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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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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維衡情度勢,四下觀望,只見後面那人,立身便在水窪旁不及四尺之處。他此刻已站起身子,雙手前伸,身形前俯,五指箕張如鷹爪,雙目之中,灼灼發光,神情之凶猛險惡,較之食人鳶鷹尤勝三分。前面之人亦自站起,俯身架步,做勢攻敵。他身形雖遠較後面那人高大魁偉,但氣勢之猛惡,卻是遠遠有所不及。 妙果手持長劍,目光左右移動,足下似是帶著千鈞重物,移動十分緩慢。只因他雖是初生之犢,但置身此等必然一擊便可分出生死之惡戰前,也絲毫不敢輕敵。腳下移動雖緩,心念轉動卻快。 他目光在前面兩人身上,左右移動,心頭暗暗忖道:「常聽人言道:『射人先射馬,挽弓當挽強。』我此刻以一敵二,若想不敗,必需將這兩人中武功較強之一人,先行擊倒,剩下武功較弱之人,便好應付,左面那人身形較小,神情那般緊張,武功想必比較差,右面那人身形高大,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中,氣概仍似十分從容,想必是藝高人膽大,武功必較左面那人為高,我必需先向此人出手!」 他想的雖然不錯,與人對敵,確是該向武功較強之一人出手。但他所下之判斷,卻是大錯特錯,不但以身形之大小,分別武功之高下,而且還將別人氣勢之猛惡,視為神情緊張。心念一決,妙果腳步立時加快。 只見對面那兩位黑衣人,雙足卻已開始不停移動,但卻不離方寸之處,正以一種奇特之步法,使對方出手一擊,不易擊中目標。妙果突然長嘯一聲,青光暴漲,有如經天長虹一般,向身形較為高大之黑衣人擊出。長劍破空,嘶嘶作響,劍風之尖銳,無與倫比,可見他這一劍實是迅急無儔。 那黑衣人顯然亦未想到此人年紀輕輕,劍法竟如此犀利,本待施展的空手入白刃之招式,竟不敢發出,擰身退步,堪堪將這一劍避過。但妙果早已存心於剎那間將對方傷在劍下,一劍之後,後著源源無窮,手腕微微一震,劍尖青光閃動,如影隨形,連刺黑衣人左脅、後背數處大穴。 也就在這剎那之間,那身形較矮之黑衣人,竟已悄無聲息,掩至妙果身後。他眼見同伴情況如此危急,但仍遲遲未曾出手,雙臂半曲半伸,十指半分半張,將妙果後背空門,全部籠罩在他雙掌之下。 這時百維身子也已悄悄地掠出水塘,獨臂前伸,作勢欲撲。他雖眼見妙果情況十分危急,卻並未直接撲上,似是定要等到妙果傷在別人掌下,否則他便萬萬不肯出手一擊。這情況實是微妙已極,那較為高大之黑衣人,只顧得閃避妙果之劍招,別的事什麼都未放在心上,根本未加注意。 妙果一心要將這黑衣人傷在劍下,全身精神力氣,俱都貫注於劍鋒之中,也根本不知道另一黑衣人武功竟如此高明,竟已掩至他身後。那身形較為矮小之黑衣人,更是做夢也未想到,這草叢間還另有一人,正虎視眈眈地瞧著他,窺伺在他背後,待機而動。這情況正如螳螂撲蟬,竟不知還有黃雀,便在自己身後。 青光繞繚,四下長草,俱已被劍光所斷,草屑紛飛如雨。那身形高大的黑衣人,左避右閃,勉強支持了五招。要知以他之武功,若是全力與妙果相拼,縱然不敵、也不致敗的太快。但他一心只是等著同伴之援手,根本無心抵敵,方待高聲相喚。突然間,青光暴射,鮮血飛濺,黑衣人口中的呼喚同伴之聲,變成了半聲慘呼。慘呼未了,便已仰天跌倒,氣絕身亡。但他屍身還未倒地,妙果一招方自得手,那間不容髮的剎那之間。妙果身後之黑衣人,雙掌急出,十根手指,竟生生插入了妙果之後背、肋下。這種驚人之鷹爪力,實比十根短劍還要霸道。 也就在這時,百維身形暴長,獨臂全力掄起,拍向黑衣人天靈蓋。黑衣人十指還未拔出,方自仰天獰笑,身後已有勁風襲來。他做夢也未想到身後竟然有人暗襲,大驚之下,已是閃避不及,勉強擰轉身子,但百維一掌,還是拍上了他肩胛處,跟著飛起一足,將他身子踢開數尺,連妙果也被帶的滾了出去。 百維雖然傷勢方愈,但數十年性命交修之內力,究竟非同小可。何況他早已將全身真力蓄勢待發,這一足一掌正是他畢生功力之所聚!那黑衣人縱是鐵打的身子,也禁受不得,慘呼一聲,屍體撲倒就地!