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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一


  又過了頓飯工夫,那奔行之人,突然停下,容哥兒只覺服前一亮,袋口打開。

  凝目望去,只見一個黑衣大漢,背插單刀,站在身邊。那大漢對他亦甚恭敬,欠身一禮,道:「請兄台出來吧。」容哥兒點點頭,仍然靜坐不動。

  那大漢呆了一呆,道:「兄台怎不說話?」

  容哥兒伸手指指嘴巴,仍然不言不語。

  那大漢沉吟一陣,道:「兄台可是被人佔了啞穴?」容哥兒點點頭仍不言語。

  這時夜色騰隴,容哥兒極盡目力,也不過勉強瞧出三丈多遠,只見那黑衣大漢,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火折子,晃燃之後,握在手中,四下搖動了一陣。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好啊!這些人竟有著如此的周密聯絡。」那黑衣人手中的火折搖動了一陣之後,立時熄去火焰,藏在懷中。

 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,荒涼的郊野中,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。

  凝目望去,夜色中只見一條人影,急急向容哥兒等停身之處奔來。

  那人來得很快,片刻之間,已到了兩人身前。

  容哥兒目光一轉,只見來人一身深色勁裝,背插長劍,臉上帶著一個犬牙外伸的恐怖面具。

  那黑衣佩刀大漢,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月黑風高夜。」

  那佩劍的黑衣人道:「殺人放火時。」

  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這兩句聯絡暗語,當真是殺氣騰騰的盜匪行徑。」

  但見那佩刀的黑衣人一抱拳,道:「兄台高姓?」

  佩劍黑衣人道:「至高無上君主,遣我而來。」

  容哥兒把兩人每一句,每一個字,都聽得清清楚楚,暗道:「原來兩人對答之言,故使牛頭不對馬嘴,局外人,如何得知內情。」

  只聽那佩刀人道:「兄弟所送之人,口不能言,身不能動。」

  那佩劍黑衣人,突然一伸右手,一掌推在容哥兒啞穴所在。

  此人十分高明,手出一擊,正是解啞穴的手法。

  容哥兒勢難再裝下去,只好出聲咳了一下,目光轉動,望了兩人一眼。

  他心中明白,此刻形勢,隨時可能露出馬腳,講話是越少越好。

  那佩劍黑衣人冷冷說道:「還有何處的穴道被閉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左助間『帶脈』、『維道』兩處穴道被閉。」

  那佩劍人右手揮動,在容哥兒「帶脈」、「維道」二穴上備拍一掌,道:「好了嗎?」

  容哥兒緩緩站起身子,冷漠地說道:「多謝解穴。」

  那佩刀的黑衣大漢,眼看容哥兒幾處穴道,盡被解開,拱手說道:「兩位保重,在下要回去覆命了。」轉身急奔而去。

  荒涼的山野中,只餘下容哥兒和那佩劍大漢兩人。

  容哥兒目光一轉,只見那佩劍大漢雙目一直盯注在自己臉上瞧著,顯然,心中已經動了懷疑,一時大感茫然,不知該如何才好。

  正自猶豫之間,忽聽那佩劍大漢冷冷說道:「閣下在哪一位劍主手下聽差?」

  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他問我在哪一位劍主手下聽差,顯然,那劍主並非一位,不知他們如何一個稱呼,一言答錯,立刻就要露出馬腳來了。」

  焦慮之間,突覺腦際間靈光連閃,忽然想起來那楊九妹來,當下說道:「兄弟嗎?在三公主手下聽差。」

  那佩劍大漢臉上頓時泛現出一片笑容,說道:「兄弟從未見過兄台,難免多疑,得罪之處,還望兄台多多原諒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言重了。彼此誼屬同門,豈能談到開罪二字。」

  容哥兒一面說話,一面留心著佩劍大漢的神請變化,說到誼屬同門,忽見那大漢一皺眉頭,心知話已說錯,又不知如何修改才是,但只好接了下去,道:「兄弟承蒙相救,在下還未請教貴姓?」

