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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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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鐵笙、宋文光只聽得前胸如受重擊,全身微微一顫,相互望了一眼,同時啟口欲言。但兩人話將出口之際,又同時嚥了回去,閉上嘴巴。 大概峰下之人等不見回音,竟然自行闖了上來,只聽沉重的步履之聲,傳入了耳際。白鐵笙微啟雙目,偷眼瞧去。只見一個身軀高大,胸垂長髯,勁裝披篷的大漢,帶著一個勁裝少年,大步直行過來。他似是有意的驚動峰上之人,是以舉步落足之間,用力甚大,踏得山石啪啪作響。那長髯高大之人,走近了幾具屍體,抱拳一揖,說道:「在下屠南江,久慕四位大名,是以接得寵邀書柬,立時帶犬子兼程趕來──」忽然發覺圍那山石而坐的共有六人,立時改口說道:「另兩位貴姓大名,兄弟這裡有禮了。」說完話,又是一個長揖。 但聞山風吹飄起幾人衣袂的響聲,卻不聞回答之言。宋文光、白鐵笙雖然聽得字字清晰,但兩人卻給個充耳不聞,閉目不理。 屠南江一皺雙眉,自解自嘲地咳了一聲,回頭對那身後少年說道:「孩子,四君子正在運氣調息,咱們不便驚擾,兼程趕路,為父也有些累了,咱們先坐下休息一會吧!」緩步退到一丈開外之處,盤膝坐了下去。那隨在身後的少年,緊傍著父親身側坐下。 白鐵笙暗自行道:「這人不知怎會知道四位師長在此聚會之事,欲查四位師長死因,這倒是一條極好的線索。」 宋文光微啟雙目,望了白鐵笙一眼,施展千里傳音的工夫,說道:「白兄可識得這兩人的來路?」 白鐵笙也施展千里傳音之法答道:「兄弟隨侍家師之時,似是聽說過屠南江這個名字,好像在三湘六澤之中,有點名氣,確實底細,倒是不太清楚──」 他話還未完,峰下又傳來一聲長笑,道:「峰上哪位執事,在下九江譚嘯天,榮蒙寵邀,特來拜晤。」 白鐵笙心頭一震,問道:「宋兄這是怎麼回事,四位師長聚會百丈峰頂一事,好像已經傳遍江湖之中了。」 宋文光道:「兄弟也覺事出太奇,想它不通。」 但聞峰下又一聲粗豪宏亮的聲音,傳了上來,說道:「譚兄剛剛到嗎?」 譚嘯天道:「四君子飛函寵邀,兄弟敢不應命。」 那粗豪的聲音笑道:「中原四君子聚會時地,一向隱密,此次飛函相召咱們,定然有什麼大事發生了?」 譚嘯天道:「也許中原四君子,在十年聚會之中研創出了什麼新奇的武功,函邀天下英雄見識一下。」 那粗豪的聲音放聲而笑,不再接口。只聽步履聲響,兩人一齊走上峰來。白鐵笙微後雙目望去,沉沉夜色中,只見兩人併肩而來。左面一人身軀修長,留著長髯,一襲長袍背上交叉兩件兵刃,夜色中隱隱可辨,右肩處劍穗飄動,另一件兵刃,卻是看它不清。右面一人身材瘦小,勁裝披篷,未帶兵刃。 宋文光暗用千里傳音之法說道:「白兄,咱們給他們不理不問,坐以觀變,看看今夜之中,究竟會有多少人找上這百丈峰來?」 只見兩人走近巨石,齊齊抱拳,左面一人說道:「譚嘯天得四君子垂顧,至感榮寵。」 右面矮小之人接道:「兄弟山東曹州府魯炳,江湖無名小卒得蒙四君子折節下交,實叫兄弟引以為榮。」 兩人自我報名之後,同時長揖躬身。夜風吹得酒餚香氣四溢,撲入兩人鼻中,卻不聞回答之聲。譚嘯天臉色微變,挺起了身子,目光環掃了四君子和宋文光一眼,冷冷說道:「大丈夫可殺不可辱,諸位既無相交之心,就不該馳函相邀,中原四君子雖然名重一時,也不能這等目空四海,眼中無人!」 魯炳回顧了譚嘯天一眼,道:「譚兄,咱們既是受人這般歧視,還有何顏留在此地,我瞧還是回去算了。」 遠坐在一丈開外的屠南江,突然插口說道:「中原四君子此刻還在運氣調息,兩位大可不用負氣,既來之,則安之,何妨小坐片刻。」 譚嘯天回頭說道:「屠兄也來了嗎?」 屠南江道:「兄弟比兩位早到一步。」 