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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


  容哥兒道:「兩位既無重返丐幫之心,召來容某,不知為了何故?」

  陳嵐風望了那獨眼神丐一眼,道:「這位容大俠英雄肝膽,想來不會洩露其中之秘,不如坦誠相告如何?」

  江尚元點點頭,道:「咱們請他來此,如不據實相告,只怕反將引起他更大的誤會。」

  陳嵐風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說來令人難信,如非在下和江長老親自所見,就是別人說話給我等聽,我等亦是難信。」

  容哥兒聽得一怔。道:「什麼事?這等嚴重。」

  陳嵐風道:「敝幫的黃幫主,恐已遇害……」

  容哥兒接造:「他不是好好的活著嗎?」

  陳嵐風道:「活著的只怕是假冒之人。」

  仰起臉來,長長吁一口氣,道:「丐幫以忠義二字,作為我立幫教言,不論遇到何等強敵,都難使丐幫弟子臣伏。欲想統治丐幫,最簡單的方法,就是找一個人來,充任我丐幫幫主,整個丐幫龐大的實力,都將為他所有了。」

  這幾句話,字字都如巨錘下去一般,聽得容哥兒呆了半晌。

  陳嵐風道:「此事說來簡直是匪夷所思,事實總是事實,區區實不忍眼看我丐幫基業就此斷送,不得不挺身而起,謀籌對策,幸好有那江長老為我作證,否則,陳某必被我丐幫弟子指作憑空捏造陷我幫主,那是千刀萬剮之罪。」

  容哥兒細想那黃十峰的行為,豪邁義氣,不似奸詐之徒,不禁搖頭說道:「在下和那黃十峰相識以來,只覺他為人豪俠,大義凜然,真是一個可敬的長者。」

  陳嵐風道:「他不但維妙維肖地學去我丐幫幫主的習性,而且言談、氣度,都學得十分神似,否則也不能瞞過我丐幫眾多的耳目了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當真是叫人難信。」語聲微微一頓,道:「在下有一件不解之事,請教兩位。」

  陳嵐風道:「容大俠請說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一人去冒充另一人,豈是容易的事,據在下和那黃幫主相處經過,並無發覺他帶有面具。」

  陳嵐風道:「他如帶有面具,不論那面具製作如何精巧,他早已為我發現了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這就是了,他既未帶面具,難道他當真生得和那黃幫主一模一樣,難辨真假不成?」

  陳嵐風道:「目下區區感到不解的,也就在此,兩個人能生得如此相像,實是不可思議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只此一點,那就無法推翻了。」

  陳嵐風歎道:「因此,在下和江長老相商,想在武功方面,測驗一下看他是否會我丐幫中歷代幫主相傳相接的絕技,只可惜功虧一策,被那獨臂枴仙橫裡插手,破壞了我們的計劃。」

  容哥兒怔了一怔,道:「怎麼?今日之事,是你們預先安排好的計劃?」

  陳嵐風道:「不錯。」

  容哥兒沉吟了一陣,突然縱聲而笑,道:「如是那黃幫主人單勢孤,不幸落敗,你也可借機把他殺死,以謀占那幫主之位。」

  陳嵐風道:「我幫主武功高強,歷代幫主一脈相授的十二散手,博大精源,十幾招打狗棒法,更是武學中奇技,如若那人真是我丐幫幫主,必然會此兩種武功,此乃我丐幫中非幫主體不傳的武學,我丐幫長老,雖有兩位略知梗概,但亦難窺堂奧。」

  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不知是何人物,扮那黑衣人坐轎而來,武功倒是高強得很。」口中卻不覺問了出來,道:「那假扮黑衣人的,也是你們丐幫中人了。」

  陳嵐風搖搖頭,道:「那倒不是。」

  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越說越奇怪了,那人既非丐幫中人,如何肯受你們擺佈?」

  陳嵐風似是已瞧出了容哥兒心中大疑,當下說道:「那人身份,在未得他同意之前,陳某不能洩露,不過,在下可以告訴容大俠的是,那人更是我幫主好友,唉!他們相交莫逆,竟是相見不相識,實難免令人生疑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他如經過易容,自然很難辨識出來了。」

  陳嵐風道:「就算經過易容,但那氣度語氣,聲音神情,難道就一點也瞧不出來嗎?」

  容哥兒看那陳嵐風的神態,誠摯中肯,不似虛言,但那黃十峰留給他的印象,又明明是一位豪邁的英雄人物,如說他是虛偽裝作,實難做得那等自然,叫人瞧不出一點破綻,只覺心中一片混亂,茫茫然找不知所以。

