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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


  江晓峰道:“小弟这一生之中,从未戴过人皮面具……”

  方秀梅道:“这和用黑纱把头脸包起来,又有何不同呢?……”

  语声一顿,笑道:“姊姊在身侧代你应付,你只管放心作你的土财主就是。”

  两人戴上了人皮面具,方秀梅又从身上取出一瓶药粉,用水调开,涂在人皮面具之上。

  江晓峰奇道:“姊姊,这个干什么?”

  方秀梅道:“如是久走江湖上的人物,只要留上心,就不难分辨出一个人是否带有面具,但如涂上姊姊这药物,就算他一等一的眼光,也瞧不出来了。”

  江晓峰微微一笑,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
  两人易容之后,立时动身赶路。

  方秀梅长年在江南走动,形势十分熟悉,走了一段路程,已发觉这是通往一处渡口之路,不禁心中一动,暗道:张伯松、余三省、祝小凤、梁拱北等,分批乘马夜行,旨在渡江北上了,蓝天义怎地放心,让这些人远离镇江府,脱出自己的监视之外呢?难道这些人,在这短短一月之中,都以很忠心的能使蓝天义差他们远行千里外为他办事,以蓝天义的深沉,如是心中毫无把握,决不会差遣他们远行。

  一时间,只觉的疑窦重重,难以明解。

  ▼第十章 莫为情所苦

  突然间,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。

  江晓峰忍不住停下脚步,抬头望去。

  方秀梅低声说道:“兄弟沉住气。”

  但闻蹄声渐近,两匹快马,并驰而至。

  这次,江晓峰也留心瞧去,只见左首一骑马上,是自己的宿敌高文超,右边一骑马上,却正是自己念念难忘,梦魂萦绕的玉燕子蓝家凤。

  江晓峰只觉突然间被人在前胸重击一拳,胸中血气浮动,打个踉跄,几乎跌摔在地上。

  方秀梅一伸手,抓住了江晓峰的左臂。

  江晓峰长长吁一口气,抬头望去,两匹马,已然超越过身前三丈多远。

  只见高文超陡然一带马缰,那奔行的健马忽然间转过头来,冲到两人身前。

  他骑术精良,距两人还有四尺左右时,一提缰绳,健马长嘶一声,突地停住了奔冲之势。

  方秀梅叹道:“老主人,咱们该住店的,钱是人赚的,你老人家这般年纪了,还要摸黑赶路。”

  高文超两道冷森的目光盯注在两人身上,瞧了一阵,突然一扬马鞭,横里向江晓峰抽了过去。

  方秀梅吃了一惊,暗道:“如是他忍不下这口气,非被他这一马鞭打出破绽不可。”

  但情势迫急,在高文超两道冷森的目光监视下,方秀梅已无法示意。

  只见那马鞭子将要抽中江晓峰时,突然稍稍一扬,呼的一声,从头顶掠过。

  高文超威微一笑,道:“两位赶夜路不怕遇上了土匪,打劫么?”

  也不待两人答话,一带马头,纵骑而去。

  但闻蹄声疾急,片刻间消失不见。

  方秀梅道:“兄弟,你很沉得住气。”

  江晓峰淡然一笑,道:“就算挨他一马鞭子,我也会忍下这口气的。”

  抬头望着天上星辰,无限黯然的说道:“姊姊,咱们养了一个月的伤,在这一个月中可以发生很多事,是么?”

  方秀梅道:“是啊!这一月时间的变化之奇,尤过十年……”

  江晓峰接道:“就拿咱们的际遇说吧!我们本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,只因我们都中了毒才有着同处的一段时光机会,而且彼此都有了很深刻的了解,认作姊弟结伴同行于江湖之上。”

  方秀梅若有所悟的嗯了一声。

  江晓峰抢先接道:“再说我们那位义父母潘世奇和薛二娘吧!他们替我们疗治毒伤,恩同再造,但小弟决心认他们作为义父母时,却在那告别的一瞬,因为我知晓了他们为我们受了很多的苦难,这等恩情,又使我们无法补报,只有认他们作为义父母,以慰二老之心。”

