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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四


  足足過了盞熱茶工夫,水盈盈突然微微一笑,道:「我記起來了,咱們比過劍,我敗在你的手中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你沒有敗,咱們是未分勝負。」

  水盈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傷感之事,顰起柳眉,又緩緩躺了下去,道:「你可是叫作容哥兒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不錯啊!」

  水盈盈道:「可是我不是叫水盈盈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你混跡煙花院中,自然是不用真名字了。」

  水盈盈道:「我姓江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原來是江姑娘。」

  水盈盈嘆息一聲,道:「不過,我不準備姓江了,這一生就用水盈盈作名字算了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父親之姓,豈可隨便改的嗎?」

  水盈盈嘆息一聲,道:「我不配再姓江了,唉!你救了我,固是一片好心,可是我無法抹去心中的記憶,活著還不如死去的好。」

  容哥兒奇道:「什麼事啊?」

  水盈盈臉上泛現出一片羞紅,不再答話,閉上雙目。

  容哥兒忽然想到,孤男寡女,相處一室,有甚多不便之處,當下說道:「姑娘的傷勢已然大好,在下去招呼那紅杏姑娘一聲。」

  水盈盈急急叫道:「不用了。」

  容哥兒奇道:「為什麼?」

  水盈盈突然一挺身子,躍下木榻,道:「我不要見他們,我要走了。」

  容哥兒說道:「那黃幫主費盡了心機,療治好姑娘的病勢,希望姑娘能助他一臂之力。」

  水盈盈淒涼的一笑,道:「黃幫主和容兄的好意,賤妾只有心領,但諸位之情,賤妾必有一報,賤妾修書一封,留下信物一件,請容兄把書信連同信物,一併送到五台上金鳳谷中,求見我那母親,必報償諸位之情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姑娘一定要走,在下也不便強行攔阻,但請見過那黃幫主之後,再走不遲。」

  水盈盈道:「不用見了。」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鳳頭金釵,道:「這枚鳳頭金釵,容兄先請收下,明日午時,請到那慈恩寺中,以鳳頭金釵為憑,求見掌門方丈,取我書信,賤妾當在信中畫出我的金鳳谷中形勢,容兄以圖索駐,不難找上金鳳谷去。」

  容哥兒望著那鳳頭金釵,搖搖頭道:「這個在下不敢做主,姑娘請等片刻,在下立刻去請那黃幫主來。」轉身向外奔去。

  水盈盈心中大急,突然一伸手,點中了容哥兒的穴道。

  容哥兒驟不及防,那水盈盈出手又快,身子搖了兩搖,向下倒去。

  水盈盈迅快的伸出手去,抱住了容哥兒,嘆息一聲,道:「容兄請多原諒,賤妾實有不得已的苦衷,委屈你躺一會。」抱起容哥兒的身子,把他平放在木榻之上,順手把鳳頭金釵,放在容哥兒的懷中,低聲說道:「容兄,記住到慈恩寺去,求見那掌門方丈,出示這鳳頭金釵,取我書信。」她長長吁一口氣,接道:「替我送上一封家書,也給那黃幫主幫上一次大忙。」

  容哥兒心中明白,瞪著一對圓圓的大眼睛,卻講不出一個話來。

  水盈盈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塊素帕,蓋在容哥兒的臉上,道:「容兄保重,賤妾去了。」

  容哥兒被她用手帕掩去了雙目,又被點了啞穴,有口難言,有目難睹,空心中焦急,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,耳際傳過來黃十峰的聲音,道:「容兄那二姑娘傷勢如何?」

  容哥兒雖是聽得清清楚楚,但卻口不能言,身不能動。

  黃十峰久走江湖,警覺之心甚高,不聞容哥兒相應之聲,已知有變,大步行到木榻前面,伸手取去掩在容哥兒臉上素帕,望了容哥兒一眼,拍解他身上穴道。

  他為人穩健多智,一看情勢,已知大概,並未再追問二姑娘的下落,低聲慰道:「容兄,傷勢如何?」

  容哥兒輕歎一聲,道:「我料不到她竟突然下手,點了我的穴道。」

  語聲微微一頓,才道:「幫主可一直守在廳中嗎?」

  黃十峰道:「出去片刻,但那王總鏢頭、趙堡主等,一直守在廳中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如若這藏花室別無出路,也許那二姑娘還未混出廳去。」

  黃十峰略一沉吟,道:「以她武功而言,如若她傷勢全部復元,不難混出此地,夜暗無月,廳中又無點燃燈火,更是增了不少方便,只要傷勢痊癒,走或不走,都非大事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就在下所見情形,傷勢已好。」

  黃十峰道:「這就是了,不知她臨去之時,可曾和你說些什麼?」

  容哥兒緩緩從懷中摸出一枚鳳頭金釵,道:「她留下一枚金釵,要我去慈恩寺求見方丈,取她留下的書信,送往五台山金鳳谷去。」

  黃十峰道:「指名要你一個人去嗎?」

  容哥兒道:「這個她倒未曾提過,只說此行既可為她送回一封家書,亦可幫幫主一大忙。」

  黃十峰道:「只有這些嗎?」

  容哥兒道:「她似是有著難言的隱痛,不願再和家人見面。」

  黃十峰道:「唉!一個任性倔強的女孩子。」望著容哥兒接道:「容兄準備如何?」

  容哥兒道:「在下頗覺為難,不知如何才好?還望幫主指教。」

  黃十峰道:「如依區區之意,容兄最好到慈恩寺中瞧瞧再說,如若情勢必要,區區奉陪你到五台山金鳳谷中一行。」

  容哥兒略一沉吟,道:「好吧!我先到慈恩寺去,見過那方丈後,再作主意。」

  黃十峰道:「明日正午時分,區區當在慈恩寺外暗中接應容兄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幫主盛情感激不盡,不過那二姑娘……」

  黃十峰笑接道:「你怕她暗中監視,是嗎?」

  容哥兒道:「只要多一人前去,萬一被她發覺了,只怕她臨時變卦。」

  黃十峰道:「我丐幫中易容之術,佳妙無比,這個兄弟但請放心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此刻時光尚早,在下想借此坐息一陣,再去不遲。」

  黃十峰道:「那植花老農,雖然答允我把此地借作二姑娘藏身之用,但他本人卻藉故出遊,避不和我見面。」語聲微微一頓,又道:「細想起來,這也不能怪他,他數十年的清靜生活,一旦被我攪亂,內心之中自然痛苦的很,區區雖然知道他心中不樂,但又想不出其他藏身之處,只好強其所難。如今二姑娘傷勢既愈,咱們也不用在此停留了,容兄弟在此坐息,區區去和他們約定一處見面之地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還有位身受重傷的翠蓮姑娘呢?」

  黃十峰道:「我已把她安排在別處,要紅杏先去照顧著她,過了明天,再作計較。」

  容哥兒點點頭,道:「眼下也只有暫時如此了。」

  黃十峰大步出了藏花室,大約有頓飯工夫,重又回來,道:「眾豪皆去,眼下這植花山莊中,只有我們兩個人了。」

  兩人相對而坐,運氣調息,直待天色大亮,一起離開植花山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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