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袖玉環(191)_臥龍生

一九一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老衲不善虛言，藍老施主夤夜之中，帶人進逼我少林寺外，想來定非無因？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我們迢迢萬里而來，當然是有些作用了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老衲希望藍施主能夠說明內情。」

　　藍福四顧了一眼，仍然不見有會合之人趕來，心中大是焦慮，暗道：「難道三路人馬，全都受到阻攔，無一路能夠破除阻擊，依限趕到麼？」

　　但聞天鏡大師冷冷的接道：「閣下可是希望瞧到援手麼？」

　　藍福淡然一笑，道：「縱然沒有援手趕到，老夫也自信有來去自如之能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自現身之後，神情一直十分嚴肅，但聽到藍福的狂言之後，仍然是那種臉色，既無輕藐之意，也無忿怒之容，冷冷的說道：「藍老施主目下已經到了少林寺外，你準備如何？可以說明了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老夫希望面見貴寺方丈一面，和他談幾件事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什麼事？先和老衲談談，如若老衲自知無能解決時，自會引薦老施主面見敝寺的方丈。」

　　藍福緩緩說道：「大師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，只怕不知道江湖中事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老衲雖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，但對江湖中事，並非完全陌生，本寺甚多行道高僧，經常有江湖的消息，傳入少林寺中。」

　　藍福冷冷說道：「那麼，大師知曉江湖上發生了什麼事情？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老衲聽到了一樁傳說，三十年來一直享譽江湖，被人尊稱為一代名俠的藍天義，成立了一個天道教，準備獨霸江湖，號令武林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不錯，有這麼一件事情，老夫就是天道教中的總護法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老衲也曾聽人說過，有你這麼一號人物，聽說你一直追隨藍天義，是麼？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大師好像是知道的很清楚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老衲有一件事，想不明白，請教你藍總護法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什麼事？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你追隨藍天義數十年，自然是有一些情意，為什麼你不勸勸他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勸他什麼？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勸勸他不要作此等上違天理，下違人心的事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大師錯了，武林中紛爭不息，代有慘局，江湖同道，爭霸奪利，一直是不停搏殺，如若有一個才氣縱橫，受人擁戴的人，出而領導，使武林大局歸於統一，豈不可免去這些紛擾？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此乃天下武林同道的事，應該天下武林同道共決，藍天義一個人獨斷專行，豈是順天應人之數？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所以，敝教主準備先用武功壓服武林，然後再使武林同道歸於一教之下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冷冷說道：「藍天義雖然名重一時，如此倒行逆施，只怕也難使天下武林同道信服。」

　　藍福正待接口，突然一陣厲嘯之聲，傳了過來。

　　天鏡大師冷笑了一聲，道：「藍老施主的援手到了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大勢已成，區區一個少林寺，豈能獨支大廈？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數百年來，少林寺經歷了很多次劫難，但仍然是屹立無恙，老衲不相信藍天義能夠使少林屈服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武功一道，講究的真才實學，大師如若不信，那只有在武功上一分勝負了。」

　　他聽到歷嘯之聲，已知是援手趕到，不禁膽子一壯。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好！老衲已三十年未和人動過手了，今日少林面臨大劫，老衲豈能坐視，老衲願讓三招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大師雖是少林寺戒恃院的主持，但老夫亦是天道教中的總護法，彼此身份並不懸殊，大師讓我三招，未免是太狂妄了吧！」

　　天鏡大師一皺眉頭，道：「老衲是一片誠意，老施主不願接受，也就算了。」

　　藍福凝神靜聽，那一聲厲嘯之後，再無聲息傳來，心中暗驚，道：「聽剛才厲嘯，分明人猿趕到，何以再不聞聲息傳來？」

　　只見天鏡大師緩緩舉起手中禪杖，道：「老施主，這先機可要老衲奉讓？」

　　藍福緩緩舉起長劍，道：「不用了，咱一齊出手如何？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好！藍總護法請吧！」

　　藍福暗提功力，貫注在劍身之上，接道：「大師可知曉丹書、魔令麼？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聽說兩物全落入藍天義的手中。」

