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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一二


  藍家鳳道:「一直在道消魔長之中,似乎是大門派中,沒有才氣縱橫的人物,江湖上魔道橫行,除了少林寺僧侶,還在暗中做一些維護武林正義的事外,似乎是再無其他門派之人管江湖上的事,這就是造成了藍天義一枝獨秀,成就了曠古絕今的俠名,誰又會知道,他竟然是一個心機陰沉的奸雄人物呢?唉!如非他的俠名,也不會騙得我母親再醮,也不會有今日武林的悲慘局勢了。」

  江曉峰道:「這和姑娘選擇一位承繼武林大統之人何關?」

  藍家鳳道:「我只是在說明,目下江湖人心險詐,不可信任,就算咱們能夠一舉搏殺了藍天義,也不能就此風平浪靜了。」

  江曉峰正待接言,藍家鳳卻又搶先說著:「江郎,聽我說,咱們這一代,正是在道魔消長的夾縫之中,所以,咱們不能以常態,應付江湖上的人人事事,要通權達變,不拘小節。」

  江曉峰一臉茫然之色,微微頷首。

  藍家鳳嫣然一笑,道:「你明白了?」

  江曉峰說:「實在說,鳳姑娘,我不大明白。」

  藍家鳳黯然嘆息一聲,道:「你好傻喲!再不明白,我就羞於出口了。」

  江曉峰望著藍家鳳微帶羞意的動人嬌笑,心中卻在苦苦思索。

  他雖然無法瞭解藍家鳳話中明顯的含意,但他卻感到藍家鳳有些改變,改變得大膽了很多。

  藍家鳳舉手理一理鬢邊散髮,道:「江郎,我有一個很不幸的預感。」

  江曉峰道:「什麼預感!」

  藍家鳳道:「殲滅了藍天義之後,我也不會再活多久。」

  江曉峰抓抓腦袋,道:「為什麼呢?咱們可能戰死於和藍天義的衝突之中,但在大局既定之後,姑娘將是武林中最受尊敬的人物,為什麼不會再活下去呢?」

  藍家鳳道:「我只是有這樣的預感,我如是不願步上我母親的後塵,那就只有死亡一途……」

  江曉峰接道:「為什麼你會有這些預感,我是越想越糊塗了。」

  藍家鳳道:「生死由命,一個人不能永遠活在人間,對於生死的事,我已經看的很淡了。當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,便覺著生死之間,只不過是毫釐之差罷了。一個人該死的時候不死,縱然能苟延殘喘的活下去,不但無味的很,而且也活的十分痛苦,那就生不如死。所以,在我未死之前,要把這些事,都安排的十分妥當,才能夠死的瞑目,死得心安理得。」

  長長吁了一口氣,接道:「不過,有一點,我不明白,想問問江兄。」

  江曉峰道:「什麼事?與我有關麼?」

  藍家鳳道:「我那生身之父,早已死去,生我之母,也已離開了人間,這世間,我已經沒有一個親人,我如是死去之後,連一個墳前獻花,靈前哭祭的人,也是無有。江兄和我相識雖然不久,但小妹卻已把江兄視為知己。日前,小妹為母親遺書安排的勝利,沖昏了頭腦,對江兄有很多失禮之處,還望江兄不要心存有介蒂才好。」

  江曉峰道:「姑娘對在下,有過數度救命之恩……」

  藍家鳳接道:「不談過去的事,只說以後,我死之後,江兄準備如何?」

  江曉峰道:「姑娘如是真的死於這一場正、邪大搏鬥,必將是極受武林尊仰的人物,墳前必是花積如山,靈堂哭聲動天,千百人為你帶孝,武林中同聲一哭。」

  藍家鳳笑一笑,道:「很光彩,可惜我卻不希罕,我想知道你要怎麼辦?」

  江曉峰道:「真有那麼一天,我也許會在你墓前自絕一死,追隨泉下。」

  藍家鳳突然一正臉色,道:「也許會,那是說不一定了。」

  江曉峰神情肅然的說道:「在下心中之言,本不敢說出來……」

  藍家鳳接道:「為什麼?」

  江曉峰道:「姑娘是仙露明珠,人間仙子,在下只是一個流浪江湖的凡人,說出來,恐怕會唐突了姑娘。」

  藍家鳳道:「你為何不把我看成平凡的女孩子,我和別的人,有何不同?」

  江曉峰道:「你太美了,美的令人自慚形穢。」

  藍家鳳道:「不要把我看的太高,撇開了外貌不談,我是一個很平凡的女孩子,你心裏有什麼話只管說出來,也許以後,咱倆就沒有這樣談心的機會了。」

  江曉峰道:「我怕說錯了……」

  藍家鳳接道:「不要管,你心中想什麼,儘管說出來。」

  江曉峰沉吟了一陣,道:「在下妄想有一天能和姑娘……」

  話到此處,突然住口不言。

  藍家鳳道:「怎麼樣?說啊!」

  江曉峰輕咳一聲,道:「在下和姑娘長年相見。」

  藍家鳳道:「太含蓄了。」

  江曉峰道:「姑娘聰慧絕倫,在下用不著說的太露骨了。」

  藍家鳳回顧了一眼,低聲說道:「可是想娶我作妻子?」

  這等單刀直入的方法,反使江曉峰呆了一呆,半晌才說道:「固所願矣!不敢請耳。」

  藍家鳳笑一笑,道:「禮教誤人,走!咱們到裏面瞧瞧去。」

  江曉峰道:「滿地古墳,纍纍青塚,有什麼好瞧的呢?」

  藍家鳳站起身子,舉步而行,一面說道:「華堂巨廈依然在,古墳卻埋修築人,木棺青塚,才是人常居之地。」

  江曉峰聽她之言,談有萬般愁苦,似乎是除卻一死之外,別無他法,心中大是驚異,想勸解幾句,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,只好隨在藍家鳳身後行去。

  藍家鳳穿行於青柏古家之間,臉上是一片臥冷自惜的神色。

  不覺之間,已然穿過了林立古柏和壘起的青塚,到了一座土地廟前。

  那是一個香火很少的小廟,香爐中積塵盈滿,卻不見香灰紙糜,想來,這座小廟,已很久無人叩拜了。

  藍家鳳突然停下腳步,輕輕嘆息一聲,瞧著小廟出神。

  江曉峰道:「這是陵福德祠,到處可見,有什麼好瞧的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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