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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〇


  郭雪君抓住老藤,緩緩向下落去。表面上,她若無其事一般,其實內心之中,亦是十分緊張,暗中全神關注那垂藤四周形勢。那知事情全出了幾人的預料,郭雪君一直下入澗底,竟是無人施襲。

  慕容雲笙道:「該我了。」抓住老藤,倒把而下。峭壁上無人施襲,慕容雲笙也平安的落入谷底。

  楊鳳吟和小珍一齊垂索而下,站在一塊緊依峭壁的大岩石上。谷中激流,澎湃洶湧,那大岩石卻高出於溪水之上。楊鳳吟抬頭瞧瞧對面的高峰,亦是光滑如削,不禁微微一皺眉,道:「郭姑娘,咱們下是下來了,但要如何渡過這道激流,爬上對面峭壁。」

  郭雪君一揚雙眉,道:「咱們上當了,應該留個人守在崖上。」

  話猶未完,那老藤已然被人斬斷,直落下來,捲入激流之中,眨眼間消失不見。

  楊鳳吟抬頭望了峭壁一眼,道:「咱們已無退路,只有前進一途了。」

  郭雪君微微一笑,道:「小妹看不出哪裡有前進之路,如是以艱險而言,前進較後退,尤多幾分險阻。」

  楊鳳吟道:「此刻要緊的是咱們要如何渡過這道溪流?」

  郭雪君道:「賤妾倒有一個法子。」

  脫下身上藍衫,撕成一條一條的布帶,結成一道長索,拔出小珍身上長劍,把布索一端牢結於劍柄之上,望著慕容雲笙,道:「我腕力太弱,公子能否把此劍投過溪流。」

  慕容雲笙估計兩岸相距,約四丈多些,已非輕功所能越渡,算計自己腕力把長劍投過溪流是綽有餘裕,但心中卻無把握投出的長劍,能夠刺入那堅硬石壁之中,當下說道:「這長劍能否投入壁中,在下就沒有把握了。」

  郭雪君道:「對面峭壁有一株矮松,能設法拋到松幹之上也成。」

  慕容雲笙道:「那矮松距此有六丈以上距離,你結的索繩夠嗎?」

  郭雪君道:「賤妾結繩已然量過,這索繩有八丈左右,你儘管放心投擲。」

  慕容雲笙點點頭,道:「在下只好獻醜,諸位也只好碰碰運氣了。」說完話,右手一振,投出了手中長劍。

  長劍挾著輕嘯聲,直飛對岸,釘入崖壁間一株矮松之中。郭雪君伸拉布索,只覺十分牢固,顯然釘的甚深,當下微微一笑,道:「公子的腕力,勝任有餘。」一面把手中的布索結在壁間一塊大岩之上。接道:「哪一位先過去。」

  慕容雲笙道:「在下先過去吧!」

  郭雪君道:「可以,不過,公子在未渡溪流之前,賤妾想先說明一件事。」

  慕容雲笙道:「姑娘請說。」

  郭雪君道:「照目下情形看去,這懸崖激流,用心在考較咱們的武功,以印證咱們的身分,楊姑娘既是未被發覺,希望能多保留一些,不要使別人瞧出破綻。」

  楊鳳吟道:「我懂了。」

  郭雪君道:「姑娘如能記住此刻你不是飄花令主,而是一個隨身的書童身分,那就不會太露鋒芒了。」舉手一揮,道:「公子請吧!」

  原來,她怕楊鳳吟不聽自己所勸,發作起來,故而留下慕容雲笙,以備作解圍之用。慕容雲笙暗中一提真氣,躍上布索,施展草上飛的工夫,一口氣,踏索而過。郭雪君、小珍,緊隨而過。那小珍輕功,難和郭雪君等相比,將達彼岸時,把持不住,只好飛身躍落。

  楊鳳吟最後踏索而渡,如論她輕功成就,不要這布索,橫渡激流,亦非難事。但她一雙手攀索而渡,似是比小珍尤為艱苦。四人同過對岸,楊鳳吟長長吁一口氣,低聲說道:「我裝的很像吧!」

  郭雪君微微一笑,抬頭回顧了一眼,道:「看來,咱們還要爬上這片峭壁了。」語聲甫落,突然一陣鈴聲,傳入耳際,四個竹籃,由峭壁上直垂而下。

  但聞一個宏亮的聲音,由山峰上傳了下來,道:「四個如想坐竹籃登上峭壁,那就請報上真實姓名,四位身分,我等已知,如是以假名應付,咱們只好中途斬斷籃索,使它跌入懸崖激流之中了。」

  郭雪君提氣仰臉說道:「如是我們不願報上姓名呢?」

  那宏亮的聲音應道:「那就只好請諸位憑藉輕功,攀登這座峭壁了。不過,在下先說明白,諸位行到半山中時,我們有十二道滾木擂石打下,除非諸位自信有應付之能,那只有報名一途。」

