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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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妙雨大聲接道:「還有,先死之數十個人,屍身大多留在秘窟中,後死之六人,屍身卻在秘窟外,若說他們已逃出秘窟方被殺死,衡情度理,亦是萬無可能之事,只因在那般情況下,能逃出的必是武功較高之人,這道理無論是誰,也不必仔細去想,便可知道。」 百維此刻唯有連連點頭,連連稱是。妙雨順了口氣,緩緩道:「此事既有三點可疑之處,其中自然大有蹊蹺,大師經驗豐富,識見超人,不知可否對此情況,加以解釋?」 百維苦笑道:「貧僧年老昏庸,縱然用盡心思,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。」 妙雨嘆道:「我方與南宮世家之爭戰,此刻已是變化無窮,其中曲折離奇,可稱古今武林所無,單以此事而論,其中之奧妙,便也非愚蠢如弟子所能說出所以然來。」語聲微頓,神情更是沉重,接口嘆道:「弟子只是以那三點可疑之處,加以綜合分析,將此事之真象,估摸一個輪廓而已,至於猜的是與不是,亦非弟子所能斷言了。」 百維嘆息道:「無論是與不是,道兄也不妨說來聽聽,說不定貧僧也可代為推斷一二。」 妙雨沉吟半晌,緩緩道:「那三點可疑之處,弟子想來想去,祇想出一種情況可以解釋,那便是後死這六人,必定早與南宮世家有了勾結,此次慘劇,便是這六人從中作為內應、甚至連這秘窟所在之地,都是這六人洩露與南宮世家的。」 百維心中暗暗吃了一驚,不禁脫口道:「道兄如此推斷,莫非有了什麼證據不成?」 妙雨搖頭長嘆道:「那有什麼證據,若有絲毫證據,弟子便不致如此煩心了。」 百維乾咳了一聲,道:「既無證據,道兄從何如此推斷?」 妙雨沉聲道:「大師若是將此推斷,假定為既定之事實,便可將那三點可疑之處,完全解釋出來,而且合情合理,絕無破綻。」 百維道:「此話怎講?願聞其詳。」 妙雨道:「這六人既是南宮世家之奸細內應,是以南宮世家動手屠殺時,這六人自然遠遠站在一旁,不致被害。」 百維頷首道:「不錯!但這六人最後還是死了,此點又作何解釋?」 妙雨道:「南宮世家將秘窟俱都搜查一道,又得將自己所留之線索痕跡全都毀滅,這至少要耽誤半個時辰,是嗎?」 百維頷首道:「不錯。」 妙雨道:「半個時辰,南宮世家已將所有應做之事,都做完了,這六人滿心欣喜,自以為此番大大有功,便將得到些好處,那知方自走出秘門,南宮世家竟突然翻臉,三言兩語下,這六人便也都遭了南宮世家之毒手!」 百維索性仍然裝做不解,失聲驚呼道:「這又是為了什麼?」 妙雨長嘆道:「只因南宮世家若是留下這六人,事機總有洩露之一日,這六人既能反叛任相公,又怎知來日不至反叛南宮世家,與其留下這麼個禍胎,倒不如早些將他們殺了,永絕後患,便是南宮世家素來的手段!」 他不但將事情始末說的歷歷如繪,這番言論,更說得和五夫人留下之密柬中所言一模一樣。百維不禁聽得倒抽一口涼氣,他若非早已將那秘柬完全毀去,真要當妙雨已將那密柬瞧了一遍。妙雨默然半晌,緩緩又道:「大師豈不聞,『兔死狗烹,鳥盡弓藏』?南宮世家行事手段那般毒辣,今日為南宮世家效命之人,來日說不定都要死在南宮世家手下!」這番話更是字字句句,有如千斤鐵錘般,打入百維心底。 百維只覺心頭發寒,四肢冰冷,連身子都不禁微微顫抖起來。這番話雖是妙雨感慨之言,卻無異說給百維聽的一般。妙雨見他神情如此異樣,俯身道:「大師怎麼了?