飄花令(257)_臥龍生

二五七

　　那居中神像哈哈一笑，道：「縱然你說的句句實言，也不會傷害到本座。」語聲一頓，接道：「不過，你可以先取下面具，本座見識過你之後，再決定是否和你會面？」

　　只聽連玉笙道：「聖主對你已例外施恩，你再不答允，那是自取死路了。」

　　楊鳳吟心中暗道：「此刻形勢，於我不利，我如不允，他們可立時取慕容公子之命。」

　　一張絕世無倫的美麗面容，出現燈火之下。連玉笙只覺著那張面容美得使人陶醉，不自禁的暗讚一聲。但那居中神像說道：「你是飄花令主嗎？」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不錯，我已取下面具，閣下也該現身出來一見了。」

　　居中神像傳出一陣清冷的笑聲，道：「今晚本座設筵，為你洗塵。」他的聲音，一直是冷漠如水，但這一陣笑聲，卻是發自內心聽起來，有一種出自人口的味道。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盛情領受，不過，我有一個條件。」

　　那居中神像道：「什麼條件？」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我要同來之人，全部在場，缺一不可。」

　　那居中神像的聲音又恢復了特有的冷漠，道：「你是請求本座呢，還是要挾本座？」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你如何才肯答應？」

　　居中神像道：「此時此情，你似是無能對我要挾，是嗎？」

　　楊鳳吟想到了慕容雲笙的安危，暗暗歎息一聲，道：「就算我請求你吧！」

　　居中神像又發出一陣清朗的笑聲，道：「好吧！看在令主的份上，讓他們也享受本座一頓晚餐。」語聲一頓，接道：「連玉笙，你帶這位姑娘客室小坐，聽候本座宣召。」

　　連玉笙道：「敬領聖諭。」目光轉到楊鳳吟的臉上，接道：「姑娘請隨在下來吧！」轉身向聖堂一角行去。

　　楊鳳吟伸手抱起了慕容雲笙。連玉笙停下腳步，回過身子，道：「不行，那客室只能招待姑娘一人，再說他們身中毒針，姑娘無能解救。聖主既然答應由他們作陪，定會遣人療治好他們的毒傷，你如強行帶他們同去客室，那反是害他們的性命了。」

　　楊鳳吟沉吟了一陣，放下慕容雲笙，舉步隨在連玉笙的身後行去。只見連玉笙行到一處壁角邊，舉手在壁上敲打了一陣。楊鳳吟原想他會開啟壁間機關，一直留心著他手指觸摸之處，待她警覺到那機關是在壁內，由外面指聲擊壁的次數聯絡開啟時，為時已晚，已無法算出連玉笙擊打石壁的次數。

　　但聞呀的一聲，壁間開啟了一扇門戶。連玉笙道：「在下帶路。」先行入門內。

　　楊鳳吟追在身後，行過了一段夾巷，轉入了一座小室之中。連玉笙右手晃燃了一枚火折子，右手一伸，點燃起屋角木台上的蠟燭。暗室中陡然大放光明。楊鳳吟暗暗吸一口氣，只覺這室中毫無沉悶之感，顯然，有著通氣設備。但聞連玉笙緩緩說道：「這聖堂機關重重，姑娘路徑不熟，最好別作逃走的試驗。」

　　楊鳳吟轉身行到一張錦凳處坐了下來，閉上雙目，不再理會連玉笙。原來，這小室中布設雅致，除了一張石案之外，還有幾座錦凳。連玉笙隨手掩上石門，低聲說道：「姑娘，你很關心那慕容雲笙的生死嗎？」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是又怎樣？」

　　連玉笙道：「想救他嗎？」

　　楊鳳吟怔了一怔，道：「你是什麼意思？可是想從我口套出一些什麼？」

　　連玉笙神情肅然地說道：「在下希望姑娘能夠信任在下。」語聲一頓，接道：「姑娘武功雖然高強，但決非三聖之敵。」

　　楊鳳吟接道：「你在勸說我？」

　　連玉笙道：「不是，我在幫助你！」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怎麼說？」

　　連玉笙道：「聖主並非貪色的人，但姑娘長的太美了。」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你要我──」

　　連玉笙道：「要你虛與委蛇，姑娘，你該明白，這是你唯一的機會。」

　　楊鳳吟一皺眉頭，道：「一個女孩子，最重要的是什麼？」

　　連玉笙道：「這個──這個，在下倒想不出來。」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名節。」

　　連玉笙道：「不錯，但那慕容雲笙和郭雪君等的生死，都操在你的手中，在下只能點明此事，姑娘不妨三思。」言罷，轉身而去。

　　楊鳳吟望著連玉笙的背影，轉身歎息一聲，頓覺著重重煩惱，湧上心頭。和連玉笙一戰，她確已知曉這三聖堂內，果有著絕頂高手，不論那位聖主的武功如何，單是連玉笙一個人，就已夠自己應付了。那連玉笙說的不錯，除了利用自己的美麗之外，似乎是已到了山窮水盡之境。