  郭雪君皺皺眉頭,道:「峭壁千尋,運氣攀登。已屬不易,如是再有十二道滾木擂石打下,只怕是很難躲得過了。」

  楊鳳吟道:「何止很難,而是全無躲過的機會。」

  郭雪君道:「那只有照他的吩咐辦了。」仰臉望著峰頂,說道:「你如真的知曉我們的身分,那就不妨直接叫我們名字,咱們訂好約法,你叫我們哪個名字,我們就恢復本來面目,登上竹籃。」

  峰上人沉含了一陣,道:「好吧!如是我等不答允你們之求,大約還要被你誤認我們在施用詐術了。」

  郭雪君道:「我自信想的辦法很公平。大家都不吃虧,誰也無法用詐。」

  楊鳳吟低聲說道:「這法子很好,他們是否知曉我的身分,就不難試驗出來了。」

  只聽頂上傳下來那宏亮的聲音,道:「女兒幫的副幫主,郭雪君。」郭雪君微微一笑,道:「不錯,是我,你們的消息很正確。」

  那宏亮的聲音又道:「慕容公子,慕容雲笙。」慕容雲笙高聲應道:「不錯,區區在此。」

  峰上人又道:「還有小珍姑娘,也是女兒幫中弟子。」小珍高聲應道:「很好,你們連細微都不放過。連我這小丫頭也查的清清楚楚了。」

  三人行近竹籃,仍不聞峰上有話聲傳下,郭雪君回首望著楊鳳吟,淡淡一笑道:「閣下我們來了四個人,你們只叫出三個人。」

  峰上人應道:「還有一個不足輕重,自然也不用叫出他姓名了。」

  郭雪君低聲說道:「看樣子,他們是真的不知你身分,姑娘武功已達爐火純青之境,想來藏鋒斂刃,並非難事,難的是你扮男裝很容易被他們瞧出,委屈你暫時充充我們女兒幫中的弟子。」

  楊鳳吟道:「我叫什麼名字?」

  郭雪君道:「就叫你小鳳吧!我們女兒幫沒有排行,有不少都用兒時乳名,因為她們將來還要嫁人,在女兒幫中工作不過是過渡性質罷了。」

  楊鳳吟點頭一笑,道:「對你們女兒幫這套戒律,小妹是敬佩不已,可惜的貴幫主一直不肯和小妹一晤。」

  這幾日行程之中,楊鳳吟、郭雪君言語行動之間,一直是鋒芒相對,互較智謀,郭雪君雖常在重要時刻,退讓一步,以避免引起衝突,但楊鳳吟卻也在不知不覺中被郭雪君所征服。

  但見郭雪君仰天說道:「這位麼?也是敝幫中一名弟子,名叫小鳳兒,不知聽人說過沒有?」

  峰頂上傳來了一陣哈哈大笑之聲,道:「名不見經傳的人,知道與否,也就無足輕重了。」

  楊鳳吟微微一笑,舉步跨入竹籃。

  四個竹籃,陡然間一齊向上升動,速度甚快,但也足足有一刻工夫,才到峰頂。慕容雲笙抬頭看去,只見一個身著灰袍的清瘦老者,負手站在峰頂之上,另有四個身著勁裝的佩刀大漢,各執一道索繩,懸崖邊緣,高豎著兩根木竿,上面一條橫木,橫木上裝著六個滑輪,四人各站一個之外,還空著兩個。原來,這峰上早有設備,同時可放下六個竹籃,使六個人同乘竹籃而上。

  郭雪君、慕容雲笙等同時躍下竹籃。那灰袍老者目光轉動,掃掠了四人一眼,道:「四位都戴有面具,是嗎?」

  郭雪君道:「不錯,我已報出了身分,似乎用不著再脫下人皮面具吧!」

  灰袍老者冷笑一聲,道:「諸位既然敢報上姓名,不知為何還要掩飾住真正面目。」

  慕容雲笙扯下長髯,脫去面具,道:「在下慕容雲笙。」

  那灰袍老者打量了慕容雲笙兩眼,緩緩說道:「很英俊,聽說閣下已入飄花門下,閣下到此,不知那飄花令主,是否知曉。」

  慕容雲笙道:「閣下此言何意?」

  那灰袍老者呵呵一笑,道:「我們希望那飄花令主,已知曉閣下至此,也好追蹤而來。」

  郭雪君生恐那灰袍老者譏諷之言,激怒了楊鳳吟,造成衝突,急急接口說道:「那飄花令主如果真的到此,就憑閣下這幾句話,已該是腦袋搬家了。」

  灰衣老者仰天打個哈哈,道:「老夫倒也聽人說過,那飄花令主,不但武功高強,而且人也生的嬌美絕倫,只可惜老夫無法離此。」楊鳳吟忍不住接道:「你能離此,又能如何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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