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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王子方道:「在下只覺那件東西,似有可貴之處,但它究竟有何價值、作用?老朽卻是一概不知,也許只是一塊平凡的無用之物。」

  水盈盈一皺眉頭,道:「那是什麼事物,不知可否先給我瞧瞧?」

  王子方道:「既然要奉送姑娘,瞧瞧自是無妨。」

 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塊碧玉,遞了過去。水盈盈接過碧玉,托在掌心上,仔細瞧了一陣,道:「這上面的字,可是天竺文嗎?」

  王子方道:「不錯,老朽曾經請教過一位飽學之士,他也道是天竺文字,只怕文理深奧,非博通其文,難以瞧出他的內容。」

  水盈盈手托碧玉,沉吟了一陣,道:「我一生之中,最是喜歡冒險,這塊碧玉的色彩,並非什麼罕見美玉,價值就是玉上刻寫下的天竺文字了。」

  王子方道:「不錯,可能是天竺國中一首名詩,也可能是一篇悼文……」

  水盈盈接道:「也可能是記述一種神奇的武功,是嗎?」

  王子方道:「也可能是記載一篇奇術……」

  水盈盈神色肅然地接道:「我助你並無索取報酬之心,但你一定要謝我,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……」緩緩把碧玉藏入懷中,接道:「如若你把我助之事,看成一筆交易,這一塊碧玉豈足以言酬報?」

  王子方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也許是老朽說錯了話,老朽之意,並無以區區一塊碧玉,奉酬報之心,只是聊表心意罷了。」

  只見紅杏匆匆奔入室中,低聲說道:「啟報姑娘,有一位夜行人闖了進來……」

  水盈盈臉色一變,道:「為何不攔住他?」

  紅杏道:「來人武功奇高,婢子攔他不住。」

  水盈盈道:「有這等事!可是丐幫中人?」

  紅杏道:「他衣著整齊,黑紗包面,不似丐幫中人。」

  水盈盈雙目突然一亮,閃動起一片光輝,道:「可是全身黑衣,背插長劍.胯下騎一匹白馬?」

  紅杏道:「黑衣佩劍,倒是不錯,只是徒步而來,未見白馬。」

  水盈盈道:「現在何處?」

  紅杏道:「已在院中。」

  水盈盈站起嬌軀,突然又坐了下去,道:「請他進來?」

  紅杏呆了一呆,道:「請他進來嗎?」

  水盈盈道:「不錯,請他進來,死丫頭,連話也聽不清楚了。」

  紅杏應了一聲,急急奔了出去。片刻工夫,紅杏帶著一個全身黑衣,背插長劍.臉上包著黑紗的人,大步行了進來。

  只見那黑衣人兩道銳利的目光,掃掠了水盈盈和田文秀等一眼,說道,「哪一位是王子方老前輩?」

  王子方呆了一呆,緩緩站起身子,道:「老朽便是,閣下何人?」那黑衣少年目光凝注在王子方的臉上,道:「老前輩可是成都鎮遠鏢局的王子方嗎?」

  王子方道:「不錯,正是老朽。」

  黑衣人突然屈下一膝,抱拳過頂,道:「晚輩叩見老前輩。」

  顯見他對王子方非常恭敬。

  饒是王子方見多識廣,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,鬧得莫名所以,急急伸手,扶起那黑衣人,道:「閣下快快請起,這個讓老朽如何當得了!」

  那黑衣人緩緩立起,說道:「老前輩不識晚輩,當該記得十九年前黃沙渡的一段往事吧?」那黑衣少年說至此處,突然住口不言,一道炯炯的眼神,凝注在王子方的臉上,似是在留心查看他臉上一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。

  王子方仰臉沉思,似是在回憶著十九年前的往事。顯然,在他數十年江湖道上的經歷中,並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,他沉思良久,仍然是說不出一句話。

  只聽那黑衣人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老前輩行道江湖,一生中救人無數,這點小事,也許老前輩早已忘去,但我們寡母孤兒,卻是深受重恩,如非老前輩當時仗義援手,家母和晚輩,恐已遭了毒手,沉死於黃河之中……」王子方茫然地望了那黑衣人一眼,輕聲嘆息,道:「老朽走鏢江湖,行蹤遍及大江南北……」