  那佩劍大漢緩緩說道:「兄弟在神鷹劍主手下聽差,奉得劍主之命,來此迎接兄台。」

  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好厲害啊!說了半天,仍是未把姓名說出來。」

  心中念轉,口中說道:「三公主和神主鷹劍主,一向相處甚治,還望兄台把姓名見告,兄弟見著三公主時,也好提提兄台大名。」

  他自問這幾句話,說的十分得體,既可問出對方姓名,亦可表現自己乃三公主的親信,以提高身份。只見那佩劍大漢,雙目眨動了一陣道:「兄弟神鷹七郎。」

  容哥兒吃了一驚,暗道:「原來備有代號,不用姓名,幾乎又問出毛病了。」故作鎮靜,點頭道:「兄弟記下了。」一抱拳接道:「就此別過。」

  神鷹七郎先是一怔,繼而淡淡一笑,道:「兄台可是要回去復三公主之命嗎?」

  容哥兒道:「正是如此。」

  神鷹七郎道:「兄弟來此之時,曾得劍主之命,請兄台同往去見劍主一面。」

  容哥兒故作沉吟道:「那神鷹劍主可是非要兄弟去一趟不可嗎?」

  神鷹七郎緩緩說道:「並非定要兄台一行不可。只是兄弟奉命辦事,那劍主怎麼交代,兄弟就怎麼執行,兄台知道咱們的規戒,兄弟實不敢稍違劍主之意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既是如此,兄弟也不能使兄台為難,只好相隨一行了。」

  他心知此去,無疑是羊入虎穴,稍有差池,立刻就有性命之憂,但想到此行或可揭開一樁江湖的重大隱秘,也只有硬著頭皮去了。

  神鷹七郎道:「好,兄弟帶路。」轉身向前行去。

  容哥兒緊隨那神鷹七郎之後,向前行去。

  這時,他心中思潮起伏,想這月來際遇,實有著如夢如幻之感。

  忽然間想到丐幫幫主黃十峰,和那神機堂主陳嵐風之間一番爭執,這兩人對自己的神態。都很誠懇,誰也不似講的謊言,這場紛爭,實叫人無法分辨出誰是誰非,誰在維護丐幫和武林正義,誰是丐幫叛徒。但覺思緒綿綿,不絕如縷,各種事端,紛至咨來,愈想愈覺得茫茫然,分不明白。

  他只管想心事,隨在那神鷹七郎身後而行,也不知行向何處。

  但聞那神鷹七郎,說道:「到了,兄台請留此稍候,在下通知劍主一聲。」

  容哥兒神志一清,口中嗯了一聲,流目四顧。

  只見停身處,似是一座農家,竹林環繞,野花芬芳。

  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這太白山中一片酷寒,哪來的襲人花香?此地不是一個幽深的山谷,定然是一處四面高峰環繞的盆地。」

  這時,那神鷹七郎,已經穿過了一片竹林,消失不見。

  容哥兒鎮靜一下心神,開始用心思索,見了那神鷹劍主問他規定的機密暗語,他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那是非要露出馬腳不可了。

  他本能地伸手摸一下懷中的至尊劍柄,心中暗道:「不知那白英是否追蹤而來?」

  思忖之間,瞥見那神鷹七郎,大步行來,道:「敝劍主有請兄台,入室一敘。」

  事已至此,容哥兒也只好硬著頭皮說道:「有勞帶路了。」

  神鷹七郎轉身而行,容哥兒緊隨身後。

  穿過竹林,只見一片茅舍,散佈在竹林之中。一座居室中,燭火通明。

  神鷹七郎行到那燈火高燒的茅舍前面,恭恭敬敬地說道:「啟稟劍主,來人帶到。」

  但聞茅舍中傳出來一個清冷的聲音,道:「讓他進來。」

  神鷹七郎低聲說道:「兄台自己過去吧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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