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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八


  大劍主冷森的目光,一掠兩人也不說話,大步向前行去。三條人影,閃奔在夜色之中。行了數里,到了一座高大宅院之前,那宅院矗立在群山環繞之中。

  大劍主獨步而行,直入大廳。大廳上高燃著四支紅燭,照得一片通明。

  容哥兒目光一轉,左面七張木椅上,已然坐了六個人,只空了第一張木椅。

  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左面七個位置,坐了六人,空著第一張木椅,定然等這位大劍主了,右面三張木椅,坐兩個身穿羅衣的少女,空著第三個位置,那定是那三公主的位置。」他只顧算計客人的人數、身份,忘了自己。

  只覺衣袖被輕輕扯了一下,才如大夢覺醒,轉目望去,周奇正自緩步向後退去。

  容哥兒急急追上周奇,並肩向後退去。

  容哥兒暗暗吁了一口氣,忖道:「好險啊!好險,一個人越處險境,越得鎮靜,才能洞察形勢隨機應變。」心念暗暗自責,目光左右轉動望了一眼。

  只見靠在牆壁處,一排站立十二個人,連同自己和周奇,剛剛十四人,平均起來,一個人有兩位從人。

  這時,那大劍主已然緩步走到那左面首位,坐了下去。

  只見六位劍主,和兩個公主,齊齊站了起來,對那劍主行禮。

  那大劍主正襟危坐,既不還禮,也不言謝。

  六位劍主和兩位姑娘,齊齊對那大劍主行過禮後才落坐。

  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看來這大劍主的身份,在這般神秘的力量之中,所佔的比重很高。」

  只聽一聲重重咳嗽聲,四個使者,分由兩旁門而入。

  四個人一樣的裝束,只是服色不同而已,共分紅、綠。黑、白四種顏色,每人頭上,都戴著一個二尺多高的帽子。

  還有一種奇怪之處,四人都又細又高的個子,再加那一身弔客衣著,看上去極是恐怖。只見那四個弔客裝著的使者,緩步行到大廳前面,分站兩側。

  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四個使者之後,大概就是被稱君父的無極老人。」心念轉動之間,燈光突然熄去。大廳上,一片黑暗,伸手不見五指。

  待燈光重又亮時,容哥兒凝目望去,只見那大廳正中處,多了一個來人。

  那人一身青衣,坐在一張木椅之上,背對著廳中之人,似是有意使人無法看到他的面目。

  只見那大劍主當先站起,對著那青衣人的背影,跪了下去。

  緊接著六大劍主和兩個羅衣女子,一齊跪拜下去,說道:「叩見君父。」

  只聽一個冷漠清晰的聲音,說:「不用多禮。」大劍主和兩個羅衣女子,一起站了起來,道:「多謝君父。」

  那冷漠聲音又道:「你們坐下說話吧。」

  七大劍主和那兩個羅衣女子,一齊坐了下去。

  大廳中突然間靜寂下來,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。

  容哥兒流目望去,只見那七大劍主,都已經取去臉上的面具,個個都露出本來的面目。

  沉默了一刻工夫,那冷漠聲音,突然響起道:「玉鵰劍主。」

  只見左面一排坐位上,第五個應聲而起,抱拳道:「孩兒在此,叩見君父。」

  那冷漠的聲音,緩緩說道:「你知罪嗎?」

  玉鵰劍主道:「不知犯了哪條戒律?」

  那冷漠的聲音,緩緩說道:「你私闖禁地,探望那楊九妹,可有此事?」

  玉鵰劍主登時汗水如雨,流了下來,道:「孩兒去追趕強敵,深入院地,並非有意闖入,還望君父恕怒。」一陣尖細的冷笑聲,突然響起,震落大廳。

  這笑聲並不刺耳、難聽,但卻有一股強烈殺氣,震人心弦。

  那玉鵰劍主,雙腿一軟,跪在地上。

  容哥兒默查大廳形勢,其餘的六大劍主,和兩位羅衣少女,雖然沒有跪下,但個個身子抖動,顯然十分驚懼。那笑聲響蕩了足足有一杯熱茶工夫之久,才停了下來。

  緊接著又響起那冷漠的聲音,道:「你追趕的強敵,是何等模樣?」

  玉鵰劍主道:「全身黑衣背插長劍。」

  那冷漠的聲音道:「和你的衣著一模樣是嗎?」

  玉鵰劍主心中緊張,隨口應道:「不錯。」話說出口,已然後悔,但已無法再改。

  但聞冷漠的聲音,緩緩說道:「狡言相辯,先行自責二十個嘴巴。」

  玉鵰劍主不敢抗命,雙手齊揮,自己打了二十嘴巴,只打得滿口鮮血,順著嘴角流出。

  容哥兒心中暗暗奇怪,道:「這些人,只聽到一個聲音就有著如此的畏懼,究竟那背對廳門而坐的青衣人,是否就是君父?在他們如此的畏敬之下,誰也不敢存這種有瀆威嚴的念頭,如是能有個人,學得那冷漠的聲音,豈不是輕而易舉地使這七大劍主,束手就擒……」