有什麼不舒服嗎?」 百維定了定神,強笑道:「沒──沒有什麼,貧僧只是──只是聽得南宮世家手段如此毒辣,不免暗暗有些心驚罷了。」 妙雨鬆了口氣,道:「這就是了。」過了半晌,又道:「弟子這番推論,雖未見十分正確,但衡情度理,再加上南宮世家昔日之作風,想來也不致差錯甚多。」 百維長嘆道:「道兄如此年輕,思慮已如此周詳,好教貧僧佩服。」他這話倒是由衷之言,絕無虛假。只因深知妙雨這番推論,確是說得半點不差。 此人年紀輕輕,竟能從幾件別人萬萬不會留意的小事中,將事情真象完全推斷出來,這思慮是何等周詳,目光是何等敏銳,便是江湖老手亦有所不及。 妙雨謙謝過了,又道:「弟子便是為了此故,是以未曾早些趕來,那知──那知就只遲了這片刻功夫,四弟卻──卻已──」語聲哽咽,垂下頭去。 百維嘆道:「事已至此,道兄也不必太過自責自悔,妙果道兄雖已身死,但臨死前總算手刃了仇人,也算死而無憾了。」 妙雨黯然頷首,半晌無語。忽然抬起頭來,問道:「不知大師是否聽到什麼動靜,才趕來這裡?又不知我那四師弟怎會與南宮世家中人遇著,大師當時想必在場,不知能否將詳情相告?」 百維長嘆一聲,緩緩地道:「那時任相公與道兄等都已入了秘窟──」 妙雨接口道:「弟子似乎還留在外面。」 百維暗中吃了一驚,忖道:「好厲害的角色。」但他早已將謊言編得十分周密,自信縱在妙雨此等人物面前,也不致露出馬腳。是以面上絲毫不動聲色,頷首道:「不錯,道兄那時似是還在外面,貧僧一時惶亂,便未留意。」 妙雨目光凝注,沉聲道:「弟子那時既然在外面,大師若是聽有異動,弟子便也該聽到。」他雖然咄咄逼人,令人可畏,但那雙目光卻遠比言詞還要鋒利。 但百維初入少林寺時,曾在少林大小千百弟子目光注視下受到盤詰,日前又在任相公深深注視下,被百般追問,均都未曾露出什麼破綻,是以強如妙雨,也並未難得倒他。只見他面上露出一絲苦笑,乾咳著道:「不瞞道兄,貧僧那時確曾荒疏了片刻職守。」 妙雨目光閃動,道:「似大師如此持重之人,怎會疏忽職守?」 百維嘆道:「貧僧雖知那時情況嚴重,又曾受任相公之命,留意四下動靜,但委實急著方便,再也忍耐不得,只有遠遠去尋個草深隱僻之處。那知貧僧正在方便時,便聽到這邊有輕微之兵刃相擊聲,只輕輕兩響,道兄自未聽到。」 妙雨目光頓見緩和,道:「難怪如此──」長嘆一聲,接口又道:「但大師遠離時,本該先行通知弟子一聲才是。」 百維道:「貧僧自也知道理應如此,但那時情況緊迫,貧僧怕遲則生變,是以來不及通知道兄,便匆匆趕去了。」 妙雨微微頷首,長嘆道:「造化弄人,陰錯陽差,是以此事才會變得這般模樣──唉!莫非是蒼天存心要教我方落敗不成?」語聲微頓,又道:「大師趕來這邊,便瞧見我那四弟與人動手嗎?」 百維道:「貧僧全力奔來,只見前面草叢越來越深,正是絕險之地,敵方若有人埋伏在草叢之間,對我等乘機施以暗算,那確是令人防不勝防,也端的令人難以閃避。」 妙雨道:「大師所慮,的確不差──唉!想來我那妙果師弟,若是有大師一半謹慎小心,今日也不致慘遭別人毒手了。」 百維長嘆半晌,黯然道:「不是貧僧畏首畏尾,只因貧僧斷卻一臂後,自知武功已較前減去一半多,是以凡事不能不特別小心。」 妙雨頻頻頷首,默然無言。 百維接道:「貧僧到了草深處,立刻伏下身子,蛇行而前,只因敵暗我明,是以貧僧也不敢發出絲毫聲音,行走的自然甚是緩慢,但走了不過盞茶時分,便聽得草叢間有人聲傳來。」 妙雨動容道:「有多少人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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