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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


  手扶竹杖出門而去,那少婦也緊隨著譚公遠出了茅舍。劉五成心中暗道:「陰陽二怪在江湖之上,出了名的心狠手辣,那黑衣勁裝少年生性十分暴急,那藍衣少年冷漠沉著,如非易懷絕技,豈能有此膽氣,想一想,室中都不是好對付的人物,三十六計,走為上策,不用在此多留了。」心念一動,起身向外行去。目光到處,只見兩人正向茅舍中奔來。

  劉五成處身暗處,看那奔來兩人頗似在慕容長青墓前,劈死那五毒掌馬雄飛的少年,不禁心中一驚,暗道:「好啊,這人怎的也會到此茅舍中來。」急急一縮腳步,重又退了回去。只聽步履聲響,兩個人先後奔進了茅舍中來。劉五成仔細望去,只見來人果然是那劈死五毒掌馬雄飛的少年和他的隨身小童。心中暗道:「想不到這座空無人居的茅舍,今宵竟成了武林高手的會聚之地。那雷化方說的不錯,這江州城中,確然是有著極大的波動,單是這一條路就有著這麼多武林人物出現──」

  只見進入室中的一主一僕,抖了抖身上的雨水,突然舉步向茅舍一角行去。劉五成一瞧那人行的方向,正是那藍衣少年和黑夜人停身之處,心中暗道:「要糟,這兩人看來都是狂傲自負人物,碰在一起,只怕是又要引起一場紛爭──」心念轉動之間,耳際響起怒喝之聲,道:「瞎了眼嗎?看不到這裡有人。」

  劉五成心中暗道:「這聲音很熟悉,頗似初入茅舍中叱罵於我的人。」那藍衫少年冷漠沉著,決不會輕易開口呼喝,這呼喝之人,定然是那穿黑衣的勁裝少年了。

  但聞一個憤怒的聲音應道:「你怎麼出口傷人?」緊接著砰然一聲輕震,顯是雙方已然動了手。劉五成心中暗道:「這兩人有很多相似之處,同樣的身著藍衫,每人都帶著一個僕從,這先在茅舍中的藍衫人,神態似是更為沉著、冷漠一些,但武功如何,還未見過,這後來的藍衫人,武功卻是高強的很,這兩人如若打了起來,只怕又是一場龍爭虎鬥。」

  但聞拳風呼呼,滿室激蕩,顯是打的十分激烈,大約雙方都已用出了全力,再也不聞呼吐叫罵之聲,劉五成凝聚目力望去,只見兩個動手之人竟是兩個藍衫人隨帶的從人,雙方拳來足往,打的激烈絕倫,但兩個藍衫少年竟然都十分沉得住氣,那坐的一個仍然原姿坐著未動,那後來藍衣人背著雙手而立,看著兩人搏鬥,亦無出手之意。雙方又鬥了十餘個回合,仍然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。只聽那依壁而坐的藍衫人,低聲說道:「不要打了。」

  他講的雖然溫和,但那暴急的黑衣少年卻應聲而退,避到一側。那背手而立的藍衣少年,也冷冷地說道:「小山,快退回來。」

  那青衣童子道:「並非是小的為公子惹事。他出口傷人,誰也無法忍耐。」

  那藍衫人緩緩說道:「你不是人家敵手,再打下去,你支持不到十合。」

  那名叫小山的青衣童子,大不服氣的說道:「小的絕不會敗在他手中。」

  那黑衣少年怒道:「你家公子說得不錯,不信咱們就再來試過。」

  青衣童子怒道:「好。」

  欺身而上,迎胸擊出一拳。黑衣少年揮手架開,還了一掌。那坐的藍衣人微帶怒意地說道:「不許再打了。」

  那黑衣少年心中雖是不願。但又不敢抗拒主人之令,閃身退開,道:「我家公子吩咐,不許再打,今宵饒你一次就是。」

  那青衣童子又待反脣相譏,亦為他主人喝止。茅舍中又暫時恢復了平靜,劉五成凝神聽去,外面風雨已小,心中暗道:「此時不走,更待何時?」站起身子,向外行去。但聞一個沉重的聲音喝道:「站住。」

  一條人影疾如閃電,迎面而來,擋在門口。劉五成怔了一怔,暗道:「怎麼這茅舍已被人包圍了起來。」但見人影閃動,眨眼間又是四五條人影蜂擁而至,團團把茅舍圍了起來。劉五成駭然退後一步,閃入門內,這陡然的變化,使他有些張惶無措,不知該如何才好。

  ▼第四回 斗室風波

  劉五成猶豫之間,突見火光一閃,亮起了一隻火把。火光下,只見寒芒閃動,除了那當先的長髯大漢之外,身後四個勁裝黑衣人,都已經亮出了兵刃。只見那當先大漢舉手一揮,一個左手執著火把,右手握著長劍的大漢,急步衝了進來。明亮的火把,照得室中如晝。劉五成心中暗道:「這一股人不知是何來路。也不知要找何人?」只見那衝入室中的執劍大漢目光轉動,望望兩個藍衫人,首對那當門而立的長髯大漢道:「這兩個人──」那長髯大漢冷冷接道:「怎麼樣?」

