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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一


  只听黑暗中一人冷冷道:“任无心,此刻你前后左右,俱伏有高手,只要你动上一动,至少有几十道暗器要向你身上招呼,你躲得了吗?”

  任无心虽不相信四面真能发出几十道暗器,但却又不得不信,只因此时此刻,他突然发觉自己一切行动,都似早已被人料中。 对方竟似早已知道他的计算如何,是以先布下那火光脚步声等种种疑兵之计,却将高手都伏在此地的黑暗中,等着他自投罗网。

  常言道:“知己知彼,百战百胜。”此刻任无心行动既被对方摸得清清楚楚,还有何胜算之望可言?而对方这人物究竟是谁?怎会这般厉害?任无心却全都蒙在鼓里,一无所知。剎那之间,任无心掌心已沁出冷汗,他平生所受惊骇虽多,但却要以此次为最。

  黑暗中那人又冷笑道:“百忍、百代,俱已投入了我南宫世家门下,就连你身旁那百维,也都是我门下之人,你孤身一人还能与我南宫世家相抗吗?只是我家夫人念在你也是一条汉子,不忍杀死了你,是以才让你活到现在!”

  任无心暗中一凛,暗忖道:“百忍师兄弟果然已投入南宫世家──呀,不对,他们若真的投入南宫世家,为何要相告于我?这目的想必是离间之计──但我此刻已落入南宫世家网中,他们已算定我无法逃走,是以纵然将实话说出,也无妨碍──”剎那之间,他心中已将此事反反复覆想了三次,犹自不能分解真假。

  黑暗中又有人说道:“依我看来,你不如也归顺了我南宫世家。”

  任无心想也不想,突然笑道:“好,在下归顺了!”举步向发话处走去。

  黑暗那人中厉叱一声,道:“停住,难道你真的不怕暗器?”

  任无心笑道:“在下已归顺于南宫世家,难道还动不得吗?”

  黑暗中那人冷笑道:“你当咱们全是呆子不成,嘿嘿!以你这般诡计多端之人,口中言语岂能令人相信?”

  任无心苦笑道:“阁下既不相信,在下亦是无可奈何。”

  黑暗中突然抛出一只锦囊,落在任无心足畔,那人道:“你若真心归顺,就请先将这囊中药物服下,我南宫世家绝不会亏待于你。”

  任无心拾起锦囊,竟连看也未看一眼,便随手藏入了怀里。

  黑暗中那人叱道:“你这是做甚?”

  任无心微微一笑,道:“你们若真要任某服下此包迷药,大可先以暗器击伤任某──”说话间竟一步步向黑暗中发话之处走了过去,口中接着道:“那时任某已毫无反抗之力,莫说一包迷药,便是十包迷药,也只有被你们强迫服下了。”他面带微笑,步履从容,看来似是镇静己极,其实掌心早已捏了一把冷汗。

  但说到这里,他已向前走出七步,黑暗中竟毫无动静,更无一点暗器袭来。任无心暗中松了口气,接着道:“但你此刻舍易求难,为的只是你们的高手此刻并未在此,这只不过又是你用的疑兵之计,是吗?”“是吗”两字出口,他身子已站在那发话处的坟头之前,四下仍无动静。

  任无心不禁大喜,扬手一掌,向坟后挥了出去。此掌无论是否得手,只要掌力一动,他便要立刻旋身而退,再有两三个起落,便可掠出这一片充满危机之阴森坟地。

  那知他掌力还未发动,突听身后有人冷冷道:“别动!”这一声别动,实有如一支冷箭一般,笔直射入任无心之心底。任无心心头一寒,大惊转身。

  只见远处火光仍在闪动,那闪动的火光,衬着三条黑衣人影,当先一人,赫然竟是素手兰姑!兰姑身旁一人,满面俱是诡笑,正是皇甫少虹。

  兰姑身后还有一条人影。穿着宽大的长袍,竟是背向着任无心,负手而立,神情显得甚是悠闲,似是在观赏着火光闪动中的景色一般。此人身形并不高大,双手俱都藏在黑色长袍之中,头发高高挽起,也分不出是男是女。

  任无心瞧他神态,心头一动,忖道:“莫非这就是南宫世家在这里的主要人物?”仔细瞧去,只觉人影似是十分熟悉,又似从未见过,但他纵然用尽心思,却也想不出此人究竟是何等人物?

