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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七


  公孫成一開始,就陷入被動之局,全無還手之力,數十招過後,已是不支狀態。

  常明低聲對江曉峰道:「小要飯的雖然沒有見過無缺大師,但卻知曉這位和尚的大名,乃是少林寺中高僧,公叔叔已呈不支之狀,小要飯上去替他下來。」

  江曉峰道:「小弟心中早有此意,只是不便開口而已,既是可以替代,小弟去替他就是。」

  常明自知武功跟那公孫成尚有一段距離,更遑論勝過那無缺大師了。

  是以,聽到了江曉峰要出手,立時接道:「江兄的金蟬步,至少可避開他的掌勢,不可和他硬拼,這和尚內力深厚,恐非我們能夠及得。」

  江曉峰眼看公孫成已漸不支,連忙上前數步,躍入戰圈,把公孫成替換了下來,他仗著「金蟬步」法,和無缺大師周旋,雙雙打成平等。

  無缺大師功力深厚,掌風虎虎,若以真實功夫比鬥,江曉峰決非其敵,但他那「金蟬步」法神妙新奇,往往在最危急的時候,閃步而過。

  藍天義見無缺大師久戰無功,漸有力不從心之感,且江曉峰身懷絕毒兵器「奪命金劍」,深恐無缺大師有所閃失忙高叫一聲:「住手。」

  公孫成唯恐江曉峰有失,忙上前一步道:「藍大俠有何指教?」

  藍天義道:「像這樣比鬥下去,何時才能分出勝負,這樣吧,只要你們有人能接老夫三招,你們就可全身而退,老夫決不願多造殺孽。」

  他哈哈一笑又道:「老夫一生作為,有目共睹,但武林中惡人太多,老夫一人之力,也無法斬盡除絕,因此成立天道教,使武林統一,永絕殺伐。」

  公孫成淡淡笑了一笑,道:「原來,藍大俠成立了天道教,兄弟孤陋寡聞,不知教名天道的用意何在?」

  藍天義冷笑一聲,道:「公孫兄是當真不知呢?還是明知故問!」

  公孫成道:「兄弟自然是當真的不知。」

  藍天義道:「替天行道。」

  公孫成道:「好一個替天行道,武林中近年之中,原本是一片平靜,但藍大俠這天道教一成立,就攪一個天翻地覆,天道二字,藍大俠不覺著用的很慚愧麼?」

  這幾句話,說的很重,在江曉峰想像之中,那藍天義定然要惱羞成怒,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了江曉峰的意料之外。

  只見藍天義淡淡一笑道:「千百年來,武林中門戶紛爭,從沒有停息過,一時的平靜,不過是暴風雨前的片刻安寧而已。」

  公孫成接道:「藍大俠組織這天道教,可算得一陣狂風暴雨,整個武林,都為之震盪不已。」

  藍天義笑道:「霹靂手段,菩薩心腸,老夫這天道教,用心在統一武林之各大門派,雖然在起事之初,難免要鬧出幾場流血慘局,但一勞永逸,一旦各派各門,統納入天道教之後,那就永遠不會再有紛爭了。」

  公孫成道:「如若藍大俠確實這般用心,兄弟倒有幾句奉勸之言。」

  藍天義似是有著無比的耐性,淡然一笑道:「公孫兄儘管暢所欲言,老夫洗耳恭聽。」

  公孫成心中暗道:「好一個陰沉、狡猾的物。」口中卻笑道:「藍大俠言重了…」

  輕輕咳了一聲,接道:「各門各派,爭雄江湖,千百年殺伐不息,誠然是一大憾事,但它也有它的好處,……」

  藍福冷哼一聲,接道:「胡說八道,既是殺伐不息,還有什麼好處可言!」

  藍天義搖搖手,阻止藍福接道:「讓他說下去。」

  公孫成道:「門戶紛立,互為牽制,一門一派中,縱然出了一兩個不肖弟子,謀得掌門權位,但他也不敢太過胡作非為,恐引起武林公憤,往事昭彰,並非區區捏造。如若各門各派,統納一教之下,萬一有不肖之人,竊得權位,荼毒所及,就非止限於武林了,何況千百年來,不少奇才梟雄心存武林霸業之願,但卻從未有一人能夠心願得償。藍大俠如肯聽區區良言相勸,目下時猶未晚,解散天道教,還一你俠譽,你仍是武林中,最受敬慕、愛戴之人。」

