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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八


  慕容雲笙、楊鳳吟依言行了過來,尾隨那長髮少女身後而行。又轉過一個弩,慕容雲笙突然開口說道:「那老人生相很威嚴,想來,在這石城之中的身分,定然很高了。」

  長髮少女道:「他像貌奇特,久走江湖之人,一眼就可瞧出來了。」慕容雲笙道:「可惜在下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不久,沒有聽人說過。」

  長髮少女冷哼了一聲,道:「沒有一點見識,青面閻王你都不知道嗎?」

  慕容雲笙淡淡一笑,道:「多承指教了。」

  談話之間,長髮少女突然停了下來,舉手一指,道:「這條甬道盡處,有一座石門,門上寫第一囚室四個字,就是慕容長青居住之室,你們去吧!」

  楊鳳吟道:「你為什麼不帶我們去呢?」

  長髮少女道:「我又不要見那慕容長青,為什麼要去冒險?」

  慕容雲笙已然舉步而行,聞言停下腳步,道:「冒險,冒什麼險?莫非家父神志迷亂,時常出手傷人?」

  長髮少女笑道:「那慕容長青還好,但那位玩蛇的老叫化子,確是討厭得很,他就住在慕容長青對面的三號囚室之中,常常放蛇嚇人。」

  慕容雲笙啊了一聲,道:「原來如此,但憑你姑娘這身武功,難道還怕一條長蟲嗎?」

  長髮少女道:「誰說一條了,滿屋子除那老叫化子之外,都是蛇。」語聲一頓,接道:「你們只有一盞熱茶的時間,還不快去,再要耽誤下去,只怕連面也不能見。」

 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:「你既帶我到此,走與不走,就非你所能控制了。」心中念轉,人卻大步向前行動。

  楊鳳吟聽說有蛇,心中有些畏懼,繞到慕容雲笙右側而行。慕容雲笙想到就要見到爹爹,心中無數的不解之謎,就可全盤了然,心中不知是喜是憂,是苦是樂。

  行到甬道盡處,果見左右各有一座石門,右面寫著第一囚室,左面寫著第三囚室,一切都如那長髮少女所言。慕容雲笙正待舉手拍動一號石門,突然三號室中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,道:「什麼人?」

  慕容雲笙道:「在下慕容雲笙。」

  但見三號石門呀然而開,一個蓬頭亂髯,身著褸衣的怪人,身上盤著兩條茶杯粗細的巨蛇,蛇頭探出室外,紅信伸縮,身後蛇頭攢動,為數不少。看來,那長髮少女說他弄了一屋子蛇,似並非誇張之言。

