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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


  白衣少女道:「那你為什麼要從中相阻我委身相侍那替父報仇之人?」

  唐通怒道:「婦道人家,講求三從四德,你既有令尊之仇,自由我們唐家出面替你了結,你這般拋頭露面,出現江湖,以色作餌,誘人替父報仇,傳將開去,豈不落人笑柄。」

  白衣少女正待反脣相譏,言鳳剛突然插口說道:「唐世兄,不用生氣,有道是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,何況葉姑娘還未過唐家──」

  譚嘯天接道:「言兄說的不錯,葉姑娘這做法雖有些驚世駭俗,但她的膽氣,卻不能不使人佩服。」

  唐通滿臉殺機的望了譚嘯天一眼道:「那一個活的不耐煩了,不妨試試!」

  言鳳剛乾咳了兩聲,道:「唐世兄這話未免說的太過份了,唐葉聯婚之事,只不過是唐世兄一面之詞,一無媒證,二無憑據,唐世兄姑妄言之,我等姑妄聽之──」他冷電一般的目光,緩緩由那白衣少女臉上掃過,接道:「這位葉姑娘是葉大俠長青膝前愛女,掌上明珠,卻是眾所公認之事,婚姻大事,雖然要取決父母,但眼下葉長青已經死去,葉長青和唐世兄令堂口頭的婚約,是否還算有效,別人無權過問,取捨之權,自是應該決定於葉姑娘本人了。」

  尚三堂眼看唐通臉色忽青忽白,顯然他心中的憤怒,已到了難再忍耐之境,言鳳剛如若再說下去,勢必將引起衝突,趕忙一頓竹杖,接口道:「言兄,此時此地,不是泛論唐、葉聯婚之事的時候──」

  言鳳剛微微一笑,道:「兄弟這番話,驟聽起來似和中原四君子死亡一事,毫無關連,事實上兄弟正在幫尚兄邀約追查謀害中原四君子兇手的助手。」

  尚三堂道:「這個,老朽倒是還未聽出。」

  言鳳剛微微一笑,道:「適才峰上群豪紛紛提出告別,但自葉姑娘宣稱誰能為她報得殺父之仇,就以身相侍之後,群豪再無告別之人。重賞之下,必有勇夫。葉姑娘為父盡孝之舉,必將大大的哄動江湖,天下高手,群起效命,何愁兇手追查不出。但此事如不先行辯說明白,祇怕群豪不肯用命。」

  尚三堂道:「這個,這個──」他心中沒有主見,這個了半天,仍然這個不出所以然來。

  白衣少女突然高聲接道:「我葉湘綺雖然女流之輩,但出口之言,決無更改,不論何人能查出殺死我爹爹的兇手,取得他的首級,我就以身委侍,如若口不應心,天誅地滅。」

  面對著群豪,唐通實有著難以下台之感,臉上一片鐵青,雙手握拳,一語不發。

  顯然他心中的憤怒,已到了將要爆發之境。

  玄月道長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賢姪女這等作法,是錯是對,貧道一時間,也無法預作斷言,眼下緊要的是追查令尊的生死之事。」微微一頓又道:「據說南宮世家那玉蜈蚣,乃天下第一件療救毒傷的聖品,只要是中毒而死,一用玉蜈蚣探測,必有反應。中原四君子死的這等安詳、奇怪,看來非得借重南宮世家的水晶鏡和玉蜈蚣兩寶不可了。事不宜遲,咱們也該走了。」

  尚三堂道:「這四具屍體怎麼辦呢?難道也拖到南宮世家去嗎?」

  玄月道長道:「一起帶去吧!」

  尚三堂道:「怎麼一個帶法呢?」

  葉湘綺道:「我師兄去找馬車,天色入夜之前,就可趕到。」

  玄月略一沉思,道:「咱們分成兩批走吧!尚大俠和言掌門先走一步,趕往南宮世家,先行商借那玉蜈蚣、水晶鏡二寶之事,貧道和餘下諸位護送靈體,隨後而行。好在只是借用片刻,立時交還,憑借尚大俠和南宮世家的交情,自是不難借到。」

  尚三堂道:「老朽和言兄先行趕去打個商量,不失上策。」

  言鳳剛乾咳一聲,道:「就咱們兩個去嗎?」

  譚嘯天道:「兄弟也算一份。」

  葉湘綺突然由懷中取出一方黑絹,說道:「從此時起,我要把面孔包住一半──」言未盡意,但卻忽然住口緩緩轉過身去,倚石獨坐。

  尚三堂一頓竹杖,高聲說道:「老朽要先走一步了,咱們南陽再見。」轉過身子,當先而去。言鳳剛、譚嘯天對玄月道長一抱拳,緊隨尚三堂身後而去。

  玄月道長合掌對神拳魯炳和屠南江父子說道:「時光還早,三位隨便養息片刻,車馬一到,咱們就立刻動身。」舉手對白鐵笙、宋文光一招,說道:「兩位賢侄請這邊坐坐,貧道有幾句話問問你們。」