  方秀梅江湖经验,是何等广博,已然听出了江晓峰弦外之音,轻轻叹息一声,道:“兄弟,我明白你的用心,不过,就姊姊观察所得,蓝家凤和高文超,还未结为夫妇……”

  江晓峰心中虽然压积了无数悲伤、气闷,但一下子被方秀梅揭露了胸中之秘,亦不禁感觉着脸上发热,道:“姊姊,小弟之意,只是觉着一个月的时间,可以发生很多事。”

  方秀梅略一沉吟,道:“兄弟,姊姊却有着和你不同的看法,每一件事,都非巧合,其间必有着因果关系,而且也没有绝对的突变,尤其一个才慧过人的人……”

  江晓峰接道:“姊姊此言,小弟不敢苟同。”

  方秀梅笑道:“高文超已对咱们动疑,也不用急急追赶他了,行程寂寞,姊姊倒也想和兄弟深谈一下,你说吧!为何不同意姊姊的看法呢?”

  江晓峰道:“姊姊说没有突变,小弟就不同意,就拿那蓝天义说吧!他数十年的江湖奔走,行侠仗义,济困扶危,但他却在花甲大筵之上,突然一手毁去了自己数十年辛苦建立的侠誉,难道这不是突变么?由好到坏,只不过半日时间,却毁了他几十年的功业。”

  方秀梅点头笑道:“很有道理,但如要把事情仔细的分析一下,那就大有文章了……”

  江晓峰道:“小弟不解。”

  方秀梅道:“这中间该有着因来关系,姊姊才学粗浅,只能说个粗枝大叶,其玄奥、精深的道理,就非姊姊能够解说明白……”

  语声一顿,道:“但兄弟够聪明,定可从粗浅中体会深奥,蓝天义如若未得到金顶丹书和天魔令,他也难有这等成就,但他得到了,那是因,由于金顶丹书和天魔令,使他武功上有了登峰造极的成就,也促成了他煊赫武林的侠誉,这是果,尤其他心生贪念,想永霸金顶丹书与天魔令,才深藏不露,费时劳心,造就了十二剑童和十二飞龙童子,这是因,苦心设计,寿筵上一举制服了武林中正邪高手,这是果。只不过他藏机沉深,别人未能及早洞悉罢了。”

  江晓峰略一沉吟,道:“姊姊之言,也有道理……”

  方秀梅接道:“再说你和蓝姑娘的事,如若没有她那次受伤,你们也不会相识,你也不会来参加蓝天义的寿筵,蓝家凤受伤是因,你赶来镇江是果,不来此,你也无法发觉那蓝家凤早有情郎,也不会在寿筵上显示武功,这是因,如若不是你显示武功使姊姊对你留上了心,就算你中毒后冲出蓝府,咱们也不会结伴同行,也不会同去见那潘世奇,咱们亦必将毒发而死,此刻,尸骨已寒,自然,也不会认那潘世奇和二娘作为义父母了。诸般事端,分别看去,似是都像巧合,其实因果循环,早有定局了,只不过,人的才慧无法能够预料罢了。”

  江晓峰轻轻叹息一声,欲言又止。

  方秀梅心中暗道:“看他之情态,似是那蓝家凤仍是念念难忘,如不早些设法,除去他心中之疾,这一株武林奇葩,恐怕将难等到开花结果,就沉萎于情海波涛之中。”

  心中念转,轻轻咳了一声,道:“兄弟,以那蓝家凤的千娇百媚,才慧聪敏,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,只怕不是高文超一个人吧!”

  江晓峰道:“唉!姊姊可是说小弟么?”

  方秀梅神情肃然的说道:“蓝家凤色绝一代,醉人如酒,除你之外,我想心怀一亲芳泽的又何止千百?可惜的是蓝家凤只有一个啊!”

  江晓峰默默良久,道:“姊姊,小弟想不通你话中含意。”

  方秀梅道:“有些人自惭形秽,有些人无缘识荆,余下的自然都是些自负才貌的佳公子了,这一场情场逐鹿,必将是醋海生波,以兄弟的才貌而论,自然也该是这场情场逐鹿战中的主要人物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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