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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九


  慕容雲笙暗道了一聲慚愧,這包行在江湖上,走動了數十年,識人無數,我怎忘了向他請教。心中念轉,口中問道:「那駝子是什麼人?」

  包行道:「江湖上稱他文駝子,其實他真名文嘯風,因為練一種武功,練岔了氣,練成了駝子,但他仍是把那門武功練成了。」

  慕容雲笙道:「他練的什麼武功?」

  包行道:「聽說叫什麼『七步攝魂手』,居於一種奇門邪功,不過他很少和人動手,一旦和人動手,必取對方之命,是以武林中只知他的武功很惡毒,詳細情形,卻是未曾聽人說過。」

  慕容雲笙心中一動,突然想到父親遺留的拳譜之上,有一種閉穴移位之法,說明專以對付一種奇數的拿穴手法,也許就是對付此種武功之用。一念動心,神興意會,不覺之間,默誦起那閉穴移位口訣,沉浸於法訣之中。

 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,奔行了多少路程,突覺坐下之馬,停了下來。定神看去,只見自己馬繩,已被包行拉住,那包行已然下了馬背。但聞包行低聲說道:「咱們吃杯茶,再趕路吧!」

  慕容雲笙轉頭看去,只見兩座瓦舍,矗立道旁,原來,這是一處十字路口,道旁兩座磚舍。是兩家客棧,兼代做酒飯生意,以供過往的旅客打尖休息。

  包行低聲道:「咱們往東首客棧中去。」

  這兩家客棧,對面而建,遙遙相對。慕容雲笙目光一轉,只見東西客棧外面已拴著四匹健馬,其中一匹,正是李宗琪的青鬃馬,想來那文嘯鳳和李宗琪也在東首客棧之中,當下低聲對包行說道:「三聖門中人,常常自設客棧,利用迷藥,咱們要小心一些。」

  包行微一頷首,大步向客棧行去,口中喝道:「店夥計。」

  只見一個二十四五的店小二,應聲而出,接過兩人馬,道:「兩位先請裡面坐,小店人手不夠,小的拴好馬,就來招呼兩位。」

  包行道:「不要緊。」緩步行入店中。抬頭看去,只見李宗琪和文嘯鳳坐在靠窗口處,低聲交談。

  包行和慕容雲笙行入店中,似是已引起了李宗琪和文嘯風的注意。兩人停下了談話之聲,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包行和慕容雲笙的臉上。包行神情鎮靜,對兩人投注的目光,若無所覺,就在緊依門口處一張桌上坐了下來。慕容雲笙雖然明知臉上戴有面具,那李宗琪決不會認出自己,但仍然背對李宗琪坐了下去。

  但聞文嘯風冷冷說道:「夥計,你過來。」那店夥計剛剛拴好了慕容雲笙和包行的坐馬,走過來準備招呼兩人,聽得那文嘯鳳呼叫之言,只好轉身行了過去,道:「客爺有何吩咐?」文嘯鳳冷笑一聲,道:「老夫進店之後,交代你一句話,你可曾記得?」

  店夥計臉色一變,道:「小的忘去了,該死,該死──」望了包行等一眼,接道:「他們大約吃點東西就走,只此一次,下不為例,你老高抬貴手吧!」文嘯風道:「多少銀子,老夫只會多付,不會少結,但事例決不通融。」

  店夥計道:「好!小的去給他們商量一下。」大步行到包行身前,抱拳一個長揖,道:「千不是,萬不是,都是小的不是,還望兩位大人不見小人怪,多多的擔待。」

  包行道:「什麼事?」

  店夥計道:「那位大爺進店之後,就交代了小的,不准再接待別的客人,小的被你老在店外一叫,叫得小的暈了頭,忘了那位大爺的吩咐,就接過了兩位爺的韁繩,如今那位大爺責問了下來,小的無法交代,兩位大爺請到對面店中,吃的喝的全由小的代付啦。」說罷,又是一個長揖。

  包行略一沉吟,道:「如是對面那座客棧之中,也被別人包下了,我們兩個豈不要餓肚子麼,再說你這客棧中,六張桌子,空了四張,我們佔了一張,還有三張空著。空著位子,不賣客人,是何道理?」

  原來,這小店中,大張桌位上,除了文嘯風、李宗琪包行和慕容雲笙佔著兩張桌子之外,還有兩個人坐在壁角處一張桌子之上,那文嘯風不肯攆走他們,想來定是三聖門中人了,但聞那店小二道:「你老說的是,不過,小的已經答應了那位老爺。」