  宋文光、白鐵笙依言走了過去,相隨玄月身後,走到一處山角,怪石叢中坐了下來。玄月臉色肅然的長長嘆息一聲,說道:「你們到這峰頂之後,令師等可都已絕氣了嗎?」

  宋文光道:「已然絕氣多時,但因四位師長坐姿如生,晚輩等不敢驚擾,延時甚久,才發覺四位師長已然氣絕多時。」

  玄月長長嘆一口氣道:「貧道決不相信中原四君子圍聚在一起,會被人無聲無息的殺死,這中間確有著甚多無法解釋的疑竇,但望南宮世家的水晶鏡、玉蜈蚣能有助查出你們四位師長的死因──」

  白鐵笙道:「一切全憑老前輩做主了。」

  玄月沉吟了良久,說道:「令師等四人雖然名重武林,但因四人自視極高,不願和一般武林人物來往,是以朋友很少。貧道承蒙令師等偏愛,引為知己,何況我對令師等的死亡,內心引咎甚深。近二十年來,我已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,但為了追查令師等的死亡原因,貧道己下定決心,不查個水落石出,我不回武當山去。」

  宋文光、白鐵笙一齊拜伏地上,說道:「有老前輩全力相助家師等沉冤昭雪有日,晚輩等這裡先行拜謝了。」兩人一齊拜伏在地上。

  玄月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你們起來,據貧道冷眼旁觀,令師等死亡之因,複雜得很,此地距離南宮世家,遙遙數千里,貧道要借這一段行程中,查查令師等死亡之情。等一會就道之時,請兩位賢侄堅持親駕靈車,以便貧道隱入靈車之中──」話至此處,倏然而住,舉手一揮,接道:「你們過去吧!暗中留心四位師長的屍體,不論何人,只要一接近你們四位師長的屍體,就要默記他們的舉動。」

  宋文光、白鐵笙同時抱拳一揖,退了下去。

  太陽向西偏去,金黃色的陽光,照射在峰頂的嶙峋怪石上,天色已到了申時光景。一騎快馬,直衝到百丈峰下,兩輛黑篷四輪的輕便馬車,緊隨快馬馳到。馬上人疾服勁裝,背插雙筆,正是中原四君子葉長青門下弟子萬沖。馬抵峰邊,萬沖一躍而下,他一面揮汗,一面疾行登山。這時,峰頂群豪都正在盤坐調息,葉湘綺黑紗包面,孤獨的坐在一處角落上。萬沖急急奔了過去,低聲說道:「師妹,車馬已到峰下,可要把師父的屍體運上車走嗎?」

  葉湘綺緩緩站起了身子,伸出纖纖玉手,一指遙坐在數丈外的玄月道長,道:「你去問問那位道長吧!」

  萬沖愣了一愣,道:「恩師膝前只有師妹一人,師父既死,萬事均應由師妹做主才對,這等大事,也可以問別人的嗎?」

  葉湘綺輕輕嘆息一聲,說道:「你是我爹爹門下的大弟子,也是他唯一的衣缽弟子,有事弟子服其勞,對師父復仇之事,你竟然毫無主意?」

  萬沖道:「小兄生性魯莽,智略一向不如師妹,這方面還得師妹指點。」

  葉湘綺突然放低了聲音,道:「中原四君子各傳一人,大師伯藍兆棠門下的柳師兄智謀、膽氣,不足服眾,難擔復仇大任;二師伯朱天上門下的白師兄俠膽熱腸,但剛愎自用,難主大局;三師伯金聖儀門下的宋師兄,心計太深,不可信任,師兄為人憨厚,難以運籌帷幄。」嘆口氣,又道:「唉!可嘆中原四君子一世英名,但卻都未能選個智勇兼備的傳人,因此我不得不以女流之身,介入這場追查兇手的是非之中──」

  萬沖自幼和葉湘綺一起長大,對她的聰慧智謀素來敬服,她雖然尖酸異常地把四人批評一頓,萬沖不但毫無怒意,反而默然受教,不住點頭。

  葉湘綺似是自覺出口重了一些,略一停頓,又道:「只是我一個女流之輩,不便出面,還要借重師兄助我一臂之力。」

  萬沖道:「師妹決定之事,小兄自當全力以赴。」

  葉湘綺嘆道:「目下毫無線索可尋,小妹亦覺著束手無策,那位道長乃幾位師伯與先父的好友,以暫時聽他吩咐行事,我如有什麼事,自會招呼於你。」

  萬沖一拱手道:「既然如此小兄就過去問他。」說完,轉身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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