  那執劍大漢道:「這兩人都是穿著藍衣。」

  那長髯大漢道:「兩個人都穿藍衣,難道就認不出來了嗎?」那執劍大漢道:「小的當時,只見他穿著一件藍衫──」

  那長髯大漢接道:「這兩人既然都穿著藍衫。那就一起帶走就是。」

  那盤膝而坐的藍衣少年仍然端坐未動,但那站著的藍衣少年卻已忍受不住,冷笑一聲,說道:「各位是哪裡來的?」

  那長髯大漢緩步行了進來,說道:「朋友剛才傷了咱們三個人,有道是殺人償命,欠債還錢,閣下如若是有膽氣的,那就隨同在下,去見敝莊主。」

  那站著的藍衫人冷笑一聲,道:「貴莊主是死的還是活的?」那長髯大漢一時之間未想通內情,怔了一怔,道:「敝莊主嗎?自然是活的了。」

  那藍衫人冷冷說道:「貴莊主既然是活的,為什麼不肯自己走來。」

  那長髯大漢怒道:「好小子,竟敢傷及我家莊主。」

  右手一探,抓了過來。藍衫人疾向後退了一步,避開一擊,右手一招,拍出一掌。這一掌快速絕倫,那大漢眼看一掌劈來,就是閃避不開,前腦之上中了一擊,倒退兩步,一交坐在地上。那隨來之人眼看帶頭的人被人出手一掌,就打了一個屁股坐地,心中既驚又怒,怔了一怔,齊齊撲了過來,寒光閃動,三件兵刃一齊向那藍衫人劈了過來。

  那藍衫人冷笑一聲,縱身避開,右手一揚,擊出一拳。只聽一聲大喝,一個執劍大漢突然棄了手中兵刃,一交跌出門外。劉五成心中暗道:「這人不論拳掌,只一出手,無不是威猛絕倫,那五毒掌馬雄飛武功何等高強,都擋不了他開碑裂石的拳掌,這幾人如何能夠是他敵手。」心念轉動之間,但聞連聲慘叫,幾個攻襲那藍衫人的大漢,紛紛棄去兵刃,跌摔在地上。原來他拳掌快速,那幾個攻襲於他的執劍大漢,都已中他的拳掌,跌摔在地上。這不過一眨眼的工夫,來勢凶凶的五個敵人,全都受傷跌倒。那高燒的火把,仍然在熊熊燃燒,四柄棄置在地上的長劍,橫豎交錯。那藍衫人望著那長髯大漢,冷冷說道:「念爾等無知,饒你們一次,下次再這般狂妄自負,目中無人,再犯我手,決不輕饒。」

  只見那長髯大漢站起身子一跛一跛的行出茅舍,高聲說道:「朋友貴姓啊?」

  那站立的藍衫人冷笑一聲說道:「不用問我姓名,貴莊主如不服,請他來此見我就是。」

  那長髯人退出茅舍,隱入夜色中之後,突然狠了起來,高聲說道:「閣下如有膽氣,那就不要離開這座茅舍。」

  那站立的藍衫人道:「好!我等到五更時分,五更一過,恕不多候。」

  劉五成心中暗道:「此刻天色大約四更左右,如若那莊主在十里之內,五更之前定然可以趕到了,天亮之前只怕這茅舍中,還得有一場搏鬥。」這時,兩個摔在茅舍中的大漢,掙扎著向外行去,但又怕那站立的藍衫人不肯放過,雙目望著那藍衫人,人卻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。哪知站立的藍衫人望也不望兩人一眼,卻把一雙神光炯炯的雙目,投注到陰陽二怪的身上,上下打量,一向驕狂的陰陽二怪,大約是瞧出了那藍衫人的厲害,竟然隱忍未發,閉上雙目,裝作不知。劉五成本想起身而去,但他又想瞧瞧熱鬧,不願走開,猶豫之間,突聽那站立的藍衫人冷冷說道:「兩位可是陰陽二怪嗎?」陰陽二怪雖然對那藍衫人有著很深的畏懼,但亦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人物,對方指名呼姓的叫出了陰陽二怪,只好硬著頭皮接了下來。陽怪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咱們兄弟嘛,江湖人稱陰陽二俠。」

  那藍衫少年冷冷說道:「在下只聽過陰陽二怪之名,不知陰陽二俠是何許人物?」

  陰怪細聲細氣地接道:「俠與怪,也沒有多大區別,兄臺愛怎麼樣叫,就怎麼叫吧!」

  那藍衫人淡然一笑,道:「兩位跑到江州來,不知有何貴幹?」

  陰怪嬌聲細氣地說道:「咱們兄弟久聞江州風光,特地到此來瞧瞧,有什麼不對嗎?」

  那藍衫人道:「久聞你們陰陽二怪和那五毒掌馬雄飛情誼甚好,此來江州,定然是探望那馬雄飛了。」

  陽怪哈哈一笑,道:「這位兄臺對我們兄弟的事,似是知道的很多,不過,這已是數年前的事了,自那馬雄飛受任了慕容長青墓地總管之後,已不和咱們兄弟來往了。」

  藍衫人道:「那很好──」

  抬頭望望室外,接道:「雨勢已小,兩位也該趕路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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