  只見兩道炯炯目光,由髮髯結中射了出來,盯注在慕容雲笙的臉上望了一陣道:「你不是這石城中小鬼、爪牙。」

 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:「不是,在下來此探親。」

  怪叫化嗯了一聲,道:「你探望什麼人?」

  慕容雲笙道:「慕容長青。」

  怪叫化道:「他是你什麼人?」

  慕容雲笙道:「是家父。」

  怪叫化道:「世上大約不會有人冒充兒子的,你叫門吧!」退後兩步,砰然一聲,關上石門。

  慕容雲笙舉手即動石門。過了一刻工夫,石門才緩緩打開。只見一個髮髯皆白的青衫老人,當門而立。慕容雲笙盯注那老人瞧了一陣,道:「老前輩可是慕容長青?」

  青衫老人緩緩點頭,道:「我是慕容長青,閣下是──」

  慕容雲笙撲身拜倒於地,道:「見過爹爹。」

  青衫老人臉上閃掠一抹訝然之色,但不過一瞬之間,又恢復了平靜之容,道:「閣下是──」慕容雲笙接道:「我是慕容雲笙。」

  青衫老人啊了一聲,道:「你先進來,咱們慢慢地談。」

  慕容雲笙站起身子,行入石室。楊鳳吟緊隨在慕容雲笙身後而入。青衫老人緩緩掩上石門,步履搖顫地行到石室壁後一座石榻之上,坐了下去。

  楊鳳吟冷眼旁觀,看他舉步艱難之狀,似是一身武功都已經失去。心中暗暗駭然,忖道:「他如失去武功,救他離此,只怕非易了。」

  慕容雲笙早已經淚眼模糊,未注意到那老人的舉動。

  那青衫老人坐穩身子之後,目光轉望著楊鳳吟,道:「這位姑娘是──」楊鳳吟接道:「晚輩楊鳳吟,和慕容兄是道義之交,情同兄妹。」

  青衫老人點點頭,道:「原來如此。」

  楊鳳吟突然一整臉色,嚴肅地問道:「老前輩,可是慕容大俠麼?」

  慕容雲笙連經凶險之後,也變得小心起來,聽那楊鳳吟問的口氣不對,立時心生警惕,舉手拭去目中淚水,只見那青衫人手捋長髯,坐在石榻之上,沉吟不語。似乎是楊鳳吟這一問,問得那老人很難作答。

  陡然之間,慕容雲笙心中動疑,神情肅然地問道:「老前輩到底是不是慕容長青?」

  那青衫老人緩緩抬起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,答非所問地道:「你是慕容長青的兒子?」

  慕容雲笙道:「不錯,老前輩如若不是慕容長青,希望早說實話,免得招殺身之禍。」

  青衫老人突然放聲而笑,道:「老夫被囚於此,已不知幾易寒暑,除了進食之外,何異行屍走肉,早已了無生趣,你如想以死威脅我,老夫早已無貪生之心了。」。

 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:「聽老前輩的口氣,已經承認不是慕容長青了。」

  青衫人搖搖頭道:「老夫沒有說不是慕容長青。」

  慕容雲笙一皺眉頭,道:「你如是慕容長青,自然知曉慕容長青昔年之事。」

  青衫老人雙目盯注在慕容雲笙的臉上,搖搖頭,嘆道:「不論我是不是慕容長青,但你是慕容長青的兒子,那就成了。」

 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,道:「晚輩不解老前輩言中之意。」

  青衫人頷首說道:「你千里迢迢,受盡了千辛萬苦,找來此地,那是一片可昭日月的孝心,只要你有此心,那就算盡了孝心了──」慕容雲笙事先想到了很多意外變化,但卻從未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情景,一時呆在當地,不知如何應對。

  楊鳳吟緩緩伸出手去,拭去慕容雲笙奪眶而出的淚水,柔聲說道:「你靜靜心,休息一下,我和這位老前輩談談。」

  慕容雲笙長嘆一聲,退到一側。

  楊鳳吟清澈的眼神,凝注在青衫老人的臉上,緩緩說道:「老前輩,不論你是不是真的慕容長青,但他是慕容長青的兒子,有很多話,也不便說,我就不同了。」

  青衫人道:「你怎麼樣?」

  楊鳳吟道:「我沒有他的顧慮,我能暢所欲言,放手施為。」

  青衫老人淡淡一笑,道:「好!老夫願聞其詳。」

  楊鳳吟道:「你如是慕容長青,就該體諒他千辛萬苦,找來此地,歷九死一生之險,孝心足以撼天動地,就該認他為子,說明內情。」青衫老人似是被楊鳳吟犀利的言詞,逼得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,沉吟了一陣,道:「如是老夫不願說呢?」

  楊鳳吟道:「那你就不是慕容長青。」

  青衫人道:「就算你能證實了老夫的身分,不是慕容長青,你將如何?」

  楊鳳吟道:「那好辦。」突出左手,一把抓住了青衫老人的右腕脈穴,道:「我要一根一根地拔下你的滿嘴鬍子,再拔光你一頭白髮,然後再拔牙齒,挖你眼睛。」

  青衫老人怔了一怔,道:「老夫早已活膩了。不怕死。」

  楊鳳吟道:「誰要你死了,我要你不死不活的再受十年罪。」一面說話,一面暗加手勁。但聞老人失聲而叫,疼的老淚滾落,臉色大變。

  慕容雲笙心中大急,道:「輕一些,不要傷了他老人家。」

  楊鳳吟道:「他不是你爹爹,你爹爹一身絕技,怎會如此不成。」

  慕容雲笙道:「也許他們廢了他一身武功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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