  黑衣人接道:「就在十九年前,一個黃沙飛揚的黃昏,開封黃沙渡口處,有一個全身浴血,身受重傷的婦人,懷抱著一個襁褓孤兒……」

  王子方突然接口說道:「老朽記起來了,那婦人高傲華貴,雖然全身傷痕斑斑,但仍然不失高傲的風儀……」他自覺用詞不當,嘆息一聲接道:「老朽激於義忿出手,傷了三個毛賊,那也是應該的事,如何勞夫人和小兄弟掛在心上。」

  那黑衣人接道:「家母生平之中,從不受人點滴之恩,對老前輩出手相救之事,一直念念不忘……」他長長嘆息一聲,解開了臉上的黑紗,接道:「當時家母傷勢奇重,落難之時,又遇上三個水賊困擾,那時,晚輩不足一月,家母亦無抗拒之能,寡母孤兒,即將傷之於三個籍籍無名的毛賊手下。」

  王子方道:「唉!流光如馳,轉眼十九寒暑,公子已是英氣逼人的少年俠士。」

  田文秀仔細瞧去,只見那黑衣人眉分八彩,目如明星,猿臂蜂腰,俊秀中蘊含著一股逼人的英挺之氣,不禁暗暗讚道:「俊貌英風,世所罕見,田文秀當真要自慚形穢了。」目光轉處瞥見水盈盈兩道勾魂攝魄的秋波,正凝注在那黑衣人臉上打量。

  但聞那黑衣人輕輕嘆息一聲,說道:「家母為人,素來不喜多言,身受老前輩救命之恩,但卻未說一句感謝之言而去,十幾年來,她一直為此不安,再三訓告晚輩,見著老前輩時,特別代她致意。」

  那黑衣少年緩緩拿下了蒙面黑紗,道:「庭上慈訓,不許晚輩以真正面目出現江湖,但又訓命晚輩,見老前輩時,不許掩面相見,以示崇敬之心。」

  王子方道:「兄弟和老朽談了半晌,老朽還未請教貴姓?」

  那黑衣少年略一沉吟,道:「老前輩折節下問,晚輩當以實告,晚輩姓容……」

  他似有著難言的苦衷,說了一個容字,突然住口不言。

  王子方心中一動,道:「公子姓容?」兩道眼神,卻逼視在水盈盈的臉上。

  只見水盈盈點點頭,含笑不言。

  那黑衣少年道:「不錯,晚輩姓容。老前輩呼叫在下公子,晚輩是擔待不起,如有道差,以後請直呼晚輩小名就是。」

  王子方道:「這個老朽如何敢當?」

  那黑少衣年道:「晚輩小名叫容哥兒,老前輩但叫不妨。」

  水盈盈突然接道:「容哥兒,容哥兒,好別緻的名兒,雅俗共賞……」

  容哥兒冷冷接道:「姑娘何人?這容哥兒也是你叫得的嗎?」

  王子方暗道:「這位水姑娘傲氣凌人,如何吞得下這一口氣。」

  哪知事情竟是出了王子方的意料之外,一向冷傲的水盈盈竟然是淡然一笑,道:「叫一句打什麼緊,也值得生氣嗎?」

  王子方急急接道:「老朽還未替兩位引見……」

  指著容公子道:「那位水盈盈水姑娘。」

  水盈盈欠身一笑,道:「容公子請恕見諒賤妾失禮。」

  容哥兒卻冷哼一聲,道:「在下和王老前輩談話,你最好不要插嘴。」

  言下之意,無疑是把水盈盈視作青樓妓女,不屑一顧。

  王子方暗道:「慘了!這場麻煩,不知鬧成何等光景?」

  但見水盈盈微笑說道:「容公子看不起青樓中人,可知白蓮出淤泥而不染,無傷它高潔……」

  容哥兒冷冷接道:「在下不是走馬章台賞花人,姑娘縱有巧舌花言,也不用講給我聽。」說話時望也不望那水盈盈一眼。

  王子方生怕兩人吵起來,急急指著田文秀道:「這位是長安白馬堡田少堡主。」

  田文秀道:「兄弟田文秀,要是我記憶不錯,咱們已見過兩次。」

  容哥兒道:「田兄目力過人,兄弟佩服得很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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