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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周振方道:「老管家名雖是藍府總管,但藍大俠一向視你如同家人,對你敬重無比。」

  藍福道:「老奴十六歲追隨主人,四十年主僕情深,老主人確也未把我當外人看待,周爺若有什麼事,只管請說,老奴斗膽也不敢怪到周爺頭上。」

  這時,兩個青衣童子,分別獻上香茗、美點後又悄然而退。

  周振方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藍姑娘俠名大著,但江湖上傳說最烈的,卻是她的美麗,兄弟聽得傳言,江湖上送了她一個『江東第一嬌』的雅號,老管家想必早已知曉了。」

  藍福搖搖頭,道:「這『江東第一嬌』的雅號,老奴倒是不知,不過,我家大姑娘的確是美,這江東第一嬌的雅號,應該是當之無愧……」

 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大事,一皺眉頭,道:「近月來情形有些不對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什麼事?」

  藍福道:「過去,我家老主人一直不太管大姑娘,她有足夠的聰明,和足以保身的武功,常常任她出遊,近半年來,卻是一直未再見我家大姑娘離開過家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大約是藍大俠聽到了風聲,不願她以清白女兒之身在江湖之上混跡,不許她出去闖,也許是覺到了她的名氣太大,怕她招惹來麻煩。」

  藍福道:「嗯!都有道理。」

  周振方哈哈一笑,道:「以藍大俠在江湖上的聲望,又有誰敢招惹藍大姑娘,想來定然是前者居多了。」

  藍福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周爺和我們老主人交非泛泛,老奴心中有什麼也就說什麼。」

  周振方看藍福神色凝重,不禁一怔,說道:「老管家有什麼事麼?」

  藍福道:「老奴這把年紀,生死都已看開,還會有什麼大事,自然是關於我家老主人的事了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藍大俠實至名歸,百年來,江東武林道上,從無人能夠比擬,還會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麼?」

  藍福道:「老奴也是覺著奇怪,這兩三個月來,始終未見我家老主人有過笑容,唉!在老奴記憶之中,數十年來,從未有著此等事情,我家老主人也有過盛怒的時候,但怒火過去,就平靜無事,我從未見過我家老主人有過近數月來的憂慮,終日裏愁眉不展,若似有無限心事?」

  周振方道:「藍大俠沒有和老管家談過麼?」

  藍福道:「沒有,所以老奴才覺著十分不安,往常發生什麼事,我家老主人都招老奴去商談一下,但這次,卻是大反常情,一直未和老奴說過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有這等事?」

  藍福神情嚴肅的說道:「不錯,老奴說的句句實言,老奴也曾盼望著老主人六月十五大壽之日,諸位來此時,暗裏和諸位商量一下,查明個中內情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今晚六月十二日,在下早來了三日,原本是希望能和藍大俠、老管家多談談,以受教益,想不到,以藍大俠的武功聲望,竟然也會遇上煩惱的事。」

  藍福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老奴追隨老主人闖蕩江湖時,不知經歷了多少的風浪,遇上了多少的凶險,但他一直未曾有過類似的煩惱。如今,老主人雖然定居下來,但他武功並未擱下,就連老奴,每日也要練習一陣拳腳,老奴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,值得他愁眉不解,數月不見笑容。」

  周振方已然警覺到事情嚴重,神情肅然的說道:「老管家,近數月來,可曾發現過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入藍府中麼?」

  藍福搖搖頭,道:「沒有,府中大小諸事,都由老奴管理,如是有生人來過藍府,老奴斷無不知之理。」

  周振方凝目沉思了一陣,道:「那麼,藍大俠近月之中,可曾離開過藍府一步。」

  藍府想了一陣,道:「三月個前吧!有一次,老主人夫婦同往外面進山玩耍,日出而去,日落時分回府,除此之外,這半年來,未再離開過藍府一步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老管家,可曾留神到藍大俠那日回來的神色,那憂苦之容,是否自那日開始呢?」

