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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九


  ▼第二十章 五色燈籠

  妙雨喜動顏色,道:「前輩若是打賭,此刻便已輸定了。」

  妙果亦不自禁含笑道:「我二師兄之能,別人若非眼見,實是令人難信。」

  只聽門外有人微微笑道:「前輩莫信他們胡亂為晚輩吹噓。」笑語聲中,妙空已自含笑大步而入,神情面色,似與出門時毫無改變。

  百維忍不住問道:「馬匹──你真的已在這片刻之間,尋來了兩匹健馬?」

  妙空躬身道:「幸不辱命。」

  百維暗中吃了一驚,忖道:「看來此人之能,還在我意料之外。」

  這時妙果已縱身掠出,霎時間便又回來,笑道:「果然是兩匹好馬!」

  妙法緩緩道:「這兩匹馬你是自何處尋得來的?不可不從實說來。」他雖然沉住面色,但神情間顯然並無絲毫惱怒之意,又似對妙空用何方法尋來的這兩匹健馬,也暗中早已知情。

  妙空躬身笑道:「小弟無論自何處尋來的馬,都無不同,只要小弟尋馬的目的極為正當有理,心中便可不必暗懷歉意。」

  妙法頷首道:「不錯──不錯,既然如此,我也不必問了。」

  妙空、妙果相視一笑,就連任無心茫然之眼神中,也似閃過一絲笑意。

  妙法沉聲又道:「既將車馬都已尋來,還不快去套車!」

  妙雨、妙果齊地躬身道:「是!」一齊縱身躍出。妙雨輕功之妙,竟也不在妙果之下。他兩人不但輕功靈妙,手腳更是迅快已極,片刻間便將車馬套好。

  妙法躬身道:「晚輩與妙空師弟趕車,妙雨妙果兩位師弟兩側相護,任相公請在車中好生將息,外面無論發生什麼事,自有晚輩等料理。」

  任無心緩緩點了點頭,道:「好。」抱起玄真身子,向外走去。

  妙法躬身又道:「百維大師傷勢更不宜勞動,三師弟、四師弟快將他老人家安安穩穩地扶出去,千萬莫要動了創口。」妙雨、妙果躬身應了,將百維抬出。

  那車廂外面看來雖陳舊,但車廂中卻乾淨得很,顯見早被妙雨等人打掃過了。任無心蜷伏在車廂角落中,低眉垂首,不聲不響。玄真臥在他身上,面容仍帶著痛苦。百維斜坐在地身側,暗暗忖道:「任無心若是一路都不為他解開穴道,又當如何是好?」一念轉過,車馬已自啟行。任無心雙目漸漸低沉,似是亦已沉沉睡去。

  百維閉目假寐,其實卻在偷瞧著任無心之動靜,見他閉目睡了,過了半晌,輕輕伸出了那條還可運轉的手臂,緩緩伸向任無心面前──任無心雙臂突然一動,百維大驚之下,急忙將手臂縮回。只見任無心翻了個身,竟面朝車壁,側臥下來,睡得更是香甜。百維心房猶在怦怦跳動。又過了半晌,但聞任無心鼻息越來越重。

  妙法等師兄弟四人,兩個正在趕車,兩個跨著前面車轅,百維無法瞧的見他們,想必他們亦是無法瞧見車廂中情況。又過了半晌,百維終於緩緩移動身子,伏在玄真耳畔道:「喂!你可聽得見我說話嗎?若是聽得見,請長長呼吸三聲。」

  玄真果然立刻長長呼吸了三聲。要知他穴道雖被點,身不能動,口不能言。但只要不是被人點中死穴,聽覺、呼吸均可無礙。百維見他有了回應,喜道:「你可是心裡有話要說?可要我暫時解開你的穴道?」

  玄真立刻長長呼吸了三聲,停了一停,又長長呼吸了三聲,顯見是想要百維為他解開穴道之心,實是急切已極!

  百維道:「但我只能將你穴道解開盞茶時分,便要重新將你穴道制住,以後只要任無心未曾發覺,我每日都可將你穴道解開一次。」

  玄真又自長長嘆息三聲,似是在說:「只要盞茶時分便已夠了!」又似是在說:「只要此刻我和任無心說兩句話,他便再也不會閉住我穴道了。」

  百維那條可以活動之手臂,已悄悄按上了玄真的身子。但百維若是知道此刻的玄真已非南宮世家中派出之玄真,若是知道這玄真此刻要向任無心說的究竟是什麼話,便是殺了百維的頭,他也不肯為這玄真解開穴道的。只可惜這玄真究竟是誰?百維與任無心都不知道!

  車馬又自奔行了半晌,百維手掌不住在玄真身上遊動,目光不住偷窺著任無心的舉動,但饒是他用盡各種方法,都無法解開玄真的穴道。百維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想不到任無心竟有獨門點穴手法,不知有誰知他的破法?」

  玄真長長呼吸三聲,他兩人無形間已將這三聲呼吸作為問答暗號。

  百維道:「莫非你知道不成?」

  玄真又自呼吸三聲。

  百維大喜道:「你既知道,便快些說出來。」但心念一轉,又宛如一桶冷水當頭淋下。

  玄真穴道既未解開,那裡能夠說話?這時百維固是焦急,玄真心中焦急之情,祇怕更在百維之上。

  一路上曉行夜宿、也不知走了多遠,百維雖然多次設法,終究還是不能將玄真之穴道解開。他自身的傷勢,卻已漸漸痊癒,但一條手臂,祇怕終生都無法再隨意運轉了。練武之人,斷卻一臂,自是最為傷痛之事,百維縱然終日幻想著來日南宮世家大功告成時之享受的權勢,卻也無法忘去這斷臂之痛。

  妙法等師兄弟四人,卻是終日生氣蓬勃、在這師兄弟四人眼中,世上絕無一件不能解決之事,是以根本用不著憂慮。任無心經過三日之休養,面色已不如先前之憔悴,但神智卻仍是忽而茫然,忽而清醒,有時舉目呆望著窗外,三五個時辰都未動彈一下。

  這一日已走到豫境邊緣。百維探首窗外,只見艷陽滿天,碧空朗朗,就連他心中之陰霾,都不禁為之減去幾分。妙法等師兄弟四人,更是說說笑笑,興高采烈,似是全無半分心事。他四人早已換了俗裝,又是江湖新人,是以縱在路上說笑,也無人注意於他們。

  只聽妙果笑道:「你看道旁那人,好生奇怪,大白天裡,行路也打著燈籠。」

  妙法沉聲道:「四弟說話不能小心些嗎?又惹事端。」

  妙果道:「是!」但過了半晌,還是忍不住道:「但白天打燈籠,實在有趣得很!」

  妙空笑道:「每地都有奇異之風俗,我等入境不問俗,反要取笑於人,要惹的麻煩可就多了,何況白天打燈籠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奇事。」他隨時隨刻,說話俱都含笑,此刻縱在責備於人,亦是言語溫和。

  百維暗嘆忖道:「這四人當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,此時此刻,居然還有心情來談論別人的燈籠!」長嘆一聲,又自臥倒。

  只聽妙果還在喃喃道:「白天打燈籠,這是什麼風俗?」

  妙雨道:「據我所知,有些索債之人,在大年初一那日,白天也是打著燈籠去向人討債的,以示還未真正過年。」

  妙果笑道:「此事小弟也知道,但今日卻不是大年初一呀!」

  妙空道:「據我所知,有些人家子弟若是失魂,便令人提著燈籠在外呼喚。」

  妙果接口道:「但此人手裡提著的卻是五色的燈籠,又怎麼會是──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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