  那久久不發一言的江尚元突然接口說道:「咱們丐幫中事,本也不用這等詳細的告訴你容大俠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是啊!那你們為何又找我來此,告訴了我?」

  江尚元道:「咱們找你來此,說明此事,是怕你容大俠糊糊塗塗的捲入了這次漩渦之中。」

  陳嵐風急急接道:「最重要的還是咱們想借重容大俠。」

  容哥兒茫然接道:「借重我?」

  陳嵐風道:「不錯,我丐幫忠義相傳,我等這次背叛丐幫的事,經那假充我幫幫主的人,回到總舵大肆渲染之後,必將激起我全幫激怒之心,並將傾盡全幫精銳而出,捉拿區區和江長老,屆時,情勢所逼,區區自是難再隱瞞,只有說出此事,我丐幫中人知悉此情之後,陳某是死而無憾,萬一他佈置周密,不容我陳某有置辯餘地,陳某心為丐幫,死得瞑目,但此事,恐怕是永成秘密,你容大俠也許就是這世間,唯一知道此秘密的人了。」

  容哥兒心中一片迷惑,無法分辨真假,一皺眉頭,道:「就算閣下所說之言,一字不假,容某人知道了,又能如何?」

  陳嵐風道:「在下此刻,縱然說得舌焦唇爛,只怕你也難相信,但我們亦無非分之求,請你心記此事,等到日後你心中動了懷疑之後,再為我等申訴此冤不遲。」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此人果然厲害,在此等情形之卜,竟能想到數年以後的事,這等深謀遠慮謹慎細心之處,實是常人難及。」

  心中念轉,口裡卻問道:「如是那黃十峰如閣下所言,在下又有何能相助?」

  陳嵐風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支短箭道:「此箭名為蛇頭箭,乃我陳某人的獨門暗器,箭頭分有毒和無毒兩種,在下平目很少用作傷敵。」兩手用力,折斷了蛇頭箭頭,道:「閣下好好的保存此箭,日後我和江長老如有不測,容大俠又心房所疑,就請把此箭送往南嶽恆山盤虎坪擋天古松之下,大喊三聲,丐幫有難,自有人會引你去找我丐幫中人。」

  獨眼神丐江尚元,也從懷中摸出一枚制錢,手指如刀,由中間折為兩半,道:「老叫化不用暗器,就以這枚制錢為憑,你好好收著吧!」

  容哥兒接過斷箭半錢,道:「如是在下覺不出丐幫中有何可疑呢?」

  陳嵐風道:「在下相信容大俠劍膽仁心,一諾千金,既然答應了,絕不會坐視我丐幫沉淪,而不相顧。」

  容哥兒心中暗道:「不論兩人說的是真是假,收下這半錢斷箭無妨。」緩緩把半錢斷箭收入袋中,道:「兩位還有什麼指教嗎?」

  陳嵐風道:「此事還望容大俠能嚴守秘密,不能讓那黃十峰知道內情。」

  容哥兒點點頭,道:「好!在下記在心中,兩位如無他事,容某就此別過。」

  且說容哥兒放腿而行,一口氣行約二里才停下來,搖搖頭,自言自語地說道:「江湖上的事,當真是叫人難分真假。」

  不遠處,傳過來一聲冷冷的聲音,道:「不知是否可以告訴老夫,也好讓我老人家為你藉箸代籌。」

  容哥兒吃了驚,凝目望去,只見大路之中,站著一個人影,一面運氣戒備;一面冷冷問道:「是什麼人?」

  只聽那人應道:「獨臂枴仙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原來是枴老前輩。」

  只見人影一閃,鐵枴著地,獨臂枴仙已然落到了容哥兒的身前,緩緩說道:「那幾個老叫化,帶你去說些什麼?」

  容哥兒暗道:「此事真相萬不能告訴他。」當下說道:「談談他們丐幫中事。」

  獨臂枴仙冷冷道:「老朽敗了賭約,言明保護於你,但你如處處往危險中去,老夫如何能夠跟著你寸步不離。」

  容哥兒忖道:「你志在玉蛙,哪裡是保護我了。」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如是老前輩有疑難之處,那就不敢有勞了。」

  獨臂枴仙道:「你的生死,和老夫何幹?但老夫是何等身份,豈能言而無信,你如死了,那女娃兒問起我來,要我何言相對?」

  容哥兒道:「老前輩之意呢?」

  獨臂枴仙冷冷說道:「最好的辦法,是由老夫把你關在一處隱秘所在,一年期滿,帶你去見那女娃兒,老夫既可少去很多麻煩,又可不失信於她。」

  容哥兒怔了一怔,道:「這手段也叫保護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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