譚嘯天緩緩把目光投注到宋文光和白鐵笙的臉上,道:「魯兄,這兩位年輕人,想來定然是四君子門下弟子了?」 魯炳乾咳了兩聲,道:「據兄弟所知,四君子門下,都各有一位衣缽弟子,只是素昧平生。」 譚嘯天道:「難道他們也入定了不成?」言詞之間,仍然充滿著憤慨。 忽聽身後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,道:「兩位如若沒有興致,參與四君子飛函相邀的盛會,不妨早些歸去,這般斤斤計較,未免太小家子氣了。」 譚嘯天怒道:「什麼人?說話──」回頭望了一眼,立時住口不言。 魯炳目光一掃來人,更是噤若寒蟬,默不作聲。這人來的無聲無息,不知何時,已到了兩人身後。 譚嘯天呆了一呆,拱手笑道:「言兄早到了嗎?」 那人冷漠一笑,道:「晚了兩位一步。」 白鐵笙聽得譚嘯天口風大變,心知來了高人,微啟一目望去,只見一個全身黑衫的瘦高之人,筆直站在七八尺外,夜色中雖無法看清他的面相,但只瞧他那站著的姿態神情,就使人有著一種陰沉、森冷的感覺。 呆站一側的魯炳忽然一抱拳,道:「大駕可是辰州言家門的當家人,言鳳剛兄嗎──」 那瘦長黑衣人不容魯炳的話說完,立時冷冷地說道:「在下言鳳剛。」 魯炳道:「久仰,久仰。」 言鳳剛突然舉步而行,走到一側,盤膝坐了下去。他一坐下,譚嘯天、魯炳,只好隨著走了過去依樣畫葫蘆盤膝而坐。辰州言家門的掌門人,在武林中的身份、地位,和中原四君子不相上下,他竟然親身起來這百丈峰頂,不但大出譚嘯天、魯炳意料之外,就是宋文光、白鐵笙也有些心弦震蕩,鬧不清是怎麼回事? 荒涼的絕峰上,又恢復了它的幽靜,呼嘯的夜風,點綴著夜的悽涼。一條人影,疾如流矢般飛馳而來,衣袂飄風之聲,劃破了山峰上的沉寂。他停身在突石一側,目光環掃了一下四周的景物,一語不發的退到一邊坐下。白鐵笙擔心露出馬腳,未再啟目張望,他知道峰上又多了一人,但卻不知來人是誰?時光在奇詭的環境中度過,天色逐漸明亮起來。此情此時中,宋文光和白鐵笙都無法仰觀天象,只能在心中估計,大約是五更時分。 黎明前總要有一段暗夜,天色突然又轉的黑暗如漆,夜風也隨著轉強,絕峰上寒氣大增。這是個充滿著神秘、恐怖的環境。七八位武林高手屏息而坐,守著四具屍體。一段短暫的黑暗過去,天色又漸轉明亮,東方天際泛起一片魚肚白色。那下山追趕架拐跛子和那騎牛女童的柳雲飛,仍然未見回來。在這些屏息而坐的人群中,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感想,但卻以宋文光和白鐵笙為最難過。眼下的來人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,在同一時期內,趕到百丈峰來,實叫人無法了解他們真正的用心,心情由沉痛、淒傷,轉成憂慮。兩人心中雖然是焦慮異常,急欲出言相商,但卻又無法開口說話。 只聽言鳳剛重重的咳了一聲,道:「天亮了。」他的聲音陰沉冷漠,而且只短短的說了一句,別人實難猜出他言中之意,是以無人接口。 一聲嘹亮的佛號,傳了上來。眾人循聲一看,曦光中只見一個肩負禪杖,身著灰袍的和尚,飄然而來。除了中原四君子和白鐵笙、宋文光外,其餘之人,似都為這一嘹亮的佛號所驚動,一個個眼神閃動,一齊投注在那和尚的臉上。只見他灰袍飄風,面含微笑,緩緩走近突石之前,目光一瞥盤膝而坐的中原四君子,單掌立胸,欠身說道:「敝掌門正值關期,未能親身趕來,貧僧受命代掌門方丈應邀。」 一陣急勁的晨風,吹飄起中原四君子的衣袂,和胸前飄拂的長髯,但四人連眼皮也未睜動一下。灰袍僧人度量過人,竟然一笑作罷,回頭對屏息而坐的群豪說道:「諸位早到了。」 言鳳剛冷笑一聲,說道:「老禪師雅量過人,好叫兄弟佩服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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