　　藍福和冷佛天蟬動過手一次，又試過飛鈸大師天音的飛鈸，少林寺天字輩高僧的修為，實有過人之處，這天鏡大師身為戒恃院主持，只怕武功猶在天蟬、天音之上，各路援手都未趕到，藍福孤軍直逼寺前，嘴裏說得強硬，心中確實有些遲疑，借機拖延時間，當下說道：「丹書、魔令，得一可平天下，兩物集於一人之手，其功效又何止增強十倍，教主憑此兩物，統率武林，豈算得誇大之言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不錯，丹書、魔令、確為武林中兩大奇物，不過，藍老施主應該知道一個人的體能所面臨的成就極限，我少林寺相傳十代，歷代弟子何止萬人，其中實不乏才慧之士，但我少林存放有七十二種絕技，數十代中竟無一人，能練成所有之技，縱有良師益友，也是無法助他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，如何能比得丹書、魔令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此言誠然，也許那丹書、魔令，確有勝過我少林寺存放的七十二絕技之處，但老衲不信這一個人有限的生命，和體能極限，能夠練成丹書、魔令上記載的武功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那丹書所記武功，不是上乘的內功，就是奇奧無比的招術，大師如若認為丹書記載之學，是成套的拳招、劍法，那就錯的遠了……」

　　藍福一頓，接道：「至於天魔令上所記的魔功、拳劍之學，更是招招奇毒，著著奪命，綜合二物之上的記述大約天下奇技，無不包括其中了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沉吟了片刻，道：「就算你藍總護法說的不錯，但也無法證明一個人能夠學完丹書魔令上記載的武功。」

　　藍福道：「其實，也用不著完全學會，但得之十四五，已可縱橫天下，罕有敵手了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凝神傾聽了片刻，道：「藍總護法不知學會了多少絕技？老衲願以身相試，先當鋒銳。」

　　藍福答非所問的說道：「老禪師適才凝神靜聽，不知用意何在，可否見告老夫？」

　　天鏡大師突然法相莊嚴，看上去十分嚴肅，其實，他乃是一位得道高僧，心地極為仁慈，略一沉吟，道：「告訴你也不要緊，因為老衲希望在還未達成無法挽回的大錯之前，你藍老施主能夠懸崖勒馬。」

　　藍福的經驗是何等的豐富，已聽出天鏡大師弦外之音，話中有話，當下說道：「那老禪師有何見教，老夫願洗耳恭聽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道：「貴教也許感覺到這次夜襲嵩山少林寺一事，十分隱秘，無人知曉，而且又在我少林寺中，埋伏了內奸眼線，準備裏應外合，一舉成功，其實，兩月之前我們已知曉了這樁消息，貴教這番深夜犯入本寺不但早有準備，而且分頭設伏，各路都有安排，貴教中雖然每一路人馬都有著強大的力量，但也很難逼近到少林寺前。」

　　藍福心頭大為震駭，但卻故作鎮靜的說道：「聽大師的口氣，似乎是敝教之中，有著貴寺的臥底之人，才對敝教中的諸般行動，能夠瞭如指掌。」

　　天鏡大師一轉話題道：「藍老施主，如肯放下屠刀，老衲為你擔待，向天下英雄解說……」

　　藍福接道：「你要解說什麼？」長劍一探，幻起了三朵劍花，分向天鏡大師兩處大穴上刺去。

　　天靜大師乃天字輩高僧中武功極強的一個，眼看藍福刺來一劍，心中暗暗一動，忖道：這藍福劍上造詣，確實精深，這一招莫可預測的劍勢，就非同小可，我如能在十招之內，以大力金剛掌和迴輪杖法，出其不意，把他制服，縱然不能促使藍天義放下屠刀，棄邪歸正，至少也可使他減去不少實力。

　　他心中念轉，也就不過是一眨眼間的工夫，手中禪杖突然施出一招「法輪九轉」。

　　那粗大的純鋼禪杖，在天鏡大師的手中，輕如無物一般，幻掉了一片杖花。

　　但聞噹的一聲，藍福手中的長劍，被天鏡大師禪杖封擋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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