  正思忖間,那冷漠的聲音,重又響起道:「現在從實說來吧。」

  玉鵰劍主抬起頭來,瞧了那大劍主和神鷹劍主一眼,緩緩說道:「兒臣說的句句實言。」

  那冷漠的聲音微帶怒意,高聲說道:「君父神光目電豈容爾等謊言相欺,你給我自行斬斷舌頭。」

  玉鵰劍主怔了一怔道:「兒臣未犯君父條律,如何要斬斷舌頭?」

  那冷漠的聲音接道:「你的膽子很大。」

  玉鵰劍主急急說道:「兒臣遵命。」右手一探懷中,摸出了一把匕首,向口中一探,立時鮮血噴出,一節斷舌,隨著烏血,落在地上。容哥兒凝目望去,那斷舌還在跳動。

  冷漠的聲音,重又響起,道:「楊九妹既遭囚禁,豈容探視,你假借追逐強敵之名,探望於她,而且還殺了派在那裡守衛之人,對是不對?」

  玉鵰劍主舌頭被斷一半,無法再說話,口中唔呀亂叫,別人也不知他說些什麼?

  只聽那冷漠聲音又道:「大劍主。」

  那赤臉大漢急急向前一步,跪了下去,道:「兒臣即見君父。」

  那背對群豪的青衣人,坐下的木椅,突然轉動起來,緩緩轉過身了。

  容哥兒仔細觀看,只見那人臉長如馬,一雙眼睛,特別圓大,胸前白髯,直垂小腹之下。心中暗道:「此人相貌古怪,實屬少見。」

  那青衫白髯人,兩道目光,凝注到那大劍主臉上,說道:「你知罪嗎?」

  赤臉大漢道:「兒臣知罪。」

  白髯人道:「你要如何自處?」

  赤臉大漢道:「君父之命,兒臣萬死不辭。」

  白髯人道:「你知情不報,藐視君父,罪該挖去一目。」

  赤臉大漢右手一指,生生把一隻左眼挖了下來,鮮血泉湧,流滿一身,雙手捧著一隻左目,道:「兒臣已遵命挖下一目,敬請君父驗看。」

  青衣人右手一抬,一物飛出,正巧打入了赤臉大漢的左目之中,道:「賜作靈丹二粒歸還原位坐下。」

  那大劍主放下左眼,道:「多謝君父。」起身歸座。

  容哥兒看到這一幕斷舌挖目的慘景,心中大是驚駭,暗道:「這青衣老人,對自己屬下,就這般殘忍,何況是對敵人了。但看將起來,還是那大劍主為人陰險,他雖然失去一目,但似是並未失去那君父的信任,玉鵰劍主就大大的不同了,他斬斷一截舌頭,但也同時失去了那君父的信任,如若那青衣白髯人,果然是明察秋毫,洞悉內情,定然是軟化在大劍主的馴服之中。」心個念轉,廳中形勢又有了變化。

  只見那青衣入緩緩說道:「帶上楊九妹。」

  那身著白衣的使者,突然縱身一躍,直向廳外飛去。

  七大劍主,和兩個身著羅衣的少女,一個個肅然而坐,神情間,流現出無限畏懼,平日那等趾高氣揚的神態,早已不復再見,一個個有如被送入屠場的羔羊一般,聽候宰割。

  片刻之間,只見白衣使者,帶著楊九妹,緩步而入。

  在容哥兒想像當中,那楊九妹定然重加鐵錯,踉蹌而來,哪知事情又完全出了他意料之外,那楊九妹竟未戴一點刑具,隨在那白衣使者身後,緩步而來。

  白衣使者,直行到青衣白髯老人身側,欠身一禮,道:「三公主帶到。」

  青衣老人雙目突然一睹,兩道冷森的目光,逼注到楊九妹的臉上,冷冷說道:「你知罪嗎?」

  楊九妹輕提長裙,姿勢優美的跪下去,道:「兒臣知罪。」

  青衣老人道:「你一向得我寵信,恃寵而驕,才落得全軍覆沒。」

  楊九妹道:「君父如若容得兒臣講話,我有下情稟告。」

  青衣人道:「好!你說吧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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