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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六


  那黑衣少年冷然一笑,道:「大廳中這樣多人,別人都不接言,閣下卻挺身而起,如不是自覺口氣狂妄,那是誠心找在下的麻煩了。」

  高文超道:「閣下指桑罵槐,想必是有所仗持了,高某不才,想領教幾手高招。」

  一面說話,一面舉步向那黑衣少年行去。

  那黑衣少年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,凝注在高文超的臉上,人卻仍然端坐木椅之上未動。

  高文超行到黑衣少年三尺左右處,停了下來,緩緩說道:「口舌之利,不是丈夫行徑,閣下既敢出言傷人,想必是也敢出手打人了?」

  他冷傲自負,始終不肯問那黑衣少年的姓名。

  那黑衣少年緩緩放下手中的斗篷,慢慢的站起身子,道:「久聞血手掌的惡毒,但不知是否徒具虛名?」

  高文超道:「閣下試試便知了。」

  突然一揚手臂,一掌劈去。

  這一招快如閃電,快的廳中群豪大都未看清楚這一掌如何劈出。

  但黑衣少年閃避的身法更快,只見他雙肩一搖,陡然向左移開,幾乎同時隨著高文超收回的掌勢,人又回歸了原位。

  兩人攻守一招間,已使廳中群豪大為震動,杯筷俱停,鴉雀無聲。

  突然間,又響起了那尖聲尖氣的聲音,道:「血手掌,金蟬步,兩人武林奇技,相遇一處,這場開鑼戲,倒也有熱鬧好瞧。」

  高文超一看黑衣少年讓避自己掌勢,心如遇上絕頂高手,心頭微微一凜,不再急於出招。

  正好這當兒,那瘦的皮包骨頭任書生,又開口賣弄,自言自語,但卻是若有所指。

  高文超和那黑衣少年似乎是被那瘦書生言語點醒,四道目光,不約而同的投向那怪書生。目光一觸那怪書生,又不約而同的轉向藍家鳳,但也是一掠而過,迅快的四道目光又接觸在一起。

  藍天義輕咳了一聲,大步行向高文超和那黑衣少年身前,笑道:「兩位素無怨仇,何苦為一兩句意氣之言,就動手相搏呢?」

  高文超略一沉吟,道:「老前輩說的是。」突然轉身行回原位。

  那黑衣少年目光一掠藍天義,也緩緩在原位上坐了下去。

  藍天義一抱拳,道:「多謝兩位賞臉。」

  舉步直向那又矮又瘦的怪書生行了過去。

  那瘦子突然提起酒壺,自言自語的叫道:「好酒一壺。」

  仰起臉來,咕咕嘟嘟,片刻之間,竟把滿滿一壺酒喝個點滴不剩。

  藍天義行到那瘦子身側,但那瘦子卻似渾如不覺,放下酒壺,道:「酒不醉人人自醉。」竟伏在桌上睡去。

  藍天義輕輕咳了一聲,抱拳說道:「藍某眼拙,不識俠駕,兄臺可否見告姓名?」

  以那藍天義在江東道上的威望,這般的降尊紆貴,客氣招呼,實叫人有著受寵若驚之感,但那矮瘦的怪書生,卻是一味的裝瘋賣傻,竟然伏在桌上打起呼來。

  全場人中,都知曉那瘦矮於是裝作睡熟,心中暗道:「這小子如此裝作,要那藍大俠如何下台。」

  但聞藍天義哈哈一笑,道:「朋友既然露了像,不知為何不肯說個明白,難道是別有苦衷麼?」

  那矮瘦書生,渾如未曾聽到藍天義的話聲,仍然鼾聲不停。

  藍天義輕咳了一聲,道:「兄臺如此不肯賞臉,藍某就深感為難了。」

  這兩句話,說的雖然婉轉,但卻是軟中帶硬,言下之意,無疑是警告那矮瘦的怪書生,再要裝聾作啞,那是逼他出手了。

  那矮瘦書生,心中大約已明白再也無法裝作,只好抬起頭來,望了藍天義,笑道:「藍大俠可是和兄弟說話麼?」

  藍天義道:「不敢當,區區向兄臺請教。」

  矮瘦書生笑道:「言重了,言重了。」

  藍天義道:「不錯,兄弟還有事情向兄臺請教。」

  那矮瘦書生晃晃腦袋,道:「乖乖,兄弟這副尊容,和令媛同席,那可是愈顯其醜了。」

  藍天義雖然見聞廣博,但一時間也想不出該如何回答矮瘦書生這句話,不禁一呆。

  但那矮瘦書生哈哈一笑,道:「兄弟作事,向有自知之明,玉燕子艷光照人,兄弟如若坐過去,那是自暴其醜,你如想和我談談?坐這裏談話也是一樣。」

  藍天義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小女多承誇獎,我這作父親的也與有榮焉,兄臺玩世不恭,語中隱含禪機,藍某確有很多討教之處。」

  一面說話,一面真的在那矮瘦書生身側坐了下去,一拱手,道:「兄臺姓名,可否先行見告?」

  矮瘦書生道:「人說藍大俠為人謙和,今日一見,果然是名不虛傳……」

  語聲一頓,接道:「至於兄弟的姓名麼!藍大俠如能不問,那是最好別問了。」

  藍天義微微一笑,道:「同舟過渡,也要三百年的修行,咱們同桌飲宴,豈有不知姓名之理?」

  那矮瘦書生笑道:「兄弟姓吳,草字半風。」

  藍天義嘆道:「藍某早該想起,大名鼎鼎的奇書生。」

  吳半風笑道:「奇書生,藍大俠太捧場了,武林同道都叫我吳瘋子……」

  哈哈一笑,接道:「其實呢?半瘋,全瘋,都是瘋。」

  提起了奇書生,廳中人倒有大半知道,立時一個個肅然起敬,不敢再存輕藐之心。

  藍天義起身說道:「吳兄之名,兄弟傾慕已久,今日有幸一晤,足慰生平慕念了。」

  吳半風突然收斂了嘻笑之態,四顧了一眼,冷冷說道:「看來,藍大俠是早已有備了?」

  藍天義道:「兄弟不想生事,但對方欺上門來,兄弟如不願束手就縛,只有抵抗一途了。」

  吳半風道:「藍大俠這準備工作,至少有五年以上時間了。」

  藍天義道:「此事原本在兄弟意料之中,未雨綢繆,自是應該。」

  吳半風略一沉吟,道:「藍大俠準備如何應付?」

  藍天義道:「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,看他們怎麼來,區區就怎麼對付。」突然放低了聲音,接道:「吳兄既然到此,而且語含禪機,指點兄弟,何不索性說個明白。」

  吳半風微微一笑道:「我瘋子聽到了這件事,原想你藍大俠不會有請,所以特地趕來,想瞧瞧江東武林道上高手,聯合拒敵的熱鬧,想不到……」

  藍天義接道:「吳兄到此用心,也是順便給兄弟一點指教。」

  吳半風道:「不敢當……。」

  哈哈一笑,接道:「想不到藍大俠竟然早在數年之前,已然能想到今日之事,做了準備,只怕他們也未想到啊!」

  兩人你言我語,但廳中群豪,卻是大部份聽得莫名所以。

  藍天義低說道:「吳兄可否見告,來的都是些什麼人物?」

  吳半風道:「這個麼?兄弟知曉的有限。」

  藍天義道:「吳兄說出一二人,在下就感激不盡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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