  藍福怒道:「稟教主,此人詞鋒犀利,滿口胡言,留下終是大患,不如由老奴出手,立時搏殺。」

  藍天義搖搖頭,道:「我答應過只要有人能接我三招,就可全身而去,豈能失信於人?」

  目光一掠公孫成道:「人各有志,勉強不得,公孫兄既不肯聽我良言,都只有動手一途了,老夫一諾千金,接下我三招,老夫決不再下令追殺,公孫兄請準備,老夫要出手了。」

  一面說,一面舉步向前。

  方秀梅大聲喝道:「慢著!」

  藍天義微微一笑道:「方姑娘是女流之輩,老夫破例優容,只要你接我一招。」

  方秀梅道:「你身挾金頂丹書、天魔令中正邪兩道絕技,一擊殺我,並非難事。」

  藍天義道:「哈哈,姑娘是明白人,此刻答允入教,老夫還願收留。」

  方秀梅大義凜然的說道:「我方秀梅雖然是一個弱女子,但還能明辨是非,生死早已不放在我的心上了。」

  藍天義冷笑一聲,道:「方姑娘很有豪氣。」

  方秀梅道:「你藍教主親身到此,大約我們是死定了,不過,在死去之前賤妾想請問兩件事,不知藍教主是答允?」

  藍天義雖然心機深沉,但喜愛聽人奉承乃人之天性,方秀梅那兩項高帽子,又戴的不著痕跡,藍天義甚感受用,微微一笑,道:「姑娘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,也有著判論事務的聰明,你既知必死,老夫自也不吝回答你問的事情了。」

  方秀梅嗯了一聲,道:「藍大俠組成天道教,志霸武林,籌備了二十年不著痕跡,這份心機,險森可怕、也叫人佩服,我想藍大俠在這近二十年中,除了暗中訓練了那十二劍童,和十二個飛龍童子,以及莊院中那批怪物之外,定然早已在各大門派中置有內應眼線了。」

  藍天義沉吟了片刻,道:「方秀梅,老夫如若告訴你內情,那你就非死不可,除非你能投入我教之中。」

  方秀梅道:「如是當其面對著死亡之時,也許我會改變心意,答允投入天道教中。」

  藍天義仰天打個哈哈,道:「沒有,目下江湖上人才鼎盛,各大門派中,都有才慧很高的人,老夫如若在各大門派中廣佈眼線,此事只怕早在十幾年前,就已經被揭穿了,那裏還能等到老夫選擇發動的時機?」

  公孫成怔了一怔,道:「藍大俠的陰沉,倒非古人能及了。」

  藍天義微微一笑,道:「老夫默察歷代武功才能絕高之人,竟未能有一人完成霸統武林之願,他們的錯誤……」

  方秀梅道:「什麼錯誤?」

  藍天義道:「事不機密。他們只管羅致人手,廣佈眼線,雨未至,雷先響,那無疑告訴了別人,所以,還未發動,已使武林中有了警覺,迫於情勢,提先發動,終於落得個一敗塗地。但老夫的準備,一直限於鎮江藍府,直到此時,江湖上也是沒有幾人知曉。」

  公孫成冷笑一聲,欲言又止。

  方秀梅心中暗道:「今日情景的確是生機茫茫,唯一有機會逃離此地的,只有江曉峰一人,他憑仗奪命金劍,和金蟬步的奇幻武功,我如能再聯絡公孫成等,捨死掩護他,更可增進他逃走的機會,但在他離此地之前,必得使他瞭然大部份內情,始可把此事傳佈於武林之中。」

  她心中有了一套完美的設想,便顯得氣定神閒,格格一笑,舉手理一理鬢邊的散髮,笑道:「閣下的保密工夫,可算得前無古人,直到你藍大俠發動大變之前,我方秀梅還在費盡心機的替你賣命。」

  藍天義道:「就憑這一點,老夫對你也應該破例優容。」

  方秀梅道:「藍大俠盛情心領,但我在江湖上的聲名,一向不好,投入天道教下,實也無助你藍大俠……」

  語聲微微一頓,接道:「我一生之中,有一個最大的毛病,那就是最怕被人裝入悶葫蘆中,所以,我希望在死去之前,能夠死的明明白白。藍大俠如若對我方秀梅,還有一點顧惜,希望你能夠讓我償此心願。」

  藍天義笑道:「老夫盡量答你所問。」

  方秀梅道:「賤妾一直想不明白,想玄真道長,無缺大師這等人物,怎會甘願為你役用,這其間必有一種很特殊的手段。賤妾細察他們,又不似被一種藥物控制,這就賤妾想不明白了。」

  藍天義笑道:「如若用藥物控制他們,那將使他們心智大受損傷,而且體能、武功,都將會隨著時間,日漸萎縮,終致成無用之人,老夫豈肯如此。」

  方秀梅道:「所以,賤妾就想不明白了,有什麼方法,能夠使兩個世外高人,一夕間性情大變,甘為所用。」

  這幾句話,說的聲音甚高,希望能使無缺大師和玄真道長,能夠有所反應。

  但細查兩人形態,一片沉靜,恍如未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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