男子卻被震得猛退一步。

  歐陽亭冷冷道:「教你退回去,你聽到沒有?」

  那面色蠟黃男子四下一瞥。但見前後左右,一雙雙精芒閃動的眼睛。籠罩在自己身上,虎視眈眈,森嚴迫人。不禁心氣一餒,重又走回場中立定。要知在場之人,很多都是雄踞一方的高手,只有遇上蘭姑,才顯得那般不濟,換了常人,一個也不好對付。何況尚有任無心等絕世高手在場。

  那面色蠟黃的男子自量能力,實是逃遁不了。忽聽步履聲響,追敵之人紛紛奔了回來。每人都是臉色通紅,笑意盈然,身上濺滿血漬,神色之間,激奮異常。坐山虎吳德累得滿頭大汗,氣喘如牛,腳步未停,忽又大聲叫道:「今日掃清垃圾,做個痛快!」金背大刀一擺,迅向場中撲去。

  金承信喝道:「對!要做就做乾淨!」

  長白四虎與關東「破雲七鞭」都是說幹就幹之人,兩個老大領隊,十餘條大漢頓時撲入場內,紛紛掄動兵刃,朝躺在地上的南宮世家中人擊去。任無心劍眉一蹙,暗道:好一群莽漢子!自己一轉,疾向妙雨施個眼色。妙雨急忙喝道:「諸位住手!」

  長白四虎與關東「破雲七鞭」齊齊一愣。金錢虎吳仁轉面問道:「道兄有何指教?」

  妙雨道:「這批人已失去抗拒之力,而且又多婦女,如此殺戮,須防江湖朋友笑話。」

  吳仁雙眼一眨,道:「話是不錯,只是南宮世家作惡多端,這些為虎作倀之人,若不殺掉,難道放走不成?」

  妙雨含笑道:「當然不會輕易放走。」

  吳仁道:「不殺不放,那該怎樣?」

  妙雨微微一笑,道:「吳兄別忙。任相公自有處置。」

  關東「破雲七鞭」乃是任無心邀請來的人,彼等與任無心的關係更深一層。金承信聞得妙雨之言,立即率領手下兄弟,退至一旁立定。

  任無心迭遭變故,往日那種豪邁灑脫的氣派已失,如今顯得少年老成。行事穩重,舉止之間,多了一種大將之風。只見他邁步向前,朝長白四虎等拱了拱手,然後才向那面色蠟黃的男子緩緩地說道:「閣下何人?請將蒙在臉上的人皮面罩取下。」

  那面色蠟黃的男子微微一怔,道:「無名小卒,何必以面目示人?」

  任無心臉色一沉,肅然道:「眾怒難犯,閣下放明白一點。」

  那面色蠟黃的男子冷冷道:「剎剮任便,在下決無異言。」

  歐陽亭怒喝道:「無知鼠輩,你硬的什麼東西?」欺身上步,一掌擊去。

  那面色蠟黃的男子身形一側,避過掌勢,左手反扣敵腕,右手駢指如戟,猛襲歐陽亭期門重穴。出手如電,凌厲之極!

  玄真道長眉頭一皺,道:「此人的手法甚為龐雜,看他一攻一拒,絲絲入扣,倒似一個身經百戰。臨敵經驗異常豐富之人。」

  任無心點點頭道:「道長說的不錯。」語音微頓,轉臉朝趙烈彬笑道:「此人乃是負隅之獸,臨死掙扎,無所不用其極。歐陽大俠與他對搏,實在太不划算。」

  趙烈彬微微一怔,隨即恍然大悟,道:「與這種鼠輩糾纏,有何益處,還是早些了結這裡的事,去找他們的主子算帳。」縱身一躍,朝那面色蠟黃的男子身後撲去。

  那面色蠟黃的男子左腳斜移,忽然一個大轉身,揮掌猛擊,口中冷笑道:「丐幫五老名滿天下,原來僅是倚多為勝的小人。」

  趙烈彬冷然道:「你連面目也不敢示人,還稱什麼好漢?」呼的一掌,反擊過去。

  但聽歐陽亭怒喝道:「躺下!」

  那面色蠟黃的男子心氣已餒,未及化解趙烈彬一掌,倏覺腰後一麻,渾身勁力頓失,一跤摔跌下去。趙烈彬左手一探,一把提起那人,右手在他髮際一摸,順勢一扯,頓時撕下一張人皮面具來。

  圍在四外的群豪,突然暴出一陣驚詫之聲,原來那男子額角、眼角,皺紋隱現,鬚眉已經剃去,新長出的鬚根露在肉外,根根雪白,看樣子竟是一個年登古稀之人。

  玄真道長雙眉一聳,閃身上前。朝那改扮之人的本來面目凝視一眼,驚道:「閣下莫非是尚三堂尚兄嗎?」

  那男子聞言,臉上忽然泛起一陣羞愧之色,雙目緊閉,默然不語。圍在四外的群豪,頓時一陣騷動,相互間交頭接耳,竊竊私語,感嘆之聲不絕於耳。要知尚三堂交遊廣闊,遍及九大門派,而且與人無忤,與世無爭,是個出了名的好人,群豪大半與他相識。此時突然發現他歸降了南宮世家,自然是驚訝不置,慨嘆不已!

  歐陽亭凝目一望,看出眼前之人果然是尚三堂,不禁又驚又怒,厲聲喝道:「尚三堂,你可記得老夫?」

  尚三堂雙目微睜,重又閉上,淡然道:「丐幫五老,各具異相,老朽豈會忘記。」

  歐陽亭怒道:「如此講來,你的神智是清醒的了?」

  尚三堂道:「老朽神智清醒,一如常人。」

  趙烈彬勃然大怒,叱道:「那麼你是甘為鷹犬,自願替南宮世家效勞的了?」

  尚三堂淡然道:「事已至此,多說無益。你們若念故舊之情,就請賞賜一個痛快,老朽感激不盡。」

  歐陽亭冷笑一聲,道:「死也未必那麼容易。」抬手一揮,一指點戳過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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