  而此刻情况实也不容他多加思索,只因他平生唯一的敌手,此刻便在他面前。他目光凝注着兰姑藏在衣袖中之双手,丝毫不敢移开,他暗中调息,气达四肢,只要兰姑衣袖微微一动,他便要抢先出手,免得兰姑占了先机,自己便要落入必败之地。

  皇南少虹阴森森诡笑道:“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自来投。任无心,你莫非活的不耐烦了吗?嘿嘿!你且转头瞧瞧,身后是什么?”

  任无心非但身子未曾动弹,就是连目光都未曾转动一下。

  皇甫少虹咯咯怪笑道:“你为何不转身?可是不敢转身吗?”

  任无心全身真气俱已进入饱和状况之中,不敢有丝毫的松懈。无论别人说他什么,甚至出口辱骂于他,他也无法开口说话。

  皇甫少虹大笑道:“好,你既不敢转身去瞧,本座不妨告诉你,此刻你身后已站着本门七十二地煞中五大高手,除了两位当代暗器名家外,其余三位,俱练有最最阴毒之掌力,你无论中了谁一掌,都要痛哭惨呼七日七夜,然后不治而死!”

  任无心但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,但无论皇甫少虹说的是真是假,他都不敢回头,只因他宁可被身后那三种阴毒的掌力同时击中,也不敢被兰姑那双莹白如玉,柔若无骨,春葱般的绝美素手轻轻一拂。

  素手兰姑直到此刻,却仍未曾有丝毫动弹。那背面而立的黑衣人,亦是石像般木立未动。只是黎明前的寒风,吹得他两人衣袂猎猎飞舞。

  皇甫少虹笑声突顿,阴沉缓慢地说道:“好!这五位已缓缓向你身后走过来,一步──两步──任无心,你可听的见吗?”

  任无心果然听得身后有一种轻微的脚步之声,缓缓移动了过来。脚步之声虽轻微,但每一脚,每一步,都似踩在任无心的心上。任无心鬓间额角,已渐渐沁出了汗珠,几次三番想要出手,终于全都忍住。

  皇甫少虹冷笑道:“此等情况之下,你还不出手?莫非是不敢出手吗?哼哼!嘿嘿!想不到你这人倒有几分聪明──”

  要知任无心此刻腹背受敌,他若向前出手,背后必受暗算;他若向后出手,又怎能再去抵挡素手兰姑之一拂?何况他如和兰姑动手,毫无制胜之把握,而战火一燃,必将分胜负,自己所立实是必败之地。是以他宁可苦苦撑时,等待万一之机会,也不敢轻举妄动,作孤注之一掷!

  只听身后脚步之声越来越近──突然寂无声息,那五人似已立在他身后不足一尺之处。任无心但觉自己身后衣衫,俱已湿透,但凝注在兰姑衣袖的双目,却仍不敢稍有移动。只因他自知自己之生命,对天下武林实是太过重要,他若一死,武林之间局势将惨不忍睹。

  但此刻他既不能逃,亦不能退,既不能攻,亦不能守,直似网中之鱼,待人捕捉,又似砧上之肉,任人宰割。此种心情之惊惧、惶乱与痛苦,实是比死亡还要令人难以忍受。

  风更寒,鬼火渐沉,曙色已将临。任无心却只觉得一阵暖气自后面传入他脖子中,似是身后人之呼吸一般,身后之人离他距离之近,可想而知。再瞧前面,皇甫少虹满面俱是得意之容。那长袍人仍是背身负手而立,一派悠然自得之神情,此间所发生之一切,犹如俱都与他无关。最可怕的是那素手兰姑一双素手,仍缩在衣袖之中。谁也猜不出她素手乍现时,将要使出的是何等招式,发自那个方位。她面目被黑纱所蒙,也看不到她面上表情。

  也不知过了多久,任无心不动,对方竟也不动。这时间纵然十分短暂,但在任无心看来,却有如永恒般长久,只因不但内心在受着恐惧之煎熬,体力也将支持不住。直待他断定自己若是不动,对方绝不会出手时他才分心思索脱身之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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