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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七


  妙空心中突有灵光一闪,立即接口道:“说不定此人便是任相公,生怕我等应付不周,是以便在暗中随来相助。”

  妙法动容道:“不错。”

  两人再不迟疑,大步跟了过去。幸好这时正有几人醉酒大笑而来,吸引了埋伏在四面之黑衣大汉们的注意,是以也无人留意他们的行踪。那身披风氅之人见到他们跟来,亦自放开大步而行,正是向传声驿外走去。

  妙法、妙空对望了一眼,各各加紧脚步,赶了过去。一左一右,将那人夹在中央。

  妙空沉声道:“不知朋友可是姓任?”

  那人轻咳一声,似是要说什么,但又突然伸出双臂,扶住了妙法、妙空两人的肩头,头却垂了下去,口中喃喃道:“好──好酒,今天好日子,我没有醉,再来三杯。”语声含糊。怪腔怪调,正是一副已烂醉如泥,是以满口胡言的模样。

  原来这时正有一条黑衣大汉对面而来,瞧了此人一眼,双眉似是微微一皱,便远远沿路而行,显见是不愿来招惹这个酒鬼。妙空不觉暗赞一声:“好迅快的反应,好机警的变化──”

  当下心中更是认定了此人九成必是任无心。妙法心意也正和他一样。两人对望一眼,目光中都不禁充满了惊喜之色。走出一箭余地,已可望见传声驿口那株槐树。镇外仍不时有三五成群的武林豪士,结伴而来。只是槐树下记录查问之人,已换了三个长衫男子。但风吹衣角,他们长衫下仍是一身紧身劲装。这些黑衣大汉武功俱都不见高明,智谋更大多在人下。

  妙空本觉这些人不足为虑,但此刻才发觉这些黑衣大汉人数之众多。竟出乎他意料之外,亦不知南宫世家是自何处搜罗来的?于是妙空又不禁为之暗暗担心。只因纵是才智低能之辈,但人数一多,便也变得十分可怕了。这些人此刻分散四处,还不觉如何,若是聚集在一处,岂非又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。

  突见街旁闪出一条黑衣大汉,微笑道:“三位莫非是要出镇吗?”

  妙空骤然吃了一惊,强笑道:“在下等出去走走,不知是否有妨?”

  那黑衣大汉道:“客人们之行动,小人们怎敢干涉,但晚宴已将开,敝主人正要向各位敬酒,三位若无急事,还是莫要出镇的好。”他话说的虽客气,但口风却仍然毫不肯放松。可见对每一个入了传声驿之江湖豪杰,都已在暗中负起监视之责。

  那身披风氅之人突然大笑道:“敬酒──好!好!咱们再去喝几杯。”

  妙空心头灵机一动,连忙笑道:“在下这位朋友已烂醉如泥,是以在下便扶他到镇外走走,一来透透凉风,再来也是免得他酒醉撒疯,出丑倒还罢了,若是得罪了朋友。岂非大是不妙。”

  黑衣大汉瞧了那身披风氅之人一眼。双眉也不禁皱了起来。沉吟道:“既是如此──三位出去走走也好。只是莫要走远了。”

  妙空笑道:“主人敬酒。在下等怎会错过,转转这就回来了。”

  黑衣大汉抱拳一笑,闪身让开了道路。妙空等三人便大步走出。那身披风氅之人,口中犹在大叫大嚷:“喝酒──不要走,去喝酒。”

  妙空不觉暗暗好笑,忖道:“这位任相公当真是绝世之才,不论何事超人一等,而且装龙像龙,装虎像虎,比之名伶也未为过。”

  眼见已离传声驿渐渐远了。三人走离大道。四下渐渐荒僻。纵目四望,数十丈周围之内,俱是乱石杂树,再也看不到人迹。妙法、妙空又自对望了一眼,忍不住齐地脱口呼唤道:“任相公──”

  那身披风氅之人突然站直了身子,道:“任相公在那里?”

