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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三


  百维沉吟半晌,讷讷道:“若是不杀任无心,在下实不敢再回去,只因经过此事之后,他必已获知真象,必要设法将我除了,而──而在下却杀不得他,那岂非有如送死!”

  田秀铃冷笑一声,道:“咱们费了三十余年心力,才培养出你这样个人来,你若不敢回去,岂非白费了咱们三十年心血?”

  百维垂首道:“这──这──以夫人之见,该怎么办呢?”

  田秀铃声调突然变得十分温和,缓缓道:“此刻我也想不到有什么是万全之计,但却想向大师你借小小一件东西。”

  百维惶然道:“不知在下可有?”

  田秀铃道:“你必定有的。”

  百维道:“不知在下此刻可曾带在身畔?”

  田秀铃声调虽然柔和,他心底却莫明其妙的泛起一阵恐惧之意,却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?只听田秀铃缓缓地说道:“这东西大师是时时刻刻都带在身畔的。”

  百维呆了一呆,道:“那──那是什么?”

  田秀铃柔声一笑,缓缓移动脚步,走到百维身前不及一尺之处。

  百维只觉一种淡淡的香气,一阵阵飘送过来,心头不由自主,跳动加剧。他既不敢后退闪缩,也不敢做抬头平视,只得垂首木立在那里。忽觉田秀铃一只柔腻的玉手,轻轻搭上了他肩头,似在轻轻抚摸。剎那间,百维只觉一股热力自肩头传送下来,嘶声道:“夫人──夫人──”

  田秀铃又是柔声一笑,轻轻说道:“你可知道我要问你借什么?”

  百维道:“在──在下不知──”

  田秀铃笑道:“就是这个──”

  春葱般的纤纤玉手,突然一紧。百维突觉肩头一阵痛彻心脾的剧痛,肩骨似已完全粉碎。田秀铃笑声未了,左手扳肩,有手握掌,两下一分,竟将百维一条左臂生生卸了下来。百维再也忍受不住,惨呼一声,眼前发黑,竟立时晕了过去。等他醒来时,田秀铃、皇甫少虹与那五个大汉俱已踪影不见。只剩下那菊儿甜美的笑靥,温柔的眼波,还在他眼前。

  百维只觉又是疼痛,又是惊怒,嘶声叫道:“田秀铃,你──好狠──”

  菊儿伸手掩住了他的嘴,樱唇附在他耳畔,柔声道:“乖乖的,莫要发脾气,你可知五夫人如此做法。只是为了你好。”

  百维恨声道:“为我好,哼──哎哟!”他本想冷哼两声,却忍不住因痛而呼。

  菊儿将樱唇贴在他脸上,柔声道:“傻和尚,你莫非真不知道夫人此举的用意吗?”

  百维伤处虽然痛入骨髓,但心头又不觉有些甜意泛起,一时之间,倒也不知是甜是苦,咬住牙关,讷讷地道:“她──她有何用意?”

  菊儿幽幽长叹一声,道:“你饱读史书,难道竟未听过这苦肉之计?”

  百维怔了一怔,恍然道:“呀,不错,不错,苦肉计,王佐断臂──”要知这王佐断臂,乃是精忠岳传上最为著名的故事之一,王佐为了要取得陆文龙之信任,不惜自断手臂,混入敌营。

  菊儿展颜笑道:“这就对了,夫人此计,正和那王佐相同,正是要你断去左臂,以取任无心之信任,夫人还说──”突然红着脸垂下头去。

  百维忍不住问道:“夫人还说什么?”

  菊儿满面都是娇羞之态,垂首弄着衣角,轻轻地说道:“夫人还说,你此刻虽然吃了些苦头,但等到大功告成之日,就──就要──”

  百维肩头疼痛虽然不减,此刻却忍不住大笑起来,道:“等到大功告成之日,我所吃的苦头,便可获得补偿,只因你已是我的人了,是吗?”

  菊儿嘤咛一声,将头埋到百维胸膛里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菊儿方自轻轻地说道:“任无心此刻便在你身旁──”

  百维情不自禁,身子为之一震,失色道:“真──真的?”

  菊儿忍不住轻笑起来,道:“他虽在你身旁,但穴道还未解开,你怕什么?”

  百维松了口气,道:“这就是了。”

  菊儿想了想,又道:“再过约半个时辰,任无心被点的穴道就会自动解开,到了那时,我还要一掌将你震晕,你──你会生气吗?”

  百维还有一只手会动,他用这只会动的手,搂着菊儿腰肢,笑道:“若是换了别人,我自是生气,但是你,你杀了我,我也高兴的。”

  菊儿娇笑道:“你这个人呀,真是──”

  过了半晌,又道:“任无心醒来时见你晕倒在他身畔,无论如何会先设法救你──嗯,人家说话,不要乱动吗!好生听我说,哎,这样才乖──他将你救醒之后,必定还会问你许多话。”

  百维道:“那是自然之理。”

  菊儿道:“但他既已对你怀疑在心,便必定不会直接相问于你,而要旁敲侧击,套出你的真情。”

  百维沉吟半晌,道:“他见我身已受伤,或不至立即询问,亦未可知。”

  菊儿摇了摇头,笑道:“我说他必定立即便问,你不信,可与我赌个东道。”

  百维道:“赌什么东道?”

  菊儿转了转秋波,附在百维耳侧,轻轻说了两句话,也不知说的是什么,说着说着,娇厣上似已泛起红霞,轻轻咬了咬樱唇。百维却忍不住笑了起来,道:“好,好,这东道再好不过。”他伤处虽仍疼痛入骨,此时却笑的甚是得意。

  菊儿扭动着腰肢,不依道:“你笑,你笑,再笑我就不理你了。”

  百维忍住笑,道:“好姑娘,我下次再也不敢笑了。”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,那模样似乎不但忘了伤势疼痛,也忘了自己的年纪,别的少林弟子若是见了,再也不会相信他便是那平日戒律森严的护法大师,可见这女人的魔力,有时真是令人不可思议。

  两人调笑了一阵,百维道:“东道既已赌过,你不妨说说你有何理由?”

  菊儿笑道:“傻和尚,你真的想不出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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