  藍福道:「那天老主人夫婦歸來時,老奴正好被府中一些瑣事纏身,未能親身相迎,所以,未見到老主人的神情如何?……」

  這時,那青衣童子突然輕步行了過來,道:「啟稟老管家,金旗秀士商玉朗求見。」

  藍福道:「人在何處?」

  青衣童子道:「已被招待之人,帶在望江樓下。」

  藍福急急行出了門外,只見一個黑髯垂胸,劍眉星目,身著青衫,手中提著一把似傘非傘的中年文士,緩緩行了進來。

  來人正是金旗秀士商玉朗。

  藍福一抱拳,道:「商爺,別來無恙,老奴藍福,未能遠迎商爺,還望恕罪。」

  商玉朗笑道:「老管家言重了。」一面還禮,一面緩步行入望江樓。

  周振方起身抱拳,道:「商兄,久違了。」

  商玉朗哈哈一笑,道:「周兄早到了。」

  周振方笑道:「兄弟也不過剛剛到此。」

  藍福道:「兩位請聊聊,老奴告退了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老管家請便,不用招呼我等了。」

  藍福欠身一禮,逕自下樓而去。

  商玉朗在周振方對面坐下說道:「周兄的生意越來越發達了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這都是朋友們捧場,藍大俠的照顧,日後還望商兄能夠多多支持。」

  高玉朗笑道:「周兄如能看得起兄弟,只要四指寬一個帖子,兄弟無不應命。」

  周振方一抱拳,道:「兄弟這裏先謝過了。」

  商玉朗微笑道:「不敢當,聽說周兄近年來,極力羅致人才,永興鏢局中,已有不少後起之秀的高手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吃鏢局這行飯,雖是要交往廣闊,朋友幫忙,但本身也得有些實力才行,為了伙計們的生活,兄弟不得不擴充店面,唉!商兄,說來你也許不信,鏢局子這一行,幹起來有如騎上虎背,上去容易下來難,好在,江湖朋友們都肯幫忙,勉強還混得下去。」

  他措詞雖然說的婉轉,但語氣中隱隱透出春風得意的滿足。

  這時一個青衣童子,手托木盤而至,送上來香茗細點,放在兩人之間的木案上,然後又悄然而退。

  商玉朗端起茶杯,道:「周兄,兄弟以茶代酒,祝周兄宏圖大展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借商兄的金口玉言,兄弟生受了。」

  也端起茶杯,喝了一口。

  周振方目光轉動,只見整個的望江樓中,除了自己和商玉朗外再無他人,兩個待客的童子,都已退避樓外,當下低聲說道:「商兄和藍大俠的交情如何?」

  商玉朗略一沉吟,道:「周兄問此是何用心?」

  周振方道:「兄弟聽到一些傳言,如是商兄和藍大俠沒有這份交情,兄弟就不用談了。」

  商玉朗道:「藍大俠救過兄弟一次危難,相互論交,在下倒有些慚愧,事實上在下身受了藍大俠很深的恩情。」

  周振方微微一笑道:「兄弟這永興鏢局,能有今日這等局面,亦是藍大俠所賜,兄弟承受藍大俠的恩情,比商兄只重不輕。」

  商玉朗眉頭連聳,緩緩說道:「周兄之言,弦外有音,可否明白見告兄弟呢?」

  周振方道:「兄弟適才和藍福交談,得知藍大俠這數月以來,一直愁眉不展,似是有著很沉重的心事。」

  商玉朗道:「為什麼?」

  周振方道:「藍福沒有說明原因。」

  商玉朗道:「他可是不肯說麼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據藍福告訴在下,他是不知內情。」

  商玉朗道:「在下也聽到一個傳言,以周兄耳目之眾,想必早已聽說了?」

  周振方道:「也是關於藍大俠麼?」

  商玉朗道:「不錯,而且還牽扯到玉燕子藍家鳳的身上。」

  周振方道:「有這等事,在下倒未聽過。」

  商玉朗道:「那傳說是藍大俠要在六十大壽中金盆洗手,從此退隱林泉,此後不再問江湖中事,但他放心不下愛女,要藉這場壽筵中,選一位乘龍快婿,了他心願。」

  周振方怔了一怔,道:「這個,兄弟怎麼沒有聽人說過呢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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