  只聽文嘯鳳冷冷接道:「宗琪,你去瞧瞧什麼人不吃敬酒吃罰酒。」李宗琪應了一聲,緩步行到包行桌位之前,冷冷的望了包行和慕容雲笙一眼,道:「兩位貴姓?」

  那店夥計一看雙方直接搭上了語,早已駭得躲向一側。包行抬頭看了李宗琪一眼,道:「朋友有何貴幹?」

  李宗琪一皺眉頭,道:「我在問兩位姓名?」

  包行道:「如是朋友不先說明來意,咱們似乎用不著通名報姓吧。」

  慕容雲笙心想包行的舉動,定然會激怒那李宗琪,已然暗中戒備。哪知李宗琪竟然是不肯發作,冷厲的神態,也突然緩和了下來,淡淡一笑,道:「兄弟李宗琪,兩位怎麼稱呼?」包行似是已準備和文嘯風等衝突,故作沉思之狀,然後搖搖頭,道:「沒有聽人說過。」

  只聽文嘯風的聲音傳了過來,道:「宗琪,不用和他們多囉嗦了,要他們快些離去就是。」李宗琪應了一聲,拱手對包行道:「強賓不壓主,兩位既是遠道而來,希望能入鄉隨俗的好,現在,兩位可以走了。」

  包行望了慕容雲笙一眼,緩緩站起身子。原來包行已知道再拖延下去,只有動手一途了,那勢非暴露身分不可。此刻李宗琪等似乎還沒對兩人動疑,不和他們衝突最好。

  李宗琪看兩人站了起來,似欲離去,微一頷首,退後三步,讓開了去路。

  包行離開桌位,一語不發,緩步向店外行去。慕容雲笙緊隨在包行的身後而行。包行的步履盡量的放慢,似是能多延一寸時光離店也好。他的推想不錯,就在兩人行到店門口處時,一匹快馬急馳而到。

  馬上人一勒繩,健馬長嘶一聲,人立而起,停住了奔衝之勢,那馬上勁裝大漢,一躍而下,直向店中衝去。

  包行和慕容雲笙正行在門口處,那大漢卻渾如不見一般,直向店中闖去。慕容雲笙一閃身,讓過那勁裝大漢。回頭望去,只見那勁裝大漢一舉手,道:「我如限趕到──」身子搖了兩搖,似是向地上倒去。

  李宗琪一把抓住那大漢衣服,穩住他的身子,低聲道:「那邊坐。」扶著他行到文嘯風的面前。

  包行回目一顧店中情形,大步向前走去。慕容雲笙心知如若再多望一眼,很可能惹來一場麻煩,當下舉步向前行去。

  包行走入對面一家店內,選擇了一處靠門口的位置上坐了下來,低聲對慕容雲笙道:「他們已對咱們動了懷疑,只是那李宗琪也發覺了咱們的身手不凡,不是三五招能夠取勝,他們沒有工夫和我們動手,只好暫時忍耐一下,但他們決不會放過咱們,如若咱們不願找麻煩,現在可以走了。」

 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:「包叔叔覺著應該如何?」包行道:「這地方,似是他們的一個驛站,如若咱們在此,可以見到三聖門中一些穩祕,或可找出一些可貴的資料來。」慕容雲笙道:「那咱們留在這裡吧!」

  包行道:「留這裡就未必能看到那飄花令主了,但咱們此行的用心,就是找到那飄花令主!」慕容雲笙道:「此等事,晚輩很感為難,不知該如何才好?」

  包行道:「照說兩件事都很重要,咱們此刻不能分頭去辦,為了要保存實力,只好守在一起了。」慕容雲笙道:「一切由包叔叔決定,小侄遵命行事。」

  談話之間,又見一匹快馬,奔了過來,馬上人是一個佩劍勁裝大漢,行到店前,勒下馬,直向對面店中行去,慕容雲笙和包行叫了酒餚食用,一面留心著對面舉動。

  片刻之間,突見對面客棧之中,飛起一隻健鴿。破空而去。慕容雲笙心中暗道:這健鴿定然傳遞著十分重要的消息,可惜我那蒼鷹,不在此地,不然倒可抓牠下來了,心念轉動之間,突見李宗琪快步奔了過來,直向慕容雲笙等桌位之前行去。

  慕容雲笙還未想到如何對付李宗琪時,包行已突然站了起來,冷冷說道:「什麼事?」李宗琪停下腳步,道:「兩位之中,哪一位是慕容公子?」

  慕容雲笙吃了一驚,暗道:「他們怎麼知曉的呢?」但聞包行冷冷說道:「咱們也想找慕容公子!」李宗琪微微一怔,道:「你們也找慕容公子?」

  包行道:「不錯,聽說那慕容公子到了洪州,咱們追尋來此。」李過琪道:「你們消息很靈通!」包行道:「彼此,彼此。」

  李宗琪冷笑一聲,道:「閣下的做功很好,在下適才幾乎被閣下瞞過了。」包行接道:「我們走南闖北,也經過不少風浪,但像閣下這樣年紀輕輕,出言卻咄咄逼人,倒也少見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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