  妙法、妙空不觉齐地一怔,倒退半步,凝目望去。只见那人推开毡笠,露出脸来,骇然竟是那与百维同时走失的妙雨。要知妙法、妙空俱都未想到,妙雨会如此故做神秘,是以虽觉这身披风氅,头带毡笠之人身影甚是熟悉,却再也未猜到妙雨身上。

  妙法一眼瞧过,面色立即一沉,微怒道:“此时此刻,你还要开玩笑吗?”他自不知妙雨在此短短一段时间里,实已历经艰险,见他如此装做,自然以为是在开开玩笑。

  妙雨苦笑一声,轻叹道:“妙雨斗胆,也不敢来寻两位师兄的玩笑。”

  妙法皱眉道:“既非开玩笑,你为何要突然如此装做?百维大师又到那里去了?”

  妙雨长叹一声,道:“局势又有巨大之变化,你我今夜只怕已不能平安度过,至于百维大师嘛──唉!只怕也被我不幸料中。”他不但神色凝重,言词间也充满忧郁。

  妙法见了他此等模样,心头也不禁焦急起来,催问道: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你与百维大师究竟遇着了什么惊人变故?你总得快快说出才是。”

  妙雨沉声叹道:“方才我与百维在那贵宾馆前人丛中观战,只因那些黄衣喇嘛已与──”

  他简略地说出那段经过,接着便说到百维被邀入贵宾馆之事,又将百维见到那连姑娘时神情的变化,仔细描述了一遍。妙法、妙空果然也不禁闻之变色。妙法沉声道:“据我所知,百维确是少林五大护法之一。这万万不会有假。若说少林护法大师竟与南宫世家门下之丫头有何干系,这确是不可思议之事。”

  妙空道:“而且他一出少林寺,便投奔了任相公,若说他在路上那短短一段时间中便已与南宫世家有了勾结,亦是万无可能。须知那少林寺规律一向森严,百维晋升护法高位,便绝不会是在短短五七日间便被人收买之辈。”

  妙法道:“再者他无论神情言语,都绝无被药物所迷之征兆。若说他已被南宫世家迷却本性,亦绝无可能。”他两人衡情度理,竟忍不住要为百维辩护起来。只因此中曲折,实非他们所能想象。

  妙雨缓缓道:“我本觉此事绝少可能,当时曾与任相公几番推测之后,便又改观。”

  妙法皱眉道:“他既无突然投效南宫世家之举,亦无被药物所迷之征象,却又怎会与南宫世家有何勾结?我倒想不透了。”

  妙雨沉声道:“他投入少林之后,虽无此可能,但又有谁知道他投入少林之前的事?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南宫世家派入少林卧底的奸细,说不定他这三十年来在少林寺之苦修,只不过是为今日南宫世家之举暗做桥梁而已。”

  妙法、妙空只听得心头一阵震栗,忍不住齐地脱口道:“不错!”

  妙雨道:“此事听来虽有些玄妙,但以南宫世家积虑之深远,行事之周密看来,亦非全无可能,只是到目前为止,江湖中犹无一人知道百维投身少林前的身世,是以我与任相公虽然早有怀疑,但几经推敲之后,仍是不能决定。”

  妙法长叹道:“不想任相公目光之锐利竟一至于此,我等却还蒙在鼓里。”

  妙雨道:“其时百维之行动,早已不时有破绽露出,只是师兄等未曾留意而已,而我也直到今日,才更觉任相公之言确是有理。”

  妙法沉吟道:“不知你随他入了贵宾馆后,又是如何情况?”

  妙雨道:“一入贵宾馆,他们便将我与百维分开,那时我心中实是惊疑不定,但身入虎穴,也只有暂且隐忍,当时被那几条大汉,前呼后拥,半推半拉的推入了一重与外面完全隔绝的院落。”

  妙法道:“听来那贵宾馆里,地方倒宽阔得很。”

  妙雨道:“那贵宾馆本是昔日驿丞衙门,而这传声驿昔日想必是官家行兵传文之往来要卫,是以驿丞衙门建造十分宽大,只是此地近日已逐渐没落,是以这驿丞衙门也有大半荒废了──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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