　　忖思之間，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。只聽一陣步履之聲，傳了過來，連玉笙又推門而入。楊鳳吟抬頭看去，只見連玉笙的身後還有兩人。兩個人都在五旬之上，目中神光湛湛，顯是內外兼習的高手。

　　連玉笙輕輕咳了一聲，道：「要委屈姑娘一下了，」身後的兩個老者，突然抬起雙手，只見一人手中拿副手銬，一人手中卻拿著一個頭盔，那頭盔形狀甚怪，有如一個鐵桶。

　　楊鳳吟冷冷的望了連玉笙和兩個老人一眼，道：「你們要替我加戴刑具？」

　　連玉笙道：「在下說過了，要委屈姑娘一下。」

　　楊鳳吟略一沉思，緩緩伸出雙手。連玉笙伸手從左面老人手中接過手銬，扣了楊鳳吟的雙腕；連玉笙又從右面老者手中接過頭盔，道：「姑娘還要戴上這個。」

　　楊鳳吟冷笑一聲，不再多言，任那連玉笙替她戴上鐵盔。那鐵盔很深，罩住了楊鳳吟整個的頭，直至肩處。連玉笙把一條絲帶，交到楊鳳吟的手中，道：「在下牽著絲帶為姑娘帶路。」

　　楊鳳吟只好抓住絲帶，隨在連玉笙身後行去。感覺中，這是一條很彎曲的路，而且路上不少石塊，崎嶇不平。足足有頓飯工夫之久，連玉笙放開絲帶，道：「姑娘請舉起雙手。」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為什麼？」

　　連玉笙道：「我要替姑娘解下手銬。」

　　楊鳳吟暗暗忖道：「事已如此，逞強無益，只好多多忍耐了。」當下舉起雙手。

　　連玉笙先解去楊鳳吟的手銬，又取下頭盔，推開一扇門，道：「姑娘請進吧！」

　　楊鳳吟卻未即時進門，抬頭打量一下四面形勢，只見停身似是一座高大的倉庫中，四面不見天日，眼前木門之內，卻是燈光輝煌，心中暗道：「大房子裡面一幢小房子。」心中念轉，人卻舉步入室。

　　連玉笙用極低聲說道：「如若姑娘能相信在下，希望能要求聖主，把在下召喚進去。」

　　楊鳳吟緩步行入室中，抬頭看去，只見頂垂宮燈，四周又燃著八支火炬，整個室中，照耀有如白晝。她迅快的掃掠了全室一眼，只覺這座敞廳足足五丈見方大小。紫綾幔壁，紅氈鋪地，敞廳中間，擺了一張方桌。方桌四面分放著四個黃緞子鋪墊木椅，顯然今夜的客人不多。

　　這時，整個敞廳寂靜如死，聽不到一點聲息，看不見一個人影。楊鳳吟緩步行近那方桌，伸手拉開一張木椅坐了下去。身後突然傳過來一個清冷的聲音，道：「有一位故友來訪，使區區耽誤了半刻時光。」

　　楊鳳吟心頭一震，暗道：「他幾時出現於此，我竟然完全不知。」儘管她心中震動，但仍然保持表面的鎮靜，緩緩回過頭去。

　　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人，停立在身後五尺左右。他帶著黑色的手套，黑色的面紗，掩去了面目，全身上下，未見兵刃。楊鳳吟冷笑一聲，道：「客人等主人，不覺著失禮嗎？」

　　那黑衣人緩步行到西首，在楊鳳吟對面坐了下來，道：「的確有些失禮，等一會，在下自罰三杯。」他雖然戴著面紗，無法看到他真正的面目，但他的舉動，仍使人有著瀟灑的感覺，而且聲音柔和，充滿著感情。

　　楊鳳吟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，道：「你是三位聖主中的第幾位？」

　　那黑衣人道：「區區受他們抬愛，捧作三位聖主之首。」

　　楊鳳吟嗯了一聲，道：「你在那三聖堂中坐的什麼位置？」

　　黑衣人道：「居中之位。」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剛才在三聖中和我談了很多話，那人是你麼？」

　　黑衣人道：「正是區區。」

　　楊鳳吟道：「哼！你騙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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