飄花令(29)_臥龍生

二九

　　申子軒冷冷說道：「除非谷主能聽從在下吩咐，此情此景之下，在下只有取谷主之命一途可循。」

　　幽冥谷主流目四顧了一陣，緩緩說道：「早知你中州一劍也在此地，情況就大不相同了。」

　　語聲微頓，低聲接道：「咱們到茅舍中談，閣下先點我的穴道。」申子軒長劍振動，閃起一道劍影，左腳踏前一步，左手隨著遞出，點了幽冥谷主的穴道。幽冥谷主果然未作反抗，任他點了穴道。申子軒左手伸出，抱起幽冥谷主，急步向茅舍中奔去，行過雷化方身側時，低聲說道：「留心四面，敵人尚有後援。」

　　雷化方回顧了那藍衫人一眼，道：「隨你二叔父回到茅舍。」

　　縱身而起，躍登一株古柏之上。藍衫人目光一掠四個黑衣童子，張著折扇而立，姿勢各不相同，估計四人尚無自解穴道之功力，緩步行入了茅舍之中。激烈的搏鬥靜止後，茅舍外又恢復了一片寂靜冷淒，遠遠望去，那四個手持折扇的黑衣童子，有如擺在墓園前面紙紮童男一般。

　　且說申子軒步入茅舍之後，緩緩放下幽冥谷主，道：「谷主和我等從無過節，此番重入江湖，和我等為敵，必是受人挑撥而來。」

　　幽冥谷主嘆道：「倒不如說是受迫而來的恰當。」

　　申子軒道：「谷主乃一方豪雄，怎會受人逼迫呢？」幽冥谷主道：「說來話長，此刻無暇說明，你們諸般計劃都早已為人得悉，金筆書生雷化方的一舉一動，都已在人監視之下，不過，他千慮一失，未算到你中州一劍竟然會易容、佝背，化作一個看守墓園的老人。」

　　申子軒接道：「那人是誰？」

　　幽冥谷主搖搖頭，道：「不知道。」

　　申子軒道：「以谷主在武林中的身分，一門宗師之尊，豈肯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指命。」

　　幽冥谷主道：「我說過，在下是被迫而來。」

　　申子軒道：「縱然受人逼迫，也該知那人是誰才是。」

　　幽冥谷主苦笑一下，道：「說出來只怕你申大俠也不肯相信，認為在下故弄玄虛了。」

　　申子軒道：「谷主只要據實而言就是。」

　　幽冥谷主道：「差遣在下來此，是一個年不過十二三歲的孩童。」

　　申子軒奇道：「谷主就肯聽他嗎？」

　　幽冥谷主道：「本座妻女落在他手中，如若不答應他的要求，嬌妻弱女頃刻間將喪命在他的手中。」

　　申子軒道：「對方既是不擇手段，劫持谷主嬌妻幼女，谷主也不用以君子之道對付他了。」

　　幽冥谷主道：「閣下之意，可是說施展偷襲嗎？」

　　申子軒道：「谷主暗器，天下獨步。何以不肯施展？」

　　幽冥谷主道：「那童子年紀雖輕，但武功高的出奇，本座曾經出其不意，以『三元聯部』的手法，一舉間打出三枚毒針，當時本座和他相距不足一丈的距離。縱然武功高強如你申大俠者，手中沒有兵刃，要想避開這三枚毒針，亦非易事，但那童子竟然能在間不容髮中，以本座幼女，代他擋住了三枚毒針。」

　　申子軒道：「因此，谷主就受他之命，和在下等作對了。」

　　幽冥谷主道：「本座為形勢所迫，只好受他之命了。」

　　申子軒略一沉吟，道：「閣下受命來此，意圖何為？」

　　幽冥谷主道：「取回金筆書生項上人頭，交換本座妻女的性命。」

　　申子軒淡淡一笑，道：「這，谷主不覺得太過分嗎？」幽冥谷主道：「本座妻女性命受制，情非得已，只好聽他之命，不過，本座亦知此等事情，難以說出口去，是以準備施用武功，制服雷化方。」

　　申子軒輕輕嘆息一聲，道：「谷主也是一派宗師之尊，妻女受制，卻不思設法向強敵報復，反來找我無怨無仇的人。」語聲微微一頓，神情嚴肅地說道：「谷主自己說吧，此事該如何了結？」

　　幽冥谷主抬頭望了申子軒一眼，道：「此刻，本座已被擒，自是無能再顧到妻兒，那也算盡了人事。」

　　一直在靜靜聽著的藍衫人，突然插口說道：「二叔父，小侄為他請命，放了他們。」

　　申子軒呆了一呆，道：「孩子，你可知縱虎歸山這句話嗎？」

　　藍衫人道：「小侄明白，但他因妻女受制被迫而來，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。」

　　申子軒道：「咱們能放了他，但卻無法解救他的妻子、女兒。」

　　藍衫人道：「叔父說的不錯，不過，咱們殺了他，他妻女的代價更為減低，對方是決然不會留作後患了。」

　　申子軒略一沉吟，道：「賢侄果有大哥遺風。」伸手拍活了幽冥谷主的穴道。幽冥谷主先緩緩轉注到藍衫人的臉上，道：「這位兄臺貴姓？」

　　藍衫人一揮手道：「在下無名小卒，不勞多問，谷主早些歸去，也好設法謀救妻女。」

　　幽冥谷主仰天打個哈哈，道：「天下武林同道，都把我幽冥一門，視作洪水、猛獸，不屑與我等來往，逼使老夫與世獨立，但我幽冥一門中，並非如世人想像的那般惡毒。」

　　目光一掠藍衫人和申子軒，道：「在下自知當不得正人君子，仁人俠士，但兩位的盛情、義風，在下卻是感激不盡，因此要奉告諸位一事。」

　　申子軒道：「什麼事？」

　　幽冥谷主道：「據在下所知，對付諸位的武林高手，共分有數路之多，除了區區在下專以對付雷化方外，還有三路高手分別攻擊數處，區區可是無意聽得的隱祕，不能說得詳盡，還望諸位早作準備。」

　　語聲微微一頓，又道：「兩位保重，在下去了。」

　　言罷，轉身向外行去。藍衫人突然轉身一躍，搶在那幽冥谷主前面，出了茅舍，右手揮動，拍活了四個黑衣童子的穴道。幽冥谷主輕輕嘆息一聲，低聲對那藍衫人說道：「對方對諸位的部署行蹤，均能瞭若指掌，唯一失策之處，是未曾算到有閣下和申大俠兩位武功高強的人物，若非有內奸作祟，對方絕難能有如此詳實的消息，還望閣下留心一些。」

　　藍衫人一抱拳，道：「多承指教，感激不盡，谷主順風，恕在下不送了。」

　　幽冥谷主道：「不敢有勞。」

　　帶著四個黑衣童子，急急而去。這時，申子軒也緩步行出了茅舍，望著幽冥谷主遠去的背影，輕輕嘆息一聲，道：「幽冥一門，在武林中的聲名，確實很壞，但看來並不如傳說一般壞法。」

　　藍衫人道：「二叔父可曾聽到他臨去的幾句話嗎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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