筆下寫來雖慢,但這些事全都發生在頃刻之間。自妙果飛身出劍到此刻,也不過只有一句話的工夫,但卻已有三個武林高手氣絕而死。 百維胸膛不住起伏,喘息甚是急劇,顯見心頭實是驚魂不定。只因他深知自己這一著若是不能得手,便要落入別人手中,若是立刻身死倒也罷了,若被送入南宮世家內府,那時受刑之慘,更是不堪想像,百維只要閉目一想,便忍不住要流上一身冷汗。 四面風吹草動,百維目中閃閃生光,面上之神情,又是激動,又是興奮,喃喃道:「誰要我死,我便先要他死在我手上!」但瞬息之間,百維面上興奮之色便自退去,目光四轉,確定四下再無人蹤,方自懷中取出一方手帕,以小指挾住一端,牙齒咬著另一端。將這方手帕,緊緊裹在手上。他只剩下獨臂,是以這本是極為簡單之事,他卻花費了不少功夫。然後,他便將三具屍身,拖在一處,成三角之勢,妙果屍身蜷伏在中央,長劍猶自緊緊握在手中。要知武當弟子門規森嚴,傳劍之時,便曾立下重誓:劍在人在,劍亡人亡。是以妙果至死仍不肯將長劍鬆手。 百維喘息片刻,又抓起妙果握劍的手掌,在那身形短小之黑衣人身上刺了幾劍,掩沒了被他掌力擊碎的傷口!一眼望去,這三具屍身便似在惡戰之中,同歸於盡的模樣,若非死屍復活,當真是誰也難以瞧出這其間還有第四人插手暗算。 百維目光凝注著三具屍身,滿意的嘆了口氣,額上已微現汗珠。但他仍不歇息,又自俯下身來,在兩具黑衣人的屍身上仔細搜查了一遍。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身上,只有些散碎之微兩,一方汗巾,還有個小小的金核桃,似是富貴子弟的玩物,鑄造的甚是精巧。百維也未細瞧,全都藏在懷中。 再看那身形較矮之黑衣人,懷中的東西可就不少,除了銀兩、汗巾等身邊瑣碎之物外,還有一面銀牌,正面刻著一個古篆令字,四邊之花紋,刻的卻是三十六顆星辰。銀牌反面,亦是兩個古篆,卻是地煞兩字,四面也仍然刻著一圈星辰,只是多了一曲弦月。 百維不用仔細去看,便知這面銀牌,定必是南宮世家七十二地煞持有之物,暗恨忖道:「難怪此人如此狠毒桀傲,原來竟是七十二地煞中人,卻不知此人姓甚名誰?是何來歷?」 除此之外,黑衣人懷中,還有一隻玉瓶,不問可知,瓶中裝的自是迷藥,這迷藥說不定便是要玄真暗中給百維服下的。最令百維注意之物,卻是一封極為嚴密之書信,信封上並未寫有收信者的姓名,卻蓋著一方令字印章,看來正與銀牌上之古篆一般無二。亦不知是南宮內府發給七十二地煞之密函?還是七十二地煞發於旁人之令? 百維微一遲疑,終於忍不住將此封書信以牙齒撕了開來,方待瞧個明白。忽然間,一陣呼聲遠遠傳了過來,呼道:「四師弟──百維大師──」 百維心頭一震,立即聽出是那最精明的妙雨發出之聲音。百維雖然心計深沉,行事老辣,但對這年紀輕輕之妙雨,卻有些忌憚之心,聞聲立刻將那封書信塞在襪筒裡面。這時呼聲已越來越近。 要知這正是妙雨聰明之處,他若是閉口不響,暗中搜索,長草間縱有敵蹤,他也無法發現。若是真有敵蹤藏身草叢間,百維與妙果則多半已遭毒手,妙雨無論如何隱藏行動,也難免被別人發現。那時對方以逸待勞,以暗擊明,妙雨也難逃出毒手。此刻他索性放聲呼喚,雖然打草驚蛇,但卻可令對方心驚。 只因凡在暗中之人,多少總有些心虛膽寒,而且百維與妙果萬一未遭毒手,便可聞聲趕來,也可免他再四下尋找。這其中之奧妙實是複雜已極,若非心智極為靈巧之人,當難考慮的如此周到。但智者千慮,必有一失,妙雨縱然考慮周到,也絕未想到此事之變化,竟一至於此。 百維不僅是南宮世家之奸細,竟又做了南宮世家之叛徒,其中一身所處之地位,除了他自己之外,實是誰也無法分辨,誰也猜測不到。 妙雨思慮中疏漏之處,是做夢也未想到,南宮世家派來藏身草叢中人,殺了妙果後,會立刻遭了百維毒手。他方纔若在暗中掩來,那時百維正全神貫注於書信之中,必不至發覺他行動時所帶動之輕微聲息。則妙雨只要對當場情況瞧上一眼,便不難將此事之真象猜中,百維陰謀也必將暴露。 百維此刻聞得聲息,心念數轉,立刻有了安排,當下縱身一掠,又躍入那水窪中。他故意令斷臂先行落下,那方自痊癒之傷口,便又裂開不淺。百維咬牙忍住劇痛,斜斜躺在水窪邊,緊閉雙目,故做暈迷。只聽呼聲